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髮道人大吃一驚。萬沒有想到快要觸到自己手邊的老者如何會突然爆開,口中一聲“臨!”便見一道圓圓的金色光盤,突然出現在了面前,同時身形化成一道青煙,向後疾退。
玄衣老者爆開一天血霧,周邊之人不知出了什麼事,都如那道人一般,紛紛祭出護體法器,向着四下退開。
只見血霧中,一團光暈閃得數閃,突然化作人形,正是陶仲文,身形化成一條明光,直直地夠奔衆人身後而去,目標直指,正是梅清。
此時梅清雖然神智已復,但身體卻是仍然頗爲空虛,身邊再無他人,唯有路澤有在旁相扶。
梅清輕嘆一聲,唯有賈起餘勇,待要再行一搏時。忽然覺得身後一隻手輕輕在自己頂門上一拍,聞得一聲“禁!”便覺得周身一緊,竟然被人一下子將周身真元,禁得一絲也動不得。
梅清大驚,卻見身邊的路澤有搖頭嘆道:“想不到,些許小事,也還要煩我出手。”
說罷,便見那本來似是文弱書生,一絲真元也沒有的路澤有,突然將手伸了出來,對着迎面撲來的陶仲文喝了一聲:“敕!”
本來見梅清近在咫尺、面上露出幾分得計的笑容的陶仲文,忽然面上露出極爲怪異的神色來。只見他身形也不知收住,就這麼直直地撞了上來,一下子被路澤有捏住了脖子,懸在空中,卻依然雙眼大瞪,看着路澤有吭吭地道:“你……你……怎麼會……這……”
路澤有哼了一聲道:“沒用的東西!”
說罷,只見他袍袖一展,突然將梅清與陶仲文同時捲入袖中,另一手一掐訣形,喝了一聲道:“奉行!”
只見原本在張羽衝與苦大師雙雙糾纏中掙扎的幾隻魘靈,突然一下子狂暴之極,瞬間掙脫了二人的困縛。分別向着四下裡衝了出來。
張羽衝等大驚,只是變生肘腋,不及反應,被那幾只魘靈打得各各飛退而回,又見梅清被劫,都是又急又怒,連忙各自與身邊之人,結陣全力阻止。
“阿彌託佛!”見形勢不好,
幾位佛門高僧同時高宣佛號,聯手結成陣勢,硬生生將這一方的兩隻魘靈困在了陣中。
衆人好一陣忙亂,好在這幾隻魘靈突然發狂後雖然威力大增,但卻少了人在背後指揮,攻擊之中毫無章法,再困得些時候,終於漸漸後繼乏力,這才被衆人一一困住,施以封印製服。
“梅清呢?”陸炳身上道袍被扯得幾個大口,面色亦是頗爲難看,想是也受了不少震盪。一見形勢穩定下來,連忙問張羽衝道。
張羽衝面色也好不到哪裡去,搖了搖頭道:“找不到,也感覺不出向哪邊走了。姓陶的和那姓段的也都沒了。那傢伙是什麼人,手段這般高明!”
陸炳知道他問的是路澤有,苦笑道:“路大人本是我錦衣衛中人,乃是文職,向來沒有任何修爲。何況他身家清白,也從未見他有什麼問題。這次帶他來,也只是爲着與地方官府打交道。他怎麼會……除非……是什麼異變。此事還須日後查明。”
張羽衝也是搖頭不已。又看看衆人道:“這一次咱們可算是丟人到了家,這麼些人居然讓對手跑得無影無蹤,咱們卻還折了幾個人手。”
陸炳面色如鐵,沉默片刻,這才轉頭問一邊的那古銅色皮膚大漢道:“龍門張真人怎麼樣?”
