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尾,小公主揪着他不放,還放話要收拾他、教訓他,扁他,踩他,就是爲了前天晚上四哥遭暗算的那檔子事,而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本來就很討厭很討厭很討厭四哥的小公主,看不過眼要給火帥姐姐出氣。
——也許是火帥姐姐昨晚回去的時候,被小公主看見了吧。
四哥心裡想着,然後是一陣興奮。
嘿嘿,原來火帥姐姐回去的時候還紅着臉啊。
“公主——”火帥姐姐說話了,有些心疼的偷瞟了眼肚子餓得咕咕叫喚、但在小公主逼迫下連好好啃個蹄趽都成了奢侈的可憐的四哥,“公主,你消消氣,天丁大人前晚也是無心之失,大家誰也猜不到來的竟會是假的蘇沫雪啊。再說了,假的蘇沫雪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天丁大人從臺城苑帶走,那麼就算不在香裡做手腳,一樣可以……也可以……有很多辦法制住天丁大人的。”
她心軟之下給四哥留足面子,可是小公主一聽,鼻子登時翹得更高了,傲嬌十足地一甩小腦袋,哼道:“不就是武***差麼,誰都能弄昏他,一個大男人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廢物!——楊將軍,這壞人本就不要臉的,何必再給他留面子!”
羞辱了,四哥被當場羞辱了,說他不懂武***,罵他不要臉,但是呢,四哥一點不生氣,反而嘻嘻一笑,“是啊,我武***差,很差很差,幸好有排風姐姐保護我,和姐姐在一起,就是千軍萬馬我也不怕。”
這就叫死皮賴臉了,旁邊伺.候吃食的幾個丫鬟忍不住笑出來,趕緊掩口,不過楊排風卻聽得又羞又喜,粉臉抹過一片紅霞,幸好小公主只顧瞪着四哥,沒工夫看她,不然還不氣得衝過去用踹死四哥啊。
踹不着呢?踹不着咬也咬死他!
接下來呢這一頓午膳,四哥吃的.那叫一個爽快,第一肚餓啊,肚子餓了什麼都好吃,何況是滿滿一桌子大魚大肉——什麼?你說要吃山珍海味?那是吃宴席、吃排場、吃氣派,四哥現在是要填肚子,吃肉才實在;第二,眼看着大宋朝最最刁蠻任性的小姑娘、皇帝姐夫都搞不定的小公主,在桌子對角瞪眼、鼓氣,還戳筷子、還從桌子下邊踢黑腳,可是怎麼也動不着她,還一個接一個的吃暗虧,那豈是一個“爽”字可以形容的,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小公主被老子玩了,哦哈哈哈;第三……嘿嘿,一邊啃蹄趽,一邊偷偷地瞟火帥姐姐,火帥姐姐紅着臉兒欲拒還迎,不想被他看可是又想看他的樣子,真的真的好美啊啊啊啊——
這是南下以來,四哥吃的最爽的一頓飯。
——爽完了,事也來了。
酒足飯飽思yin欲,天丁大人吃.飽喝足,瞥向火帥姐姐的眼神越發地yin蕩起來,楊排風本是被小公主拽着陪她揍人出氣來的,可是剛纔也不知怎麼了竟然一個勁勸小公主消氣饒了龐四,也許是因爲挨着小公主說話可以逃避他壞壞的眼神吧。
這時候小公主看到龐昱吃的飽了,順手抄起一柴.窯盤子就要砸過去(那天宴席吃完司馬池就送府上孝敬天丁大人了,四哥一向是不收禮的,不過瓷器嘛又不是黃金珠寶,也就笑納了——媽的,柴窯瓷可比黃金貴!!!!無責任吐槽),排風姐姐趕緊攔下來,告訴小公主這是江寧城一個普通老百姓省吃儉用一輩子也買不起一小片碎瓷的寶貝,就這麼砸人太浪費了,不是一個長大了的好公主(趙菆儛最討厭被當小孩子,當然最喜歡說她“長大”)應該做的事情,趙菆儛這才高興地放下盤子,歡喜自己“長大了”,懂事了,再也不是小孩子了。然後火帥姐姐還是關心四哥的呀,轉過來想叫他趕緊走人,別再又惹小公主生氣,不經意地卻對上了龐昱吃飽喝足流露的yin蕩笑臉,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芳心霎時又一陣狂跳,晶瑩的臉蛋熨出兩片橘酥酥的桃紅,含羞別過頭去不敢看他。
“喂,你在看哪裡!”驕蠻任性但是腦袋有點大條的趙.菆儛終於意識到了異樣,因爲一直啃兩口蹄趽、雞腿就擡頭朝她眨眼、吐舌頭存心挑釁地四哥,這一次眼神溜溜地竟然看着旁邊——嗯,前幾次好像也是,擠眉弄眼朝着她,真正看得卻是她邊上、邊上的楊將軍!
