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豈有此理,離我們鑑定結束還有半個小時呢,竟然來了一個插門棍……”
禿子一邊撥着號碼,嘴裡還一邊忿忿不平。
夏禧實在是太坑了。
這麼重要的細節,他竟然忘記告訴我。
莊園裡每天都有制贗師、鑑師過來試圖摘江湖金榜,在正常情況之下,老山雞隻會關心鑑定結果,不會去過問過程。但如果禿子這通電話一打出去,老山雞肯定會發現異常,叫外面保安過來一調查,肯定要露陷。
整個局到此就結束了。
我和夏禧可能還要折戟。
這就是做局過程的如履薄冰之處。
每一個細節都可能會出現紕漏,一點點紕漏都會導致全盤皆輸。
但能夠及時彌補漏洞。
纔是一位做局高手真正的能力。
我一把奪過了禿子手中的電話,大聲問道:“雷哇咩耶?!每人有半天時間?我怎麼只有一個小時?!”
這一下,把他們全都整懵了。
他們四人面面相覷。
我假裝異常惱火,連珠炮一般逼問禿子,爲什麼給我的金榜鑑定時間只有一個小時,你們卻有半天時間,是不是區別對待,欺負我外地來的,魔都難道不講江湖規矩嗎?
必須先把主要矛盾給轉移了。
禿子被我逼問的神情無比尷尬,反問道:“是……是嗎?”
我回道:“當然系啦!王平頭告訴我,我今天五點到六點來鑑定!時間太短了,我提前半小時來的!還有,三百萬金榜錢啦,鑑定出結果,我分一半,王平頭要分一半啦,你們要給王平頭分錢嗎?”
他們頓時傻眼了。
通過剛纔禿子的話語可知,他們是今天五點結束,若給出結果,金榜三百萬全額入口袋。
我故意提出了一位莫須有的王平頭,並表示自己的鑑定時間只有五點到六點一個小時,金榜的錢還只能分王平頭一半。
他們只要智商正常,一定會認爲我肯定被王平頭給坑了,還會認爲王平頭可能是老山雞內部轉金榜票的二道販子。
哥們可是妥妥的弱者!
在我面前,他們倒突然成了佔便宜的一方。
我問道:“那個熊老闆到底誰啦?幹類娘啊,有冇搞錯啊,我怎麼不認識!”
“這系他電話嗎?!我要打電話問個清楚!”
講完之後。
我立馬拿着禿子的手機,開始打電話。
禿子見狀,神情頓時一變,馬上奪過了電話,皺眉說道:“你別打電話啊!”
我眼睛一鼓:“爲什麼?!”
禿子反應極快,說道:“那什麼……朋友,你先別激動,有可能誤會了。我估計吧……金榜一個人一個小時,我們四個人,當然有一下午四個小時鑑定時間。還有,出了結果,我們是四個人分,錢比你分得還少呢。”
之所以他會講這話。
蓋因在他們眼中,這是老山雞放金榜後,內部出現了問題。
他們幾人只是單純來賺錢的,並不想因他們的原因,牽扯出老山雞內部的矛盾,到時不僅會非常麻煩,還對他們也沒任何好處,指不定還會因不守口遭到那個“王平頭”怨狠。
江湖人士,向來以利益爲重。
我借坡下驢,問道:“真的嗎?”
旁邊幾人紛紛敲邊鼓:“肯定就是這樣,你別多想……你來都來了,緣份一場,大家一起鑑定吧。”
我想了一想,回道:“好像有點道理!行,等我鑑定完,後面再問一下王平頭!”
大家一起開始看。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不講話了。
他們擔心自己講出來的看法,會給我提供鑑定思路。
畢竟,他們根本不知道我的水平到底如何。
我用鑷子夾起冕旒帝王帽,足足看了五六分鐘。
主要看其內部到底有沒有什麼突破點。
胡三秒做景泰藍葫蘆對鎖仿品,也是老料、老方、老藝,與雜項閻王異曲同工。
但胡三秒作品鑑贗的關鍵,在於東西里面留了他的字。
我懷疑雜項閻王也會採取這個辦法。
可我認真看了好久,裡面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
想想也是。
這些天人來人往的,其中不乏高手,冕旒帝王帽本身就已經扁了,誰都能看到它內部的情況,如果留有痕跡,不可能迄今沒人發現。
我不再看了,說道:“看個雞毛啦,一點都看不出來!”
“浪費我的車船費,簡直在搞灰機嘛!”
講完之後,我大刺刺地走人。
禿子見狀,似乎舒了一口氣。
金榜錢我拿不到,他們卻還有時間繼續鑑定。
我耳朵尖,走的時候聽到禿子低聲說了兩個字。
他說的是:“棒槌!”
我懶得理他。
出了莊園門之後,我腦子仍然停留在那頂贗品冕旒帝王帽上。
這東西在我腦海中不斷覆盤、反映。
我猶如大海黑暗中迷路航行的船,試圖找到那一盞指引航向的燈塔。可雜項閻王的東西實在太真了,幾乎沒有任何破綻,無論從料、方、工等各方面,均無法取得突破。
我太陽穴有一些生疼。
自己肯定是陷入死衚衕了。
這衚衕一定有出口,但自己現在根本想不到。
我索性不再想了。
靈感,有時候就像風。
它不來,求而無用。
它要來,猝不及防。
我還有時間。
只要我認真看過了這頂冕旒帝王帽,它就會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總有勘破它破綻的時候。
我來到手機店,再買了一個手機。
現在我有兩張電話卡,一張原來用的,一張專門用來與夏禧單線聯繫,老拆卡不方便。
買完手機,發現一個情況。
我錢基本放在了小竹那裡,這次來現金帶得不多,前幾天又住高檔酒店又支付三黑子的費用,花銷不少,身上已經所剩無幾。
我也懶得叫小竹打錢過來。
搞錢對我來講,並不是什麼大事。
我拿着暗船裡面買來的那個小筆洗,轉身去了一家古玩店,將筆洗給賣了。
店家開價還挺合適的,二十八萬,當場用點鈔機點了現金給我。
我也沒東西可裝,只得拿黑色塑料袋拎着現金出門。
剛出古玩店門口,走了十幾米。
我突然回頭問道:“你是想來搶我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