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似乎沒起到什麼效果。
這還在其次,兩劍相交之時,司馬暢猛地發現:張明華竟然在內力上跟自己勢均力敵!
這怎麼可能?
“你……”司馬暢剛一開口,就聽到自己的嗓音竟然在一瞬間變得十分嘶啞,似乎全身的水分都隨着冷汗流了個乾淨。
“——這不可能!”司馬暢驀地大叫道。
緊接着,他兩眼發綠,勢若瘋虎一般地撲向張明華!
司馬暢手中的長劍從不可思議的角度接連刺出,劍光在空中凝成十一道冰寒耀眼的光針,劃出奇異的軌道,分別刺向張明華的額頭、人中、耳垂、雙手尾指、肚臍、雙膝和雙腳腳面!
正是“驟雨劍”的第四式:“泣下如雨”。
這一式的名目是說,一旦中招,眼淚就會像雨水一樣流個不停——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張明華把長劍一抖,看也不看地就迎了上去。
縱然司馬暢出劍的角度與劍光的軌跡並不尋常,但張明華早在奇異空間中訓練“天河訣”第四式“七星聚首”時,就已經做到了劍隨心走,隨心所欲。
“啪”,“啪”……
連響數聲。
司馬暢一聲怪叫,向後飛掠出去,落地時一個踉蹌,他卻毫不在意,只是望着張明華,像是見了鬼。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司馬暢連續重複着這四個字,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經過剛纔的交鋒,他已經完全確定了:不是幻覺!張明華的武學境界確實已經是煉體大圓滿——半步煉精!
但是……
他真的想不通。
那天許堅白與張明華比武的時候,他在臺下觀察地很仔細。張明華頂多也就是煉體高階上段,要不是許堅白太過廢物,再加上心浮氣躁,否則絕不會輸得那樣慘!但這纔多久?他怎麼大圓滿了?
在司馬暢眼中,張明華的形象簡直已是洪水猛獸——天才?不,這是個怪物!
最近一段時間,會稽城中暗潮涌動,除了張明華的崛起之外,許家、鄭家接連遭逢極大的變故,於是,司馬家作出決定,命令司馬暢在秋比中施展全部實力,力爭奪魁。這一來是爲了展示司馬家的力量與後勁,二來,也是爲了改變司馬家一向低調的作風。
總之,如果許家、鄭家一蹶不振,那今後會稽郡中就是張家和司馬家平分天下!
司馬暢盼着這一天已經盼了好多年。
他自幼心比天高,武學天分其實也不算低,十七歲時已經突破到煉體高階,更有希望成爲郡學二年級中第一個突破到煉精初階的人物;只是因爲家族嚴令,這才低調做人,平時也只在暗中設計挑撥各大世家之間的關係,從不親自出手,出手也不盡全力。
然而,現在正是大好時機,司馬暢躊躇滿志,打算一鳴驚人,卻猛然發覺,原來,自己不過是個丑角,其實命比紙薄。
司馬暢滿嘴苦澀,嘿嘿地慘笑兩聲,終於還是心有不甘,擡眼問道:“張明華,你是怎麼做到的?”
張明華微怔,隨即搖了搖頭。
“不錯……這種事,哪能說得清楚呢……哪敢說得清楚呢……”司馬暢低頭喃喃,眼中已是充滿怨毒。
十五歲的半步煉精?
好一個怪物!
若是不能早早扼殺了你,等到你再進一步……會稽郡中怎麼還會有我司馬家的立足之地!我司馬暢豈不是要被你一輩子壓在頭上!
片刻之間,司馬暢心中已經想到數條毒計,然而此時正在秋比擂臺之上,他自忖難以直接把張明華置於死地,不由得怨毒更深。
“張明華……”司馬暢低低地叫道,“是你逼我的……”
張明華忽然從司馬暢身上感受到了淡淡的殺
氣,不由得微微皺眉——最近,他一直在奇異空間中苦練“刀戰法”,雖然始終沒有大的突破,但第一式已有小成,所倚靠的,就是對殺氣的領悟。
他能感受到,司馬暢是一心一意地想要置自己於死地!
不過是一場秋比的榜首之爭而已,縱然還有幾分是因爲世家之間的競爭……何至於此?
這時,司馬暢已拖着長劍,急衝過來!
劍尖插進地面三分,隨他向前衝刺,擦出來一道明亮的火花!
“去死!”司馬暢衝出數尺,反手一挑,竟然將劍尖與地面摩擦而生的火花抄到半空,與劍光混爲一體!
是“驟雨劍”的第六式:“雨零星亂”!
司馬暢還未能完全練成這一式,其實並無太大把握,但是,這卻是司馬暢所知道的最爲陰狠的劍招——
他要讓張明華吃個大虧!
他一定要讓張明華吃個大虧!
劍光與火花相混,中宮直入,射向張明華的面門!
“咦?”
張明華情不自禁地驚歎一聲。這種招式真是聞所未聞——
隨即,他啞然失笑。
無論從哪個方面去看,司馬暢這人都令他十分厭惡,然而正是司馬暢,接二連三地給他帶來了驚喜。
首先是奇詭的劍法,然後是半步煉精的境界,現在,居然從擂臺的石板上激發出了火光,並以此化入劍招!
真是……
張明華不知道該怎麼評價纔好,他隨手把長劍舞個半圓,正要護住身形,好看清司馬暢的這一式劍法,心頭驀地一驚!
就在司馬暢疾風般的一劍中,張明華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奇異味道——是藥味!毒藥!
不,不對。
瞬間,張明華否定了自己的判斷。這是堂堂正正的郡學秋比,榜首之戰,司馬暢膽子再大,也不敢在劍上焠毒!