“好啊,壞傢伙狗眼竟敢偷看楊將軍!看本宮不宰.了你!”趙菆儛一碰三尺高,這回不砸盤子砸回椅子了,反手抄起剛纔她坐的酸枝木圓凳想也不想“呼啦啦”朝着四哥腦袋就砸過去。
四哥吃飽了,有.力氣,還會被趙菆儛砸中?身子一閃,順手還拿了半隻肥雞。
“啊啊啊啊啊——”零點一秒的間隔,慘叫響起,叫得撕心裂肺。
被小公主砸中的當然不是四哥,也更加不會是火帥姐姐,肯定也不是小公主——四哥不會矢量控制,也沒有招式反彈的特殊技能。
被砸中的是匆匆忙忙從花廳外邊跑進來的龐爆菊,也算這傢伙倒黴,小公主狠砸的椅子被四哥躲開了,去勢未衰,奔着大門口飛,恰好龐爆菊進來有要事稟報大人,恰好那個時候他把門推開,“砰!”地一聲砸個正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龐爆菊伏地慘叫,開始還以爲是主子打他,打他那天放了女反賊進來,捱就捱了,肯打說明主子還是要用他滴,可是喊了半天偷偷地擡眼一瞥,發現在四哥靠着椅子、摸着鼻子、翹着個二郎腿(閃完坐下來唄)在啃肥雞,根本不像是動過手的樣子,旁邊小公主卻等着一雙怒火沸騰的大眼睛,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俺俺是替主子受罪,捱了公主的打。
想明白了這點,龐爆菊反應飛快,“撲通”一下當場跪倒,撲地磕頭連連,“小人……謝……謝公主賜打、謝公主賜打。”感激的淚水泉涌而出。
wωw_ ttκΛ n_ ¢O 捱了打還磕頭道謝,趙菆儛很久沒遇到過這麼好玩的事情了,尤其龐爆菊那明明痛的要命、還要強裝成感激涕零的樣子,實在是很逗我們小公主樂子、很討我們小公主開心,她咯咯笑着,躥着小腳碰碰跳跳地走過去,“啪”地又一腳踢在龐爆菊高高撅起的屁股上,結果自然是龐爆菊滾軲轆一樣的跌了出去,連聲慘叫夾着“謝公主賞踢”“謝公主賜腳”的哭音。
“好玩,好玩,真好玩,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小公主總算樂了,捧着小肚子開心的笑起來,楊排風趁機一通哄拍,好容易把消氣了的趙菆儛拉走,剩下龐爆菊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哼哼着。
天丁大人呢?天丁大人這時候和收拾碗筷的蘿莉丫頭們調笑呢,一會***夫就弄得這些十四五歲的小丫頭臉紅着跑了開,羞得差些兒連盤子都端不穩,砸了這些比黃金還要貴重的柴窯寶貝。
“不要裝死了,起來。”小姑娘們紅着臉走了,天丁大人立刻臉色一沉。
嘿,說也怪哈,慘叫着的龐爆菊一個翻身跳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捱了趙菆儛小公主凳砸腳踢居然啥事沒有,剛纔的慘樣竟是裝的——廢話,沒兩下子怎麼配當太師府的家丁,捱打就是爆菊哥的強項之一。
“四哥,有請貼。”沒外人的時候,太師府上上下下都是怎麼喊龐昱的。
“又吃喝?不去,本欽差到江南是來爲百姓做事滴,不是到處吃喝玩樂。”
“可宴請大人的不是江寧諸官。”
“那是富商士紳、名門望族?更不去,要是有女兒什麼的介紹可以送到臺城苑來拜會一下南宮大家嘛,其她的就免了。”
“也不是富商士紳、名門望族。”
“那是誰啊?”天丁大人不耐煩了,是哪個請老子你直接說啊,廢什麼話!
