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天下以四大宗門爲尊,天縱門,臨淵閣,煙波派,雲霞閣。其中,又以天縱門,也就是那位天下第一大英雄沈長老所在的門派,遙遙領先。所有孕有靈氣的地界都被四分,由每百年的門派大比的結果而定。盤龍山脈這一塊向來是臨淵閣的地盤。
盤龍鎮的鎮主就是臨淵閣的一位築基後期的修士,每日都在府中閉關修煉,幾乎從不管事。大家都說,便是把半個盤龍鎮都燒了,只要沒燒到鎮主府,鎮主就不會露面。
寧清止想,這鎮子裡散修又多,鎮主的修爲又不能夠絕對壓制,像如今這樣沒有規矩其實也是必然的。
寧岸之話頭一轉,繼續說起鎮上的另一個有意思的築基修士,人們都稱他爲葛老。據說,他經常會易容成不一樣的人在小鎮上轉悠,若是有人入了他的眼,他就會用築基修士之能幫助他。有小乞丐向他拜了師,有將死之人被他救了命,總之是個神奇之人,和其他的築基修士一點也不像。
“可惜了,我還沒遇上。”寧岸之遺憾感慨。
噗嗤,寧清止沒忍住被他的神情逗笑出了聲。她對神出鬼沒的葛老不抱期待,倒是對寧岸之說的,散修趨之若鶩的盤龍山脈有幾分興趣。於是,她問道:“盤龍山脈咱們能去嗎?”
寧岸之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回道:“盤龍山脈的確是個好地方,在那裡捕獵些靈物,拿回來就可以換靈石,換丹藥了。只不過,那裡地勢複雜,又常有野獸出沒,煉氣初期的修士只能在最外圍轉一轉。修爲高一些,纔敢往裡走一些。他頓了一下,繼續問道,“前輩的修爲是……”
寧清止一怔,猶豫了片刻,既然是自己提出的坦誠相待,省得整日與身邊的人還要猜來猜去的麻煩。
“半步築基,也就是衝擊築基失敗了。但我現在失憶了,可能暫時的修爲還要比這差上一些。”寧清止道。
這下成了寧岸之怔住了。他畢竟年紀還小,閱歷有限,想不到什麼浪費築基丹,只覺得,寧清止果然是他見過最厲害的人了,只比築基差半步誒,比他爹還要厲害的多。當然,王家的王八蛋不算人。
“你呢?”寧清止說完反問道。
“前輩看不出來嗎?”寧岸之難得羞赧地撓了撓頭,“修爲高的人應當都能看的出來的,前輩可能還不太適應。我還沒能煉氣入體。之前在家的時候一直有跟着心法打坐,出事以後就沒什麼條件了。”說完,他趕緊補充道,“不過爹爹找人給我看過,我的天賦很不錯的。我現在才十二歲,煉氣入體了纔不正常呢!”
寧清止也是被自己逗樂了。寧岸之年紀還這麼小,她怎麼會想到問他的修爲。也不知道,她當年又是幾歲煉氣入體的。想到這裡,寧清止的心情不由暗淡了幾分。但多思無益,還是先將眼前的日子過下去要緊。
介於寧岸之毫無修爲,寧清止與他“商討”決定,將他放在家裡,也就是寺廟裡,她一人前往盤龍山脈看一看。
早上,寧清止臨出發前囑咐他道:“你在家煮好飯,等我晚上回來。”
寧岸之眼巴巴地望着她,“我給你帶路吧。”
寧清止直白拒絕,“沒事,我可以問人。”
寧岸之卻突然轉了話鋒,問:“你知道家裡最近爲什麼一直有錢吃飯嗎?”
寧清止一愣,沒反應過來。
寧岸之自己補充道:“因爲我把你換下來的髒衣服洗乾淨給當了。”
寧清止怒氣從腳底升起,還沒來得及怒吼,寧岸之又說道:“衣服裡沒什麼標誌性的物件,我也問了當鋪老闆,衣服是比較珍貴,但沒有什麼特徵,也不是什麼門派的,有錢就能買到。”
寧清止暈乎了半刻,消化這個事實。與她之前的推測相符,她原先的生活過的不錯。現在看來,暫時還要加上一條,她無門無派。
“所以,你爲什麼突然坦白找打?”寧清止問。
寧岸之眼睛笑眯成一條線,“所以說明我做事比你細緻,想得比你多,你帶我去盤龍山脈準沒錯。”
………寧清止也被他這一笑給弄沒了脾氣,只好說道:“你也說過那裡處處危險,要緊跟着我。”
寧岸之歡樂應道:“好。”
寧清止與寧岸之二人一起出了盤龍鎮,往盤龍山脈走去。
此時,天色才泛白,葉子上還掛着露水,路上卻已經有不少三三兩兩結隊的散修了,衣服上都沒有宗門的標誌。
一直到盤龍山脈近前,寧岸之都熟悉的很,但當真正走到盤龍山脈裡面,寧岸之就也懵住了。
這裡的空氣聞着似乎都與盤龍鎮裡不一樣。不由自主的,寧岸之就停在了原地,深深的呼吸了好幾下。
寧清止也有些呆住了。她在空氣裡隱隱約約地看到了一絲絲髮亮的線,輕輕地吸上一口,整個人都感覺精神了許多。
福至心靈,這就是,靈氣?修道之人吸收天地間的靈氣化作自身的靈力。
噗嗤。
