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坐在蒲團上原本在運功的林素音又是一口鮮血噴出,顯然心神受了震盪,一時真氣不穩。
她傾城面容,已越發蒼白,那雙眸子打量四周情形,最終默然無聲。
如今的她,已無餘力,只能坐在這裡沉默。
而醫館中,此刻徹底安靜了下來,一衆道門弟子早已面色大變的退回到了梅志峰身邊。
“梅師兄,怎麼辦?”有人慌亂問道。
梅志峰也同樣不再是剛纔那般鎮定,眼中明顯閃過了一抹慌亂,但還好只是剎那間,便有鎮定了下來,環視一眼四周。
最後再次看向鐵雄,面色鐵青一片:“你知道我是誰嗎?”
鐵雄回頭和他對視,眼中淡漠一片,並未出聲。
梅志峰身邊一女子,立馬開口:“這位乃是道門魁首上清山梅真人親孫,梅師兄,你們竟敢如此放肆,我等更全是名山大門嫡系子弟,爾等還不快快放下兵刃,我等師門長輩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你們膽敢輕舉妄動,我等長輩必將讓你們付出代價!”
鐵雄靜靜與梅志峰對視,眼神根本就沒有一絲動靜。
就連身邊那一衆圍聚的青年人,都毫無反應。
衆人左盼右顧,真的開始心慌了。
鐵雄這才緩緩開口說道:“上清山?”
梅志峰眼神皺凝,死死盯着鐵雄。
“真人?”鐵雄繼續淡漠道。
“你……”他的語氣讓梅志峰赫然變色。
“那又如何?”鐵雄繼續道。
其他人的面色也徹底慘白,真人又如何?
當世,竟有人敢說這句話,就連旗國如此兇威也不敢如此置評啊!
“天下戰亂,我明珠百姓飽受戰火,上清山在哪裡,真人在哪裡?”鐵雄繼續問道。
“你放肆,竟敢辱及我師門與藐視真人閣下,不怕真人降下法旨……”上清山的一位弟子忍不住憤怒開口。
“殺!”只是他的話沒有說完,屋內陡然又傳來一聲平靜輕叱。
剎那間,滿殿皆寂寥!
剛纔這道聲音一個殺字,小刀死了。
那開口之人豁然全身僵硬,而梅志峰則是立即回頭,直視那門簾,眼中威嚴大盛,口中怒喝:“你敢!”
然而,話音才落,卻只聽風聲罐耳。
鐵雄已經動手了,梅志峰等人豈會束手待擒,剎那反抗。
梅志峰在這羣人中修爲最高,反應也最快,下意識便長劍一舞劍花,不敢絲毫大意,與鐵雄交了一招。
然而他手中長劍,卻是不敵鐵雄手中長刀。
一個交鋒,他便身形連退數步。
眼中更是駭然,總算明白小刀爲何只一招便已落敗身死。
這一位,連他也不敵!
鐵雄不知何時手中已經一把長刀,正死死盯着他,冰冷至極:“誰敢動,誰死!”
這讓他羞怒,而又驚恐,硬是沒敢再上來,而一衆道家子弟,眼望着周圍殺機赫赫,又見此人威勢,梅志峰不動,他們又何敢動,一個個持劍橫胸,冷汗直冒的望着周邊。
鐵雄卻是再次閃身朝着那上清山弟子而去。
此人驚叫一聲:“師兄,救我!”
“住手,有話好說!”梅志峰終於服軟了,大聲喝道。
然而,屋內卻是並無聲音傳來,眼看師弟在鐵雄手下根本不支,他不得不衝着那門簾大聲喝道:“你若殺我師弟,我上清山必與你不死不休!”
可是很明顯,他的話並沒有作用,裡面依然毫無動靜,並沒有絲毫被他威脅而收手之意。
梅志峰慌了,他手中長劍起伏,額頭也有了冷汗,他意識到了,上清山的招牌,真人的招牌都無用。
絕對沒有想到,連這旗國都不怕,敢來此赴會,正是因爲招牌。
而如今人家根本不顧及,他這區區數人……
他不得不想到自己的安危了,握着長劍的手已見汗。
那上清山弟子確實強於小刀,但也只數招,便被鐵雄一個斜挑,胸前拉出一個血口。
“師兄救我!”踉蹌後退之際,卻只見鐵雄橫刀躍起,凶氣逼人直直朝着其頭顱斬來,嚇的驚慌大叫。
“住手!”
