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羊回春和石國商人匆匆打了一個招呼便駛出了城門,向知屁諷疾駛而去,薩爾達也沒有多問他們,他回頭一揮手,“大家可以各自活動了。”
龐大的石國商隊解散了,商人們紛紛離隊,去各自尋找客棧商鋪,這時 遠恩對蒙面女子道:“俱蘭。你是和我走,還是去找他?”
這女子便是當年的俱蘭公主了,在龜茲與李慶安一別後,時間一晃已經過去了兩年,俱蘭公主也由一個情實初開的小胡娘,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亮麗女子,這兩年她一直住在俱蘭城,去年她與二哥遠恩來過一次安西,尋找李慶安,卻得知李慶安在青海打仗,只得怏怏回去,這次她再隨兄長來北庭,心中不由忐忑不安,時間過去了這麼久,他還記的自己嗎?”
俱蘭低低嘆了口氣,“先住下吧!有機會再去找他。”
遠恩也憂心仲仲,那顆光明之眼他已經渴盼了兩年,眼看父親身體日漸衰弱,對王個的渴望使他再一次長途跋涉,來北庭尋找李慶安,聽說李慶安已經升任節度使了,他還會兌現在揚州對自己的承諾嗎?
他看了看熱鬧的街甫,便對薩爾達道:“大叔,我們先住下。”
“好的,你們隨我來!”薩爾達催動駱駐,向金滿縣最大的客找
北庭城,李慶安剛剛得到了一個碎葉的情報,黑、黃兩姓突騎施人在裴羅將軍城爆發了一場中等規模的衝突,死傷四百餘人,這已經是今年以來,突騎施人的第五次內訌了。而且內訌的烈度一次比一次加大。
李慶安輕輕捏了一下太陽穴,揹着手走到窗前,窗外陽光熾亮,熱浪滾滾,整個大地都彷彿被火燒着了一般,現在不是動兵的日子,李慶安卻有一種出兵的強烈衝動,踏平突騎施人,奪回碎葉”
但機會還沒有到來,他得到的另一個情報是高仙芝正積極備戰,準備攻打與吐蕃有勾結的吐火羅持師國。歷史上,高仙芝正是攻下竭師國後便轉攻碎葉,因石國欲染指碎葉而攻打石國,引發了大食人的反撲,最終爆發了桓羅斯之戰。
歷史會因爲他李慶安的到來發生怎樣的轉變?碎葉是他的第一戰,他能否佔領碎葉,繼而逐步把大食趕出河中,徹底改變中亞的歷史,他心中充滿了期待,現在,他在等待着出兵的信號,這個信號就是高仙芝南征揭師國。
“報告都督,碎葉來人求見。他說叫李回春。”
李慶安驀然轉身。他這麼快就來了麼?這纔剛剛過去五天。
“請他進來!”
片亥,心情忐忑的李回春便在士兵的引領下走進了房間,網進房間。李慶安便笑着迎了上來,“李東主這麼急趕來,莫非是要我賠損失麼?”
李慶安的笑容和藹讓李回春的心略略放下,他連忙一躬到地,“參見李使君。”
“不必客氣,李使君請坐!”
李回春坐了下來,一名士兵上了兩碗涼茶,李慶安笑道:“天氣炎熱。我就不上熱茶了,喝碗解解暑氣吧!”
“多謝使着!”
李回春端起涼茶喝了一口,心裡卻在想着該如何開口,沉思了片玄。他歉然道:“使君,漢唐會在北庭的失禮之處,我這裡向使君道歉了。”
李慶安冷笑了一聲道:“你們漢唐會在北庭的一舉一動,我在三個,月前便掌握了,我一直容忍你們,但你們卻不知收斂,居然把手伸進了我的軍隊中,令人孰不可忍,這次只是警告你們,大部分漢唐會成員我已經放了,店鋪也基本上恢復正常。我最後再警告你們,如果再敢滲透我的軍隊,我就滅了漢唐會!”
李回春掏集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道:“我保證,不會在北庭發展漢唐會。”
“好吧!看在我和你們老交情的份上,這次就放你們一次,來人!”
一名親兵應聲走入,李慶安吩咐道:“傳我的命令,把抓的人都放了。撤銷所有店鋪的封條。”
親兵立刻跑去了,李慶安端起涼茶喝了幾口,見李回春欲言又止,便笑道:“李東主還有什麼事,就說吧!”
“我們少主是否也一起放了?”