旁邊傳來一陣嗤笑。
寧清止順着聲音望過去,是一個穿着青色衫子的女子。青衫沒什麼特別的樣式,但看着卻彷彿要與背景的草色融爲一體,在這裡倒是一件極佳的遮掩衣物。
“抱歉,我沒什麼惡意。”女子率先開了口,聲音溫柔,“我只是覺得你們很可愛。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這樣。”
女子的五官一點也不出衆,卻也不出錯,彷彿隨時都可以融入到人羣之中,找不見,但她身上偏偏有一種溫柔的氣質,讓人忍不住信賴。
寧岸之忽閃忽閃着自己的大眼睛,又是一副天真懵懂的孩童模樣,朝着女子道:“姐姐,這裡的空氣好好聞呀。”
面對着寧岸之,女子的語氣又柔了幾分,“這裡的靈氣不知比盤龍鎮上濃厚了多少倍,自然是好聞許多。”女子掃視二人一眼,“剛剛多有冒犯,我還有事,先行一步了。”
寧清止與寧岸之自覺讓出路來。
待女子走後,寧岸之提議道:“我們朝着人多的地方去吧,雖說可能找不到什麼靈物,但安全一些。”
寧清止也是贊同。於是,兩人跟着人流往山脈深處走去。
偶爾草叢裡,樹邊上還會有幾個小靈氣蘑菇,他們倆就採摘下來,放進包裹裡。
這些小蘑菇不怎麼值錢,所以那些修士也懶得采摘,但對他們二人目前來說,卻是聊勝於無了。
最開始,都還靠寧岸之辛苦辨識靈氣植株,但很快,寧清止便摸索出了其中的門路。靈氣植株旁邊常有更密集的靈線環繞,而更珍貴的植株,靈線更加密集。只是,寧岸之卻完全看不見什麼靈線,更別提什麼疏密之分了。不過他也倒完全不氣餒,畢竟他年紀還小,修爲不夠嘛。
這一下子,寧清止彷彿看見了一地的錢。
“那裡。”
“左邊。”
兩人專心致志撿錢,速度也快了不少。除了偶爾竄過的小靈兔,也沒見到什麼傷人的野獸。
只不過……
寧岸之的手剛好不容易碰到一隻大蘑菇。整個人便被彈飛了出去,摔到地上,啪,塵土飛濺。
另一邊採摘的寧清止被這巨大聲響驚回頭,看到三個人從樹後大搖大擺地走過來,伸手把大蘑菇扯下來,放在自己懷裡。然後對他們二人說道。
“沒有修爲的人也好意思來盤龍山脈,識趣的就把東西都交出來!”
他們這是……遇上截道的了?寧清止舉目四望,不知何時人流已經散開了,周遭一片寧靜,不像有人的樣子。
望着眼前三人,寧清止突然生出一種想法,她應該打得過他們。
這個想法剛從腦子裡冒出來,她的身體就已經行動了,躍起折下一根樹枝,左挑,右刺,翻轉,下壓。
又是一串從她身體里長出來的動作,像是做過千萬遍。
對面三人根本沒料到寧清止的突然動作,轉瞬間都已經趴在了地上。
其中一人還想動作,手剛捏住腰間的劍,寧清止的樹枝已經抵住了他的喉嚨。雖是細弱的樹枝,但卻輕而易舉的在他喉間割出了一道不淺的血痕。
毫不懷疑,他再敢有所動作,這樹枝便能同樣輕易地穿過他的咽喉。
“卑鄙!”
身側傳來一聲不屑的怒喝。
寧清止偏頭看向他。
對上寧清止的眼神,男子不由打了個顫,但不知想到了什麼,只愣住一剎,便繼續滾車輪子似的不歇地罵道:“你個狗孃養的,知不知道這裡是誰的地盤……”
寧清止不由被他的罵聲牽引,將靈氣灌注於樹枝,向這男子劈頭砍去。
“姐姐小心!”寧岸之突然在一旁喊道。
原是在寧清止被這罵聲擾得分神的時刻,一個藏於草叢中的男子突然從她背後躍身而起,長劍直指寧清止的咽喉,誓要一招取她性命。
男子的動作奇快,寧岸之話還未說完,他的劍已經幾乎抵在了寧清止的命關所在。
原來這纔是這夥偷襲之人真正的殺招所在!
寧清止一時反應不及,偏頭躲避,咽喉堪堪擦過劍鋒,長劍直接將她的左肩捅穿了去。
男子斜嘴看着寧清止,長劍微微在寧清止的身體裡擰動。疼痛刺骨。
尋常人對戰自是早抽出了劍,繼續攻擊,而眼前這男子顯然是沒什麼道德,純粹是爲了玩弄折磨寧清止。
“你放開我姐姐!”
突然,寧岸之像是頭髮瘋的小狼崽,紅着眼睛,一邊嘶喊着向這男子撲來。若是寧清止死了,他肯定也活不了。
旁邊地上的幾人可能是沒有料到,或是根本不在意寧岸之的威脅,完全沒有反應。男子慌忙將長劍從寧清止的肩胛中猛然抽出,毫不留情的照着寧岸之的頭顱砍去。
咯,咯吱——
是樹枝刺穿男子喉嚨瞬間又拔出的聲音。
男子的身體軟塌在地上,鮮血從咽喉處噴涌而出,劍也掉落在了地上。劍邊上是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寧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