大漢道:“張真人與陶仲文硬拼了一記,受傷不輕,好在金丹未受大損。只是……柳莊主卻是不行了。”
張羽衝黯然道:“咱們誰也沒想到天羅陣突然出來,那陶仲文居然會先對柳莊主下手……雖然有那位叫孫不二的女施主突然現身,代他承了一記,但畢竟難擋陶仲文全力一擊。何況……那位柳莊主好象本來對紅塵留戀之心不是甚重,縱有手段……怕也難留他了。”br /
陸炳面上恨色更甚,又聞得遠遠傳來碧真悲聲,直向自己這邊衝來,眉頭不由又皺得緊了幾分。
梅清受禁之後,卻並未失去神智,只是覺得自己的神念十分奇怪,竟然似是有幾分脫離了肉體,毫無受困的感覺,但卻指揮不得自己的肉體一般,就象一個第三者一般,在旁邊靜靜地看到路澤有先是以大袖捲了自己和陶仲文二人,又施法激發魘靈的狂性,趁着衆人忙於應付時,又捲起了段朝用,隨即拋了一件如同雲朵的法器,將風就霧,眨眼間脫出險地,隱形潛象,一路向着東方而來。
梅清感覺袖外風聲呼呼,顯是飛行極速。又見身邊與自己一同受困的陶仲文、段朝用二人,顯然是失去了知覺。被路澤有閉了六識,一動不動。
梅清想了想,便試着設法激活金丹。只是神念才入識海,便覺得一股極爲龐大的力量傳來,其中諸般念頭與記憶,突然如潮水般涌入。大量的文字、聲音、圖象以及各種各樣的信息,同時如怒海翻江,撐滿了自己的識海,登時間壓迫得梅清頭痛欲裂,直如數萬把刀劍在他頭中亂劈亂剁,一下子幾欲暈去。
要命的是,現在梅清根本指揮不了自己的身體,他想暈過去也是不可能。只覺得自己一點本性,就如同狂暴的大海中一葉小船,在波峰浪谷中拋跌起落,時時有粉身碎骨的可能;又象北風呼嘯中的一點燭光,飄搖不定。梅清知道此時一念這差,就是個神消魄散之局,唯有咬緊牙關,勉強集中了全部的神念,又強自忍着痛不欲生的強烈痛感,這才維持住這一點微明。
只是那信息之潮,如同瀑布狂濤,直是無窮無盡。到得後來,梅清神念已經漸漸有些模糊,知道不好,心中一激靈,連道自己好笨,這等情形,以自己之力,如何能硬生生穩住心神,強挫雜念?頭腦中閃過苦大師一雙慧眼,又聞得一道謁語,如洪鐘大呂,兀然在耳邊響起:
我見黃河水,凡經幾度清?
水流如激箭,人世若浮萍。
癡屬根本業。愛爲煩惱坑。
輪迴幾許劫,不解了無明。
伴着綿綿不絕的謁語之聲,梅清狂燥的神念漸漸平息下來,心中似有所悟。心神那一葉小船,雖然依舊在狂風駭浪中上下顛簸,卻是再無傾翻之虞,隨波上下,一任雨打風吹,只是隨波逐流。漸漸歸於平靜。
待梅清終於完全控制了心神,恢復平靜時,這才注意到自己身體也已經恢復正常,禁制自己的禁術,也已經鬆動了許多。只是他一旦思考剛纔海量的信息,便覺得又是一陣頭痛欲裂。這一次差一點便“哎呀”一聲叫將出來,好在他見機甚快,硬生生閉了口,穩定下心神,暫時壓下心思,不去考慮其他,一邊靜靜恢復修爲,一邊四下查探,這才注意到,那路澤有不知何時,已經飛到一處大山之中。
知道身處險地,不敢輕易冒險,梅清只是靜靜的觀察。只覺得似是穿越了一道禁制,梅清能夠感覺到禁制那種獨特的真元波動在身外一閃而過,隨即便發現自己身處在一處洞府之中。
雖然稱之爲洞府,但此地倒有些象是當時見到碧真外婆的地方,更象是一處山莊。不過此地比起碧真外婆那處山莊來,顯然要簡單得多。只有幾間石室,數道山泉。只是靈氣甚是濃郁,倒是一處修真的好所在。
之後覺得身上一輕,又覺得身下一硬,知道是路澤有已經將自己幾人從袖中捲了出來。梅清一動不動,極爲小心地放出神念,略一探察,便知道雖然身脫袖外,但此地明顯是被人設下了另外一個頗爲複雜的陣勢。
梅清一怔,本來這道陣法甚是奇特,看書(.ns)自己應該從未見過。但不知爲什麼,神念所及,好象立時便知道其陣眼所在,走勢變化如何。梅清心中來不及細想是爲了什麼,抓緊時間觀察陣勢虛實。
只見這道法陣,布法甚是奇
奇特,大違張羽衝所授的天師一門陣法,全然不以五行、八卦、四象、三才等爲陣眼,卻是靈活生動,不斷變化,竟然大有靈轉如意的特點,說來倒與梅清所習的神宵神法一脈相承。
一想到神霄雷法,梅清恍然大悟,再看那陣勢,果然便更加清楚。幾眼掃過,梅清便已經心中有數,又將其中變化大致看得明白,他這纔去觀察路澤有。
只見路澤有呆呆地站在當場,目光不住地在山莊內外巡視,似是在想些什麼,面上表情似喜似悲,不斷變幻。
梅清這一探察路澤有,路澤有感覺極爲靈敏,立時發現梅清有異,面上不由露出幾分驚訝之色,但卻並無動作,只是淡淡地道:“既然已經醒了,何必還要躺在地上裝作受制?”
梅清知道對方已經發現自己,便也不再做作,輕輕一搖,身形已經立在當地,側頭看了幾眼路澤有,微笑着說道:“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路澤有路大人?還是……梅花真人範文泰?”
路澤有冷冷地看了一眼梅清,問而不答道:“我又當如何稱呼你呢?是梅千戶梅清?還是……玄教教主張留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