“師姐要離開王府?”林素音站起身來,很是吃驚的看着面色恬淡過來辭行的杜薇薇。
她知道杜薇薇來京,是因明珠局勢實在太過危險,所以才暫時離開避難的。
一直以爲杜薇薇是要暫時隱藏在明王府中的,沒想到這纔剛剛歸來,她便前來告辭。
“殿下能幫我離開明珠,便已是恩重,如今既然已經抵京了,自是不能繼續叨擾!”杜薇薇倒是平靜,淺笑致謝。
“可是……”林素音聽她這麼說,嘴角微張,卻一時硬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是想留她,但怎麼留,真把自己當這兒的主人。
不過她畢竟與這杜薇薇曾有同道之誼,再加上去到明珠也得杜薇薇款待,來京路上又是一路同行,無論如何,她也不希望見杜薇薇出事。
雖然她始終不願意將自己當做明王府的主母,但稍稍沉默後,卻還是開口了:“師姐,京城雖然不是敵佔區,但也不見得就是安穩地,蠻子未必在這裡就沒有眼線,你剛來京城,如今還人生地不熟,貿然露面,怕是不妥,而且各大道門名山在京城裡都有勢力,你這般出去,便是沒有被蠻子尋到,也極有可能會引起道門的注意,要不然,你還是先在這裡暫時待着,等確認安全了再離開也不遲,墨白既然護送你離京,想必也是不願見你出事,又豈會在意你留在明王府?”
杜薇薇眼裡閃過一絲意外,倒是確實沒想到林素音會留她,雖然一路同來,但在馬車上兩人交流並不多,這世道,尊師重道乃是大義。
她杜薇薇叛逆了師門,想來在林素音這等名門正派嫡系精英看來,是不妥的,即便表面不說,心底也應該是不喜歡她的。
如今林素音如此真心留她,倒着實令他意外,不過情分承了,走卻還是要走的,笑了笑道:“多謝娘娘關心,我雖然一直久居明珠,但在京城卻也不是半點門路都沒有,總還有三五朋友在的,而且此來,也還有事在身,確實耽誤不得!”
留也留了,說也說了,正所謂交淺言深,兩人畢竟沒那麼熟悉,杜薇薇既然心意已決,林素音也沒有辦法,微微沉吟後,點頭道:“好吧,既然師姐已經考慮清楚了,那我也不多說什麼,雖然我也不知道我能在京城待多久,但只要我還在這邊,你若有事,便儘可來尋我。”
“娘娘大恩,來日杜某若有能力,定竭力想報!”杜薇薇做男子拱手禮,眼眸很亮,鄭重道。
林素音倒是並不意外杜薇薇的作態,在明珠時,便已見其雖着女裝,卻男子風範。
不過她自己自是不可能與杜先生一般,做男子態,只是回了個道家禮,輕聲言道:“師姐無需如此,在明珠時,素音便有賴師姐照顧,方纔能活命,此乃救命大恩,師姐如今有難,我卻幫不上什麼忙,說來已是慚愧!”
杜薇薇聞言,頓時明白林素音是仍然記着當日中箭後,曾在她那兒受到的款待。
但其實杜薇薇心知,自己從頭到尾並未真的幫到林素音什麼,最終雖然是因她建議才找到墨白,可到了此時此刻,她又豈會不知,墨白之所以救林素音,和自己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真正說來,她帶衆人去找墨白,反而讓道門遭遇了大禍!
今日林素音這番話,卻令她對林素音有了幾分好感,杜先生在江湖漂泊半生,能以女子之身社團話事,其爲人處世,自有她可令人敬服之處。
義之一字,杜先生不缺,人待我有恩義,我必恩義報之!
而且明王府需要林素音,她卻需要明王府,所以她最終決定,或許自己應該盡一份心。
她眼瞼微垂,稍默後擡頭,再次拱手致意:“娘娘,杜某臨去前,卻有些話想與娘娘說道幾句,只是……卻不知合適不合適?”
“可是還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師姐無需顧忌,有事但講無妨!”林素音笑着搖頭,表示不在意。
杜先生擡眸,微微搖頭,似仍有猶豫狀,不過看着林素音一片真心之態,她終究是開口了:“娘娘身份尊貴,杜某不過一卑微平民,原本是不該在娘娘面前胡言亂語的,但既承娘娘恩德,杜某心中有些想法,若是不說,只恐心中難安,而且此時不說,這一走,卻不知將來是否還有機會再見娘娘,故而,若杜某所言不對,惹娘娘不悅,還請娘娘恕罪,只當杜某是在胡言亂語便是!”
