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仲文出手之意。並非針對空中那塊碣石,而是瞄準了空中的梅清。
雖然陶仲文現在還不知道碣石的來歷,但只看其一擊破碎了卓晚春的仙玉印,也可以想象其威力之巨。陶仲文雖然自負,但也不至於牛到要和這麼塊嚇人的傢伙硬拼的程度。
退一步說,陶仲文就算能硬扛這石頭,他和卓晚春的交情,也還沒有到爲了對方拼命的程度。
陶仲文心中存了暗算的意思,也是因爲梅清的表現太過驚人。雖然陶仲文此來之前,自己感覺已經非常高估梅清的修爲了,但剛纔與卓晚春一戰中梅清體現出來的實力,還是令他大大地吃了一驚。
卓晚春成名已久,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無論修爲根底、法術變化、法器應用,在在都是一流的人物。尤其剛纔那方仙玉印,更是讓在場之人都有些目眩神迷。
但梅清對上這位卓小仙,卻是毫無劣勢,一直表現得遊刃有餘。
陶仲文此來,目的就在梅清。但是梅清表現這般搶眼,使得陶仲文對能否順利制服梅清有了些許擔心。因此一見場中形勢不妙,便趁着場中衆人被剛纔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之時。毫不猶豫搶先出手。
只見陶仲文並無如何動作,只是袖中單掌暗暗一掐,口中輕喝一聲“疾”,便見半空中梅清頭上,忽然現出五色光團,盤旋翻滾,如同一朵巨大梅花一般,向下壓來。
陶仲文向來有國師之名,但真正見過其出手的人,並不多。待此時他這一手發出,場中許多人登時想起當年梅花門中六朵梅挑戰之時,便曾見過此等手法。一時之間,都從剛纔梅清擊碎卓晚春的玉印的震驚中清醒過來,將目光又投向了場中。
此時梅清身在半空之中,雖然剛纔他與卓晚春的交鋒看來甚是容易,但是其實消耗頗巨。最後在玉印的高壓之下,取拿碣石,更是調動了全身的真元,最後一個千斤符壓在碣石之上,便已經再無力爲繼。這時候若再讓他對付陶仲文的攻勢,卻也再無餘力了。
但梅清看着五朵梅花之形在頭上出現,卻是毫不驚慌,只是淡淡一笑。白鶴雙翅一展,便追着下落的碣石,向下疾飛。
陶仲文臉色冰冷異常,袖中五指一捻,便見空中那朵五色梅色登時急速運轉,風色一變,攪得周圍霧氣騰騰,飛雲走電,遮天敝日,如天塌一般向梅清追來。
正當衆人以爲這一次梅清定然無從倖免之時,忽然聞得張羽衝喝了一聲道:“急急如律令!”便見五張小符,突然出現在了梅清上方,恰恰截住了氣勢洶洶的五色梅花。
一道淡白的火焰,就這麼毫無聲息地爆了開來,隨即如同一陣狂風乍起,黑白明滅間扭曲出了一片熾熱無論的焰陣,在梅清上方騰然耀出了一片炫目的光霧,光霧叢中,是一道道如長蛇驚走的絲絲火舌。隨即一陣熱風乍然四下撲飛,烤得周邊的空氣都蒸騰出了白煙瀰漫。
火焰才起,又一片渾厚的雷鳴聲隆隆而過,大塊大塊的泥石如一道龍捲風也似從符下噴飛而出,帶着飛沙亂塵,無數的大塊小粒的砂石如瀑布般倒卷飛瀉,夾雜在前邊尚未完全爆發的火焰間,劈頭蓋臉地向陶仲文撲了過來。
一時之間,便如同天塌地裂一般,狂亂的水箭,無邊的巨木。以及瑟殺的銳器,五行齊動,帶着各色各形亂射的光線,發出奇異攝人的狂野巨響,混雜成了無邊的五行大陣,一邊爆裂撞擊着,一邊鋪滿了陶仲文面前的整片空間。
陶仲文大吃一驚,立時便覺得遙遙被自己一掌所控的五色梅在狂暴的五行符面前,立時有四分五裂的危險,真元被引得幾乎要爆亂成一團,連忙收攝心神,強行將五色梅聚向一處,同時空着的右掌再次一場,口中誦咒,又一朵五色梅花形光團,由後向前頂了上去。
衆人也都是大出意料,本來見陶仲文忽然出手偷襲,雖然心中卻驚訝或不屑,但都覺得這一次梅清定然無力迴天,難逃此劫。沒想到一邊的張羽衝乍然出手,居然後發先至,五行符聲勢,更在陶仲文之上,心中對張羽衝的修爲,都不由大感震驚。
其實張羽沖和梅清都是心知肚明,雖然表面看來是陶仲文出手在先,但其實場中只有他二人知道梅清那塊石頭的底細,早早猜到了結果,自然也就早做了準備。因此實際說來,倒是張羽衝佔了便宜。
陶仲文卻是不知,還道張羽衝修爲確是高出自己甚多。隨意出手,便有這等聲勢。饒是他久經戰陣,也有些手忙腳亂。眼見得第一重光團已經在張羽衝五行符下消磨怠盡,連忙左手一抖,又一團五行光團出手,這才堪堪抵住了對方的攻勢。
而在此時,梅清也沒有閒着,體內真元流轉,一邊恢復,一邊遙遙鎖定了卓晚春,口中喝道:“陰陽分判,雷生禁行,定!”