“什麼少主?”李慶安裝糊塗地問道。
李回春再也沉不住氣了,他取出李慶安發來的鴿信,推到他的面前。道:“我說的是李擋,這是使君發來親筆信。”
李慶安接過信看了看,笑道:“這信不是我寫的,我是堂堂的節度使。怎麼會有把柄落在你們手上?你是說吧!”
李回春一顆心眼看要沉入了深淵。卻被李慶安挽救了回來,“不過這個李擋確實在我手中,他給我說了一些百年前的往事,我很有興趣。”
房間裡沉寂了,不經意間,李慶安揭開了謎底,氣氛變得十分尷尬。良久,李回春長嘆一聲道:“既然使君已經知道,我也不想再隱瞞。請使君開價吧!放了李擋,我們什麼都可以答應。”
“真的什麼都可以答應?”
“是!什麼都可以答應。”李回春肯定道。
李慶安靠在圈椅上,慢慢地喝着涼茶,片刻。他道:“我很敬佩十八家將的世代忠心,可惜李擋擔不起你們的希望,爲他答應我的一切條件,是你們的悲哀。”
李回春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他苦笑一聲道:“隱太子子嗣單薄 百年來都是一脈相傳,好容易到了這一代有了兩個兒子,不料長子在三歲時便失蹤了,又只剩下擋兒一人。爲了讓隱太子的子孫興旺,我們想盡了一切辦法,擋兒從十歲起我們便讓他接觸女人了,可惜事與願違,他不知有過多少女人,卻連一個子嗣都沒生下來,李使君,隱太子就只剩這一個後人,不管他能否實現隱太子的遺志,只要他把香火傳遞下去。我們便心滿意足了。”
着,李回春“撲通!,跪了下來,泣道:“使君要錢,我們盡一切可能給,我們甚至可以解散漢唐會,只懇求使君能饒過擋兒,給建成太子留一脈香火。”
李慶安把他扶了起來,感嘆道:“建成太子十八家將幾代人,生生世世護衛舊主,令人可敬可嘆,我李慶安也是有血性的人,不會做那種人神共憤之事,我既然把你們叫來。就是有意成全你們,公子擋我會放了。但我確實有兩個小小的要求。”
李回春沒想到李慶安居然會答應,他心中轟然大喜,急忙道:“使君有要求儘管提,只要我們能辦到。”…小滿你了,朝廷準備收回碎葉“考慮到突騎施的人的反執燦割叩望得到你們碎葉漢人爲內應。”
李回春眼睛一亮,立刻拱手道:“大唐收回碎葉是我們碎葉漢人幾世人的夢想,我們願爲使君赴湯蹈火。”
李慶安點點頭,又道:“這是第一個要求,我知道你們會答應,其次就是希望漢唐會能替我收集大食以及河中地區的風土人情和駐兵情況。我還需要一份完整的地圖,越詳細越好,最好再弄到拜占庭帝國的情報,你們隱龍會在西域經營百年,應該能辦到。”
這第二個要求讓李回春有些爲難。這會意味着他們隱龍會將把精力從東轉向西。他低頭沉思了片刻便道:“我們確實能辦到,我說過,我們會答應李使君的一切要求,所以我們會竭盡全力去做。”
“你儘管去安排,十天後給我一份詳細的計劃,我會把公子擋毫髮無損地還給你們。”
接見完李回春,天色已經快到黃昏了,李慶安批閱了幾份文書。便離開行轅回府了,他忙碌了三個多月。北庭各種事務都漸漸走上了正軌。他從沙陀人中招募了兩千礦工。在伊州銅礦山開採銅礦和銀礦。並就地冶煉成粗坯送至北庭城,西州的織布工場、釀酒工場、北庭的毛織工場和瓷器工場也陸續建立了,還有軍器所也建了起來,北庭已經能鑄造橫刀和陌刀,現在幾乎所有的雛形都出現了,種子已經發芽,下面就等它茁壯成長。
天色已經黃昏,陽光失去了炙熱,火氣從地面迅速蒸騰,晚風已經有了一絲涼爽之意。
李慶安騎在馬上慢慢地走着。他還在想隱龍會之事,儘管隱龍會幾代人奮鬥,但他們的目標已經不可能再實現了,李世民的子孫早已成爲了唐室正宗,皇個怎麼可能重新回到李建成一系,就憑漢唐會這個江湖幫派似的組織嗎?