“嗯?”林素音身形頓時一僵,面色也慢慢沉了下來,她忽然意識到,杜先生恐怕不是有什麼相求,而是有些關於自己的話題要說,而且話題恐怕還離不開墨白,
說實話,她不想聽,也不願意墨白的名字出現在他面前。
杜先生一望林素音神態,便知道自己還是多嘴了,心底暗自嘆了口氣,罷了,本來就不該自己操心的事,何必惹人不悅。
想到這裡,她決定告辭了:“娘娘,杜某也是一時胡亂多言而已,得罪了。既如此,那杜某便告辭了,今後山高水長,還請娘娘一定珍重!”
說罷,他再次拱了拱手,轉身欲離開。
林素音望着她轉身的背影,她知道杜先生並無惡意,而且其話語中也明顯意識到了,離開明王府後,她也無法保證自己是否還能活着,活多久。
眸光微頓,她一番好意,自己又何必好心當做驢肝肺?
便是聽聽又何妨,微微低頭,她終於還是開口了:“師姐且慢!”
杜先生回頭,只見林素音對她伸手示意,請她坐下,她略有不解,卻只聽林素音道:“我如今的處境,師姐想必也是知道一二的,什麼身份尊貴,師姐只是好心給我留顏面罷了,素音心裡是明白的,師姐也無需妄自菲薄。”
說到這裡,她提起桌上茶壺,親自倒茶,眼神望着茶水涓流,輕聲又言道:“師姐是想勸我與墨白的事吧,沒關係的,我知道師姐定是爲了我好,請坐下說吧!”
杜先生眸光在她身上定了定,說實話已經有心不說了,但此時見她如此模樣,卻終是覺得,不管如何,自己說上幾句,也算了卻了林素音真心想要相助的情義,她最終聽與不聽,那也是沒有辦法的。
點點頭,最終又走了回來,在林素音相請下坐下,輕聲道:“娘娘,您與殿下之間的事,杜某不過是外人,雖然也曾聽聞過一二,但不知其中內情,再說這也是您與殿下兩人之間的私事,杜某不過是外人,又如何敢多言!”
林素音微愕:“師姐不是要說這個?那是……”
杜先生笑着搖了搖頭:“杜某與娘娘一同入京,只是觀娘娘一路而來,似乎都心事重重,興致不高,一路上很少與貴府上那阿九談論,回府之後也甚少過問俗物,是否是因爲娘娘才從山門歸來不久,對這些世俗之事,尚感覺不太習慣?”
“嗯?”林素音微微愕然,隨之淡淡笑了笑,明白了。
她和墨白之間的事,早已沸沸揚揚天下皆知,她不信杜薇薇真的完全不知道她如今的處境,說白了,杜薇薇拐彎抹角,其實說的還是這件事,想了想,雙手端起茶杯,輕聲道了一句:“或許是有一點吧,師姐要說的就是這件事嗎?”
“娘娘知道,杜某之前也曾入過道門,同時又一直在青年社裡管着事,所以對此倒是有些經驗,所以今日想和娘娘說一說,可能有些班門弄斧,若是娘娘覺得不對,便姑且聽之,要是能對娘娘稍有裨益,那就再好不過!”杜先生點點頭道。
“師姐客氣了!”林素音也未反對,點頭道。
“娘娘可知道,杜某是如何拜入黃庭府的嗎?”杜先生開始了話題。
這個林素音還真不知道,搖了搖頭:“只是曾聽說,師姐當年天資驚豔,很小便被黃庭府看中,帶入山門學藝,不數年便成就斐然,道門中很多同門都極爲羨慕。”
“娘娘過譽了,杜某豈敢在娘娘面前論天資!”杜先生倒也坦然,直言道:“不過我當年入門,確實年紀不大,說起來,我也曾聽說過娘娘當年拜山門的一些事情,就是不知真假。”
林素音聞言,眸光看了一眼杜薇薇,見其目光坦然無比,並無閃爍迴避之意,才點了點頭道:“不知師姐聽說的是什麼事?”
“可能是謠言,只是有一陣子,風聲傳的比較誇張……說是師姐之所以在大婚之後,立刻拜入上清山,是因爲對婚事不滿,所以想要圖清靜!”杜先生聲音明顯還是稍稍猶豫了一下才道。
這種風傳,林素音自己所知的就很多,杜先生這話還是還是給她留了面子。
其中有關她是傾心梅志峰,甚至與梅志峰有染而入上清山的話,也不少見。
“當年確實去的突然,各種猜測也是少不了的。”林素音還算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