一聲輕叱,鐵雄長刀一頓,橫在了上清山弟子脖頸之上。
滿場寂靜,鐵雄回頭,衆人也回頭,卻只見那杜先生已然站起身來,那清淡的神色,此刻已是寒霜一片。
她眼神中,再不似從前的柔光,而是赫赫威勢,炯炯望着鐵雄,無視醫館中一衆人等,一步步朝着這邊走來。
鐵雄沒有出聲,刀橫在上清山弟子肩頸,卻沒有斬下,任他顫抖着冷汗滴落長刀之上。
“收手!”屋內沉默半晌還是開口了。
鐵雄默然收刀,隨即後退。
又對着一衆黑衣勁裝漢子,一揮手。
一個個二話不說,收劍閃身消失。
廳內氣氛當即一收。
梅志峰等人眼看着頃刻間便安穩下來的局面,一個個不由目光看向那一步步走到鐵雄前面,清淡的面龐上掛着無窮寒意的杜先生。
每一個人都是心神震動,上清山沒有用,真人沒有用。
而就這杜師妹一人,只需一聲,便能令他們收手,這讓他們有些顛覆。
衆人還是慶幸的,不過梅志峰卻是眼中陰沉連閃,今日,他的臉算是丟完了,但他此刻卻不敢吭聲。
杜先生來到鐵雄面前,手在腰間一抹,便只見銀光一閃,一把不過尺許的軟件,寒光四溢。
她緩緩舉起來,對着鐵雄,雖是女人的聲音,但其中威勢卻是驚人:“我說了,不準動他,你沒聽見!”
鐵雄沉默,並未舉刀應戰,這個女人,不止是她一怒,足以讓明珠翻天覆地的威勢,更是她在戰後的表現,早已超越大多數男子。
可謂是鐵骨錚錚,六爺乃國朝皇子,身負守土安民之任,對杜先生有敬重,而他卻是欽佩!
對杜先生,即使不懼她威勢,也不能對她舉刀。
鐵雄躬身:“杜先生,請您見諒,我等並不願意冒犯您,五年前的血仇,至今隱忍。直至今日都依然避之,但其仍是苦苦相逼,至此,我小妹出手,也只欲薄懲,然其桀驁不馴,依然出手便要殺人。我家小爺在此行醫五年,濟世救人無數,仰不愧天,俯不愧地,豈能任人宰殺而不反抗。”
杜先生短劍對着鐵雄,眼中沉寂一片,她動怒了。
無論如何,小刀追隨多年,她豈能不管,縱有錯處,她承擔便是。
但,終究她還是移開了對準鐵雄的短劍,然而卻對準了那門簾。
鐵雄當即身形一閃,攔在了門簾處,目光看着杜先生,這一次並未躬身:“杜先生,請您息怒,若要追責,我願承擔,但絕不能容您對小爺出手。”
杜先生閉了閉眼,良久,她手臂垂下,在腰間一抹,短劍已纏於腰間,沒有理會任何人,直接轉身走到門口,朗盛高喝一聲道:“來人!”
“杜先生!”頃刻只見,那對面一家賣小玩意的攤子上,那老闆放下手中的活計,便朝這邊跑來。
除他之外,又有數道腳步聲,朝這邊跑來。
“杜先生!”很快門口就有幾道凡人身影出現,對着杜先生躬身。
杜先生再次轉身,望着這間醫館,望着那門簾,重新走了回來,口中卻道:“將小刀送回去!”
“是!”門外進來幾人,看了一眼諸人,隨即快步入內,看到小刀的屍體,幾人又擡頭看向杜先生。
杜先生沉默不言,幾人不敢吭聲,連忙擡起小刀的屍體離開。
杜先生沒有開口留人保護,也沒有人留下來保護她,在明珠,沒有人敢殺杜先生。
這是基本準則,當然,只是底下兄弟這麼認爲的。
杜先生重新走回醫館,望着那道門簾,最終看向了梅志峰,沉聲道:“梅師兄,出了這麼多事,您看林師妹的傷,是否還交給白大夫診斷?”
梅志峰目光定在她臉上,好一會才移開,又看向那坐在蒲團上,肩頭已然鮮紅一片,被環兒扶着已經虛弱至極的林素音。
治不治?
還敢在這裡治嗎?
無需考慮,立刻便道:“我們走。”
不過說完,一衆道門子弟的目光卻定在了鐵雄臉上。
他們不確信能否輕易離開。
杜先生又望了一眼那門簾後方,終究是未再開口,點點頭道:“好!”
“將她請進來!”然而,這時候那門簾後方一直未露面的聲音,卻又開口了。
鐵雄一頓,眼中波動了一下,卻仍是對着寧兒點了點頭道:“去將那位姑娘扶進去!”
寧兒聽說他們要走,緊張的握住了鐵雄的胳膊,目光就放在了林素音身上。
此刻聽得吩咐,自是再不猶豫,連忙上前,便要去請王妃。
“你們什麼意思?”梅志峰臉色又寒了,但學乖了,並不發作,卻攔在林素音面前,目視着鐵雄。
隨後又看了一眼杜先生。
諸人也都是又緊張起來,全部看向杜先生。
杜先生再次上前,凝視鐵雄,又看向門簾:“要留下我們?”
“杜先生誤會了,白某無論如何絕不敢冒犯先生,這位姑娘的傷是真耽誤不得了,還是留在我這裡比較好!”門簾後傳出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