但那是什麼?分明有一股極淡的藥味夾雜在了撲面而來的劍光與火花之間!
張明華身形如電,一躍退出數尺,看着仍然合身追擊而來的司馬暢,下了決心:不能冒險!
“喝!”
張明華心意一定,驀地站穩,手掌一翻,變換了持劍的手法,倒像是手中擎住了一口橫刀!
“刀戰法”第一式——千軍辟易。
張明華神情肅穆,橫刀當胸。
空氣中突然有一種無形的氣勢擴散開來——
有幾朵隨司馬暢進擊的火花疾飛在前,幾乎就要射中張明華了,卻像是猛地撞上了什麼,“啪”“啪”的連響幾聲,竟被反激回去!
這副情景着實出人預料,一時之間,身隨劍走的司馬暢不敢相信,眼中有了瞬間的呆滯。
然後,只見張明華緩緩地將手中的長劍橫掃而出。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式橫掃,毫無花哨,但張明華的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額頭也隱隱見汗,彷彿長劍有千萬斤重,不堪負荷一般。
而他手中的長劍劍身竟然也隨之微微顫抖,似乎有一股巨大無匹的力量在其中肆虐!
風起。
從張明華的身上涌起了強烈的氣勢,居然帶出了狂風!
殺氣!
風中混雜着無盡的殺氣!
漸成殺勢!
奪人心魄!
……養勢即成,則千軍辟易!
就在這時,一旁的東看臺上,張家派來觀戰的供奉趙公初竟豁然長身而起,滿眼震驚,喃喃地道:“不可能……”
劍光降臨。
司馬暢面色如土。面對這樣一劍,他竟然升起一種根本無從抗拒的念頭,似乎自己成了待宰的羔羊,毫無還手之力!
“不!”他在心底狂吼,奮力掙扎。
突然,
司馬暢在張明華澎湃的氣勢中,尋找到了一絲空隙!他眼睛一亮,身體陡然前衝,疾刺過去!
上當了……張明華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他當然可以用“刀戰法”迅速擊敗司馬暢,讓對方根本沒有機會反擊。但那樣一來,自己的實力恐怕會暴露出來,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而現在……
轟然,兩道人影交錯而過!
張明華一個踉蹌,單手撐了一下地面。他左肋的衣衫,出現了一道極長的破口,露出裡面的皮膚。
而擂臺另一側的司馬暢卻神情一呆,腳下踉蹌幾步,撲通一聲跌倒,手中的長劍“噹啷”一聲,被狂風捲走,掉落到擂臺底下。
隨着劍勢飛射的火花,絕大多數直接熄滅了,還有幾朵飄飄搖搖,不知所往。
“啊——”
驀地,呆若木雞的司馬暢雙手捂臉,一邊哀嚎,一邊滿地翻滾起來。
臺下一陣譁然。在衆人的眼中,是張明華與司馬暢最後一次極爲兇險的碰撞,然後微弱優勢險勝。勝負已經沒有了懸念,但這司馬暢究竟受了什麼樣的傷,竟會如此痛苦?
原來,剛纔那一式比拼,竟有一朵火花在被殺氣混雜的風中熄滅之前,恰巧落到了司馬暢的面頰上——
“驟雨劍”的這一式,本是以劍尖摩擦出的火花耀人眼目,趁勢進擊的招數,但經過司馬家的改造,已經偏離了本意。
在司馬暢的長劍上,抹有淡淡的一層易於引火的松油,同時,還混雜了一些能令傷口加劇潰爛的藥物——這並非毒藥,也不易爲人察覺。
司馬暢以這一式撲擊張明華的面門,是存心要給張明華毀容!
然則,在還未完全成熟的“刀戰法”下,他一時分心,自食其果。
“張明華——我早晚與你不死不休——”哀嚎聲中,司馬暢翻身躍起,以手掩面,掉頭就走,幾個起落跳下擂臺,撞開人羣,直奔郡學後的水塘而去。
這時,張明華早已收劍入鞘,望着司馬暢的背影,心中略有明悟。
應該……是他害人不成終害己吧?
他正發愣,身爲裁判的白屠子臉色接連變了幾變,上前一把抓住張明華的手腕,舉向空中,大聲宣佈:
“郡學今年秋比,第一組,榜首爲——張明華!”
說完,白屠子也不管看臺上如何歡呼,如何議論,臉上就閃過一陣得意的笑容。接着,他二話不說,拉起張明華,縱身就走!
“白先生?”張明華手腕被擒,用不上力,身不由己地跟着白屠子幾縱幾落,心中大是沒底,忍不住開口詢問。
白屠子冷哼一聲,臉上卻禁不住笑開了花:“要是現在不抓住你小子,一轉眼你肯定就被別人搶了去。你以爲我是爲什麼要來做這個該死的裁判?走,跟我去藏書樓說話!”
“說什麼?”
“……說說你今後在郡學中要走的路!小子,聽好了,從今往後,我讓你學什麼,你就得學什麼!憑你的天分,再加上我的教導,不出五年,我還你一個煉精高階就是!”
“等等!白屠子,你好生小氣!”驀地,白屠子與張明華兩人身前斜插進一個人影,雙臂大張,攔住了去路。
正是高高瘦瘦的“劍閣”閣主,“冷麪閻羅”田寬。田寬鄙夷地瞪了白屠子一眼,忽地滿臉堆笑:“明華啊,別聽這老傢伙的,你還是到我的‘劍閣’來,我只需四年半,就能送你突破到煉精高階,你覺得怎麼樣?”
“姓田的!你敢搶我的買賣?”白屠子氣得暴跳如雷,正在發火,旁邊忽然又傳來一個聲音。
“四年零三個月。”
卻是“血手羅剎”柳紅。
——然後就打起來了。
張明華瞠目結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