“是李元昊請大人。”
“什麼!?”
龐爆菊趕緊從懷裡取出請柬遞上,不過因爲剛纔小公主的踢打,燙金的紅封請柬已經皺巴巴的了。
四哥打開一看,果然是李元昊擺宴席請客,時間定在今晚,地方定在城西最大的酒樓“福臨軒”,帖子上註明了邀請江寧文武衆官以及富商士紳、名門望族,還用硃紅色的丹砂寫了一段鬼也看不懂的党項文。
在曾經的那個年代,四哥是個英語差到大學四年就沒及過格的六級男(買答案的唄),如今他進步了,牛B了,成了一代才子、著名文人了,不過還是對契丹文、西夏文一竅不通——通什麼通?這個年代,大宋纔是天下第一強國,憑什麼要老子學你們外國話?那耶律容止、李元昊一個契丹皇子、一個党項世子,還不是要乖乖學漢話來和他打交道。
國強,就牛叉,學他**個**的外語!
光榮地不懂党項文的四哥看不懂寫上邊的什麼,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噴人。
“李元昊?這丫的有病麼?”四哥敲着桌子,非常的不解,“前天才被老子整了一通,今兒就大擺宴席,生怕臉丟的不夠麼?”
“那是,這傢伙一定是皮癢了,等着大人去教訓他呢。”龐爆菊連忙附和。
“好!”四哥一擊掌,對他的配合很滿意,“既然人家都誠心誠意地求虐了,咱們就大發慈悲的去一趟吧——他**的,虧了,剛纔不該吃那麼飽,早知道李元昊丫的請客,老子乾脆再餓上一中午,晚上吃乾淨他的銀子!”
“是,小的這就去準備!”龐爆菊一聽四哥說“咱們就大發慈悲的去一趟吧”,“咱們”那就是帶着他同去啊,跟着大人一起去踩党項狗,高興的屁顛屁顛,三步並作兩步出門去收拾虐人的傢伙,才一推開門,“砰!”地又是一聲巨響,這次不是凳子砸而是和外邊進來的某人撞在一塊。
“誰啊,他**的瞎了狗眼,敢撞小爺……”爆菊哥破口便罵,你想啊,身爲天丁大人身邊新近正紅的下人,這諾大一個臺城苑裡,他撞不得滴屈指可數只有那幾個,小公主、楊將軍、南宮大家……這都是女人,男人撞不得滴算起來就韓琦和禁軍裡頭幾個彪悍的一隻手就能把倒提起來、扔出去兩丈遠的壯漢,像現在這樣子和他撞一起兩個人一齊跌倒的,不是臺城苑的劈柴挑水的雜役就是哪家當官的派來送禮送請貼的下人。
當官的家的下人?
江寧城裡最大最大的官就是他主子,那天宴席上江南東道的好些知府、縣令還一口一個爆菊哥爆菊哥的喊呢,爆菊哥怕誰啊?何況他這是趕着去給四哥辦事,誰敢攔了路擋了道堵了門就是不給天丁大人面子!
“誰啊,他**的瞎了狗眼,敢撞小爺!”他吼出來了,吼得非常大聲,有四哥主子街口咆哮、怒斥反賊的氣勢,可是“小爺”喊出來的下一秒,難得展露一回男子氣概的爆菊哥瞬間痿了,惶恐失措,就差沒跪下來:“啊,哎呀,是司馬府尹啊——剛纔誰亂吼,誰亂吠的來着,待我去收拾他!”
來的竟是不久前才離開的司馬池!