卓晚春剛纔被那碣石一擊,體內真元以及神念幾乎被震盪得離體而出,法器玉幡更是因此幻化的玉印直承一擊,傷及本體,已然無法爲用。他顧不得體內如同爆亂的竄走真元,正想抽身時,卻覺得周身一滯,竟然被梅清一道禁術,阻在了當地。
其實此時梅清也已經是強弩之末,這一道禁術,遠不及平常堅固紮實。但此時卓晚春更是不濟,一條命十成已經去了七成,體內真元暴走,尚且安撫不定,被梅清這一下禁於當地,卻哪裡掙得開來。
卓晚春雖然未擡頭,卻已經感覺到風聲颯颯,背後冷汗不由涔涔而出,知道若再猶豫,今日自己怕就是要交待在這裡了。
只見卓晚春暴喝一聲,忽然頭頂上金光乍放,一個成型嬰兒般的光暈忽然透頂而出,雙指各指天頂,口中咦呀誦道:“上清元始,三洞三元。九身之劫,度甲化玄!令!”
但見卓晚春頭頂嬰兒作咒完畢,卓晚春忽然雙眼圓睜,一道金色光環,騰然生於身側,將他周身嚴嚴裹在其中,渾身一抖,便從梅清禁術中脫了出來。再看他雙指齊舞,勉力掐咒。一聲“遁!”,總算將一道土行遁術施展出來。
只是那碣石速度如何之快,偏偏一邊張羽衝與陶仲文對決之中,五行混亂成一團,因此卓晚春的遁術也只是帶得他移動數米,便又現身原地,而那身上金光,也已經盡都消散。還好這一移動,終是脫出了碣石一擊的範圍,只是金風撲面,將卓晚春一下子擊得倒飛出去,“撲通”倒在地上,又滑出數尺,這才趴在當地,一時掙不起來。
梅清心中暗笑,身下卻不停留,催動靈鶴追將下來,在碣石方將及地時,暗中做法,又將那碣石攝回自己芥子空間中去了。
之所以搶着將這碣石藏起來,梅清也是所自己打算。自己這一次出其不意,將卓小仙砸了個灰頭土臉,這一招只怕要大大地出名了。既然如此。自己便當竭力保持這碣石的神秘感,搶在衆人看清之前收起來,免得讓人看破了行藏,下次用着可就不好玩了。
衆人見梅清那塊神秘的石頭這般厲害,一擊制勝,隨即又信心一揮便不見了蹤影,這般舉重若輕,果然一時都大爲驚憷。
卓晚春才掙起來時,梅清早就收好了石頭,一臉笑眯眯地看着他,卻是一言不發。卓晚春這一戰,法寶受損,自己被打得半死不活,連原本爲將來渡劫準備的本門秘法都被逼用了出來,當着天下道門的面,這一回可算是栽到家了。他看着梅清一臉壞笑的樣子,只覺得心頭熱血上涌,張開口想說些什麼,卻只覺得一口黑紫的污血噴出,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而此時,空中的張羽衝與陶仲文二人的爭鬥,卻還在進行中。
陶仲文在張羽衝的壓力之下,已經一退再退。他身法大得神霄深旨,身形動處,毫無煙火氣,只見五色一閃,便見身形退到數丈之外。而雙掌交錯,一道又一道梅花五色放出,雖然在張羽衝咄咄逼人的五行符面前,似乎總是處於下風,但一重一重,直到五六次後,終於將那五行符盡數絞滅。
張羽衝哈哈一笑道:“典真人,怎麼招呼也不打,就動手了?這可不象你國師的身份吧?”
陶仲文面沉如水,似乎全未聽到張羽衝的調笑一般,呆了一下子,忽然身形再動,卻是不進反退,一聲不吭地便突然向後疾飛而走。
只見其身法極快,卻又絲毫不帶煙火氣。只飛得數十丈,便見他身形忽然變得透明瞭一般,隨即便消失不見了。
衆人都是一呆,難道這典真人見勢不好,居然就這麼走爲上了?只是想那典真人享名頗隆,又這般氣勢洶洶而來,怎麼會這樣就輕易放棄了呢?
梅清也是一怔,忽然中腦海中如閃電般激凌閃過一個念頭,大喝一聲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