李慶安也不由有些嘲笑隱龍會的天真,他們是有點走火入魔了,不過嚴莊說得對,隱龍會在西域經營百年。確實可以幫助自己實現征服河中的大志,這是他們最好的作用。
“將軍,有人攔路求見。”
遠涵毛他聽見有人用突厥語大聲喊道:“李使君,我是石國王子哈桑。從石國千里迢迢而來,懇求一見李使君。”
“石國王子哈桑?。李慶安愣了一下,石國王子不是遠恩嗎?怎麼又冒出一個哈桑。
李慶安向前方看了看,只見路邊有三十餘人,皆騎在馬上。
“帶他上來!”
片亥士兵帶上來一名身材魁梧粗壯的年輕男子,約三十歲出頭,濃眉方臉,和身材瘦高的遠恩王子長得完全不同。
他上前恭敬地行一禮道:“李使君,請你原諒我不會說漢語,但我的心卻是真誠的。”
李慶安看了看證明他身份金牌。笑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哈桑王子從懷中取出一份文書,謙恭地遞上道:“這是擔羅斯南面的黑水城文書,那座城池是我的封地,有居民一千兩百戶,連同周圍的草原,共五千頃土地,我願意獻給李使君養馬,另外我還備有薄禮,請李使君笑納。”
他回頭一揮手,兩名粗壯的力士擡上來一隻大箱子,哈桑王子把大箱子打開,衆人眼前一片珠光寶氣。黃金珠寶在夕陽的照射下熠熠閃光。
李慶安眯着眼笑了,這個哈桑王子與自己素昧平生,初次見面便又是送土地又送財寶,不用說他也知道此人想要件麼?
“無功不受祿,在下對石國無功無德,怎麼好收王子殿下的厚禮呢?”
“我知道光明之眼就在李使君手中,我願意用城池和財寶換取它,請李使君成全。”
完,他向李慶安深深施一禮,滿眼期盼地等待着答覆。
“不過是一塊紅寶石而已,不值得王子如此興師動衆。”
哈桑王子急道:“它或許對李使君是一塊普通寶石,但對我們石國卻非同尋常,只懇求李使君把它給我。”
這幾年大食內戰,無暇顧及粟特人,襖教又重新在河中地區興起,波斯拜火教更是封那塊光明神阿胡拉馬茲的三個化身之一的寶石爲聖石。它彌顯珍貴,康國、安國、史國等其他粟特國家聯合向石國索要這塊寶石,石國便再次下令給衆兒子,得到這塊寶石者,他立刻讓位。
哈桑是石國大王子,他是從那蘇寧口中得知了光明之眼的下落,便馬不停蹄地率手下趕來北庭,只是他沒有想到,他的二弟遠恩王子正好比他早兩個時辰到達金滿縣。
“李將軍!”
遠處忽然傳來大喊聲,只見十幾名騎士飛馳而來,黃塵滾滾,風馳電掣般衝到了李慶安面前,正二王子遠恩。
他的手下發現了大王子的蹤跡。遠恩心急火燎,唯恐大哥搶先,不顧一切地趕來,正好遇見大王子攔住李慶安。
“李將軍,你不能把寶石給他!” wWW ●тt kān ●¢ ○
他跳下馬,跑到李慶安面前躬身施禮,“李將軍,你在揚州答應過我的。”
哈桑王子見二弟忽然出現,他不由重重哼了一聲,道:“父王不是讓你去碎葉嗎?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不是一樣嗎?你不是說耍去康國,怎麼也跑到北庭來了。”
“我做什麼事與你無關!”
“我也一樣,我幹什麼。你管不着。”兩兄弟像兩隻鬥雞一樣怒目而視,他們的母親並不是同一人,爭寵十幾年,也影響到了兒子,他們兄弟之情十分淡漠,爲了得到王位,兩人翻臉了。
“二位不要爭了!”
李慶安笑着擺了擺手,道:“爲一塊寶石傷了兄弟和氣,讓我着實爲難,這樣吧!讓我考慮幾天,再給你們答覆。”
這時,他忽有所感,不由擡頭向遠處望去,只見一匹馬上騎着一名年輕蒙面女子,她戴着一頂尖頂虛帽,帽檐下露出粟特女子特有五辮髮。這是粟特女子未婚的標誌,她姿容秀麗,肌膚晶瑩潔白,透過薄薄的面紗,一雙湛藍的眼睛如寶石般閃爍着明亮的光芒。
她默默地注視着李慶安,眼睛裡飽含着離別的愁緒,一次偶然的避遁。一段不同尋常的經歷,一個笑聲爽朗的漢人軍官便在少女的心中紮下了根。
“只因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