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送走了嶽溶溶,美娘捏着剛簽下的供貨合同,捂着心口,還不大相信這是真的,叫小螢過來再看一遍。
小螢掩嘴笑道,“放心吧,少夫人。您洪福齊天,這事呀,是真的!”
哦嗬嗬嗬!
美娘突然很想放聲大笑怎麼辦?
她怎麼這麼厲害,這麼走運!
原本都以爲不可能的事情,居然還辦成了?
只要岳家肯鼎力支持,就算解救不了全部,但小半個州,應該是可以的吧?
而有了這個好的開頭,美娘突然對接下來的任務,充滿信心。
不就是青定兩州麼?
再努努力,說不定柳暗花明,還能有機會?
才這麼想着,第二個機會就來了。
客棧掌櫃特意過來,“少夫人,你們今兒一早出門後,其實還有人來過。留下了一張帖子,請您明兒一早,務必等他一會子。”
美娘展開一看,卻是虞明誠。
這事就有些耐人尋味了,明知道她和虞亮有仇,虞明誠一個不算太得志的少爺,爲何會主動來找她?
以他的年紀,大概還不敢在長輩眼皮子底下,擅自行事。
那麼,是奉了誰的主使呢?
她唯一算是認識的,可就只有虞老夫人了。
不過不管是誰,信心百倍的美娘手指輕敲,都已決意在虞家後院點把火了。
虞亮還想在江南給她使絆子,若回頭知道自己抄了他的老巢,只怕是要暴跳如雷,氣得吐血吧?
美娘當即讓人去查虞家底細了。
哪怕天黑,只要能找着知情人,或是虞家親戚,不管砸多少錢,只要能打聽出虞家這幾代底細,都給她摸清楚!
只要尋着漏洞,不信撬不開虞家的門。
掌櫃的隱約聽到幾句,悄悄先來告密了。
按理說,他一個本地人,不該幫着外地人,說本地人的壞話。
但美娘實在太招人喜歡了。
並非因她花大價錢包了客棧,也不僅是她脾氣隨和,禮貌親切。
而是她這樣的有錢人,卻實實在在拿他們這些伺候人的掌櫃夥計,俱當人看。連她帶來的下人都一樣,沒一個敢勢利眼。
就象今兒美娘帶人出門,那侍衛小李想着一天沒做他們生意,便自己花錢打包了些點心酒菜,送他們宵夜。
人心都是肉長的。
故此這客棧老闆夥計,從上到下,都挺喜歡美娘,也是真心想幫她。
所以這掌櫃猶豫一時,還是來跟美娘說了。
“少夫人要是想知道虞家之事,有個人怕是知道一些,且正缺錢呢。”
哦?那是誰?
“他原是虞家一個小廝,聽說是家生子,從前還混到內院,伺候過虞家主子的。後不知何故,給賞了個丫鬟,放了出來。只他那老婆,雖然標緻,卻是個短命的,給他生了對孿生女兒,就一病死了。
那對孿生女兒打小體弱,似有病根。如今也有十來歲了,卻瞧着跟七八歲孩子差不多。這小廝一人做幾份活,又當爹又當孃的拉扯兩個女兒,極是不易。有時也來我們店裡幫忙,年紀不大,頭髮都白了一半。
只他嘴緊,這些年從未說過主子是非。只有一回喝多了,哭着說怕孩子的病,是遭他連累的報應。可他那樣一個老實人,又如何幹得出傷天害理的事?就算有什麼昧良心的事,怕也不是自願的。”
美娘懂了。
轉身想想,叫來侍衛小李,低聲安排了一番。
二更天,夜深風重,秋寒侵骨。
平城一處窄巷內,一個男人弓腰縮背,捂着懷裡半塊糖燒餅,急急往家趕。
兩個孩子久未嘗過糖味了。
可憐她們小小年紀,吃的藥竟比飯還多。
今日幫工的那家酒樓清理剩菜時,有張客人只吃了兩口的糖燒餅,本是要扔的。可廚子瞧他眼珠子不錯的一直盯着,便切了客人咬過的牙印,悄悄塞他了。
虞有德,哦不,他如今離了虞府,不能再冠主子的姓,便隨老婆改姓了張,叫張有德。身上雖冷,但心頭是火熱的。
有了這塊糖燒餅,兩個孩子明早瞧見,該高興壞了吧?
興沖沖回了家,兩個女兒果然都已睡下。
雖然自己肚子也很餓,但張有德還是嚥着口水,把燒餅仔仔細細一切爲二,整齊擺放在兩個女兒的牀頭。只捨得拈了些切下的碎屑糖渣,甜了甜嘴。
然後替她們掖好被子,想象着孩子們明早高興的樣子,他連回房睡覺時,嘴角都是翹着的。
累了一天,所以今兒跟往日一樣,所以張有德也是倒下,幾乎就睡着了。
只是今兒在睡前,怎麼似聞到一股特殊的香味?
說脂粉不象脂粉,說佛香也不象佛香,這到底什麼味兒呢?
張有德還沒想明白,人就昏昏沉沉的,不知今夕何夕了。
直到有雙冰涼的手,一直在拍他的面頰,叫他起來。
“孩子她爹,醒醒,快醒醒!”
張有德困得不行,實在睜不開眼。還想轉身繼續睡,卻忽地有陣陰風,吹着他的眼皮子。
陰,陰風?
嗖地一下!
張有德頭髮一陣發麻,醒過來了。
睜開眼,就見滿屋子霧氣茫茫,他又聞到那種古怪的香味。而在白茫茫的霧氣一角,隱隱綽綽,有個婦人在隱隱哭泣。
“孩子她爹,你別怕,是我,我回來了……”
張有德嚇得差點尿了褲子,“你你你,你是孩子他娘?”
那婦人面目看不清,但一頭秀髮依舊烏油油的,分明還是十年前死時那般年輕。
而這世上除了她,還有哪個婦人,會來自家這破屋子?
“正是我呢。我在陰曹地府,看你和女兒過得艱難,才苦苦求了陰差,放我回來見你一面。孩子她爹,你可不要亂嚷,當心嚇着孩子們。”
忽地,屋內閃出一個高大身影,森冷的提出鎖鏈,嘩啦啦刺耳作響,
“你要亂嚷,我就即刻將你們一家三口全都拘到地底下,讓你們一家團圓!”
“不不不!別拘我們,我女兒還小,要拘拘我……不不不,若離了我,她們也活不得了……大人你行行好,我我我,我不嚷……”
張有德捂着嘴巴,整個人徹底入戲了。
沒留意陰差悄悄與女子換個眼色,可以開始正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