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我將絲巾紮好。
卻見光頭朱身若狸貓,一把拔起了小彩旗,拎起了包裹,撒丫子就往外面瘋跑。
人羣頓時一陣驚呼。
我將絲巾還給那位姑娘,迅疾往前面追去。
顏小月反應過來之後,也在後面追了過來,嘴裡急叫道:“朱哥,朱哥……”
他根本不可能聽到。
光頭朱的速度極快。
沒兩下他就穿過了廣場,很快鑽進了一條巷子。
我也跟着鑽了進去。
他往巷子跑了一百多米。
我也懶得追了。
因爲這是一條死衚衕!
光頭朱到了巷子頂之後,眼見逃無可逃,轉過身來,表情無比擰巴:“朋友,天南地北鬧八荒,杵哪兒門子的?”
這是連閩南腔都懶得學了。
天南地北鬧八荒指江湖八門,金、皮、掛、彩、平、團、調、柳。
杵門子是問入哪行發財。
古玩行當根本不屬於偏八門中人。
我開玩笑回道:“專挖絕戶杵的。”
光頭朱一聽,臉上肌肉直抽搐:“不是……兄弟,我們從未照面,也沒打過你的秋風,你挑攤拔旗是爲哪般?”
我覺得這光頭朱屬實有點好玩。
用一個詞來形容。
狡黠。
我回道:“沒別的意思,就想和你交個朋友。”
光頭朱:“……”
這個時候。
顏小月氣喘吁吁地跑來了。
“朱哥,你跑什麼啊……”
光頭朱看到了顏小月,表情詫異無比,皺眉問道:“小月,你怎麼來了?!”
顏小月一手扶在牆上,一手叉腰,大口喘着粗氣。
喘了好一會兒,她用手指了指我:“這是我朋友……你別怕啊……”
光頭朱一聽這話,先是瞪大了眼睛,爾後勃然大怒,衝我說道:“哥們,你這就不地道了吧?!”
“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你還挑攤拔旗?!”
“咱們跑江湖的,砸人飯碗如殺人父母,你不知道?!”
我笑問道:“我成功了嗎?”
光頭朱被我一問,頓時愣住了,摸了摸光頭:“這不是我反應快嗎?!要慢一點,哥們這旗子被拔了,以後江湖中人怎麼看我!”
我回道:“嚇一嚇你而已。我向別人借絲巾的時候,見到你已經瞄準了人羣的空擋,準備逃跑。我要真挑攤拔旗,會留機會給你?”
光頭朱被我當場揭穿,神色頓時有點尷尬,猶疑地瞅着我:“這麼說……你還挺講究?”
顏小月說道:“大家自己人,別站這裡聊了,先吃飯去吧。”
我們三人找了一家飯店,點了幾個小菜。
在吃飯之前。
光頭朱拿了一根長銀針,先在水裡試了一下,又插進菜裡試了一下。
這謹慎的態度。
堪比夏禧口中那個餘風了。
顏小月見狀,神情不爽:“朱哥,我請你吃飯,還能害你不成?”
光頭朱回道:“我不是防你啊。”
我問道:“防我?”
光頭朱直白到了極點:“對,就防你!”
我:“……”
顏小月非常無語:“你既然防他,還跑過來吃飯?”
光頭朱回道:“這不是看你的面子麼?”
顏小月說道:“朱哥,你這有點過了。他是我好朋友,你也是我好朋友,怎麼可能會害你?”
光頭朱聞言,冷哼了一聲,回道:“話不能這麼說,人在江湖飄,最怕身後刀。”
“你相信他,他要耍奸計讓你來害我,你根本不會起任何疑心。我相信你,你對我做了什麼,我也不會起疑心。可這麼一來,哥哥我不就徹底嗝屁了麼?”
如此毫不客氣的話。
讓場面頓時一陣尷尬。
顏小月非常不好意思地瞅着我,生怕我發火。
光頭朱卻神情冷漠,挑釁地看着我。
我倒覺得這光頭朱性情中人,便問道:“現在試過了,可以開吃了麼?”
光頭朱回道:“可以!”
大家開始動筷子吃飯。
但光頭朱卻嫌棄飯店的酒不好喝,自己從包裹裡拿出小瓶裝的酒,遞給我和顏小月各一瓶。
“天雷不打吃飯人,既然一桌吃飯,就不談之前的事了。”
“這是草原馬奶酒,你們嚐嚐。”
“當然,你要不放心,也可以自己先想辦法試試有沒有毒。”
我懶得試,直接開喝。
光頭朱見我咕咚咚灌了幾口酒下去,神色無比古怪,問道:“你真不試一下?”
我回道:“不試。”
光頭朱問道:“爲啥?”
我回道:“你主動提出試,我肯定試不出來。”
光頭朱冷笑一聲,也眯了一口酒:“如果我故意這樣說,目的就是爲了讓你打消顧慮不去試呢?”
我掏了一支菸,點着了,意味深長地看着他。
顏小月突然大驚道:“朱哥,你鼻子怎麼流血了?!”
光頭朱一摸鼻子,手擡眼前一看,瞅見滿手的血,整個人都懵了。
爾後。
他臉上的肌肉猙獰,轉頭瞪着我,聲音開始顫抖:“你小子……把我的酒給換了……哎呦臥槽,去你大爺的……”
“小月,等下記得拿包裡藍色瓶子的解藥給我吃……”
話沒講完。
光頭朱身軀不斷抽搐,鼻血嘩啦啦直流,口吐白沫,雙眼翻白,“噗通”一聲,栽倒在地上。
顏小月都已經嚇傻了。
我對她說道:“不要怕,你去拿解藥給他吃。”
顏小月哆哆嗦嗦去翻光頭朱的包裹,找到那藍色藥瓶,裡面也就一顆牛屎丸一樣的東西,倒進了光頭朱的嘴裡。
五六分鐘之後。
光頭朱鼻子血不流了,也不再口吐白沫了,人也醒了。
他醒來之後,起身迅疾衝出包廂,進廁所去清理。
我倒乘這個時間吃了個大飽。
物以類聚。
人以羣分。
這光頭朱跟顏小月簡直一丘之貉。
兩人都太愛玩了。
彩門中人給別人吃的東西,要不加上一點料,就如同讓川廚做飯讓他別放花椒!
他從包裹裡拿酒的時候。
我見他神情微微嘚瑟,一副等下整死你小子的模樣。
乘他附身拉包裹拉鍊沒注意,我迅疾將自己面前那瓶酒和他面前那瓶給換了。
還是那句話。
不是我多牛。
能避免被光頭朱坑。
完全是因爲我知道他是彩門中人。
要是不知道,其實根本防不住。
顏小月見我大口吃飯,俏臉無語,說道:“吃吃吃!你還吃得下去!”
“等下朱哥生氣了,我還怎麼讓他爲你辦事!”
一會兒之後。
光頭朱回來了,抹着臉上的水,神情古怪地瞅了我一眼,露出滿臉吃了屎的表情,轉頭問顏小月:“你這妖怪朋友,到底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