執掌江寧多年、稱得上老謀深算、處變不驚的司馬池,這時竟一臉惶急,也沒空計較龐爆菊一個下人撞了他堂堂天子潛(邸)臣(子)、封疆大吏,還敢破口大罵,五步並作兩步地衝到天丁大人身旁,氣喘吁吁地只說了一句話。
“大人,這次真的出事了。”
“出大事了!”
“你說什麼!?”還是那間密談的書房裡,天丁大人撐着桌子“譁!”地站起,難以置信地盯着司馬池。
“江南東路轉運使宗政卿、江寧通判文彥博,還有你的州主簿,一夜之間,全部失蹤了?皇甫將軍青天白日的在建康軍大營遭刺客暗算,身受重傷???”
“是,是的,大人,下官從您這裡告辭,一回衙門就接到下邊人的稟報,江南東路轉運使宗政卿、江寧通判文彥博兩位大人,昨夜一個在家中書房通宵趕寫奏摺,一個留在衙門熬夜整理卷宗,今早卻全不見了蹤影!還有下官的主簿鍾淵,也……也是今早離家後在來、來衙門的路上……路上被幾個蒙面人擄走,若不是百姓恰好看見,又是莫名其妙的沒了……”司馬池一邊擦汗,一邊顫聲道。
“至於皇甫將軍,因爲出了反賊意圖陷害大人的事件,連夜返回軍營準備調兵加強臺城苑周圍的戍衛,可是今早挑選兵馬時,弓弩營突然殺出一名入伍二十七年的老兵,冷箭射傷了皇甫將軍,旋即咬舌自盡……皇甫將軍仰大人天威庇佑,暫無生命危險,可是……可是據醫官說,沒有十天半個月的別想醒過來。”
天丁大人越聽臉色越黑,腦門子青筋再跳,離開桌案走到司馬池身前:“你是告訴我,負責江南東路財賦和監察的宗大人、掌管江寧糧運、家田、水利和訴訟的文大人,還有你這個江南東路最高軍政長官的的秘書,全他**的失蹤了?外帶着連統御建康軍數萬兵馬的皇甫將軍,也再不能夠理事了????”
“還、還有鹽倉監官,也……也沒了……”
天丁大人一把揪着司馬池的領口:“人,都沒了,那整個江南東路和江寧城的財賦、監察、糧運、家田、水利和訴訟還有輔助你處理政務的事情,誰來辦?”
“這……這……”司馬池慌了手腳,一時哪答的上來。
天丁大人鬆開揪着他衣領的手,一巴掌重重摁在額頭上。
好,好啊,這下子算是明白李元昊這時候大辦宴席的用心了。
掌管江南東路及江寧城各事務的幾位主官,一夜之間全部失蹤,連執掌建康軍兵權的皇甫毓都在自己的兵營裡受了重傷!毫無疑問,這肯定是空幻的詭計,在這南北戰事一觸即發、大宋江南腹地務求安穩的非常時刻,來了一招釜底抽薪,把你江寧執掌政務的主要官員給擄走了,財賦、監察、糧運、家田、水利和訴訟這些事情誰來辦?沒人辦,沒人辦就要出事,就要亂套,就要正中她們的下懷!
李元昊今晚,公開宴請江寧城的大小諸官及富商士紳、名門望族,富商士紳、名門望族那都是來當陪襯地,真正他的目的是要藉此“發現”“揭穿”江寧城幾位主要官員失蹤的事實,在官員中製造恐慌,同時震懾這些有錢有勢力的富商士紳、名門望族——我們連朝廷要員都是說拿就拿,你們這幫傢伙還不乖乖投靠?
本來這主管的官員“丟了”,各個相應衙門還是有應急措施的,雄才偉略的太祖皇帝一手定下的官吏制度,不是說敗壞就可以敗壞地,起碼還可以讓他們的副手暫時頂一頂。可李元昊今晚宴席一擺,江南東路四大主官就他司馬池一個能到,還是連副手都沒有滴,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大家用屁股也能想到啊!
臥了個操,李元昊這狗日的和空幻肯定已經勾結到了一起,雙方聯手,要把江南搞得不得安寧!!!
強烈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