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的驚呼聲中,夾雜着幾聲不太和諧的輕哼,彷彿是在譏諷人們的眼光太差;只不過,因爲聲音太輕,並沒引起注意。
其中一聲來自張明新,他氣餒地望着擂臺上的張明華,嘴裡一片苦澀:你這傢伙,武學天賦到底高到了什麼地步?
在你面前,我這個少族長真的是很沒有面子啊……
另一聲輕哼則來自擂臺邊上的白屠子。早在張明華剛剛登上擂臺時,他就隱隱發覺張明華的武學境界似乎有所提升,一場比武看下來,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尤其是,張明華的那一聲長笑,更是讓白屠子眼中精光連閃!煉體高階?不,何止煉體高階!
白屠子只覺得自己心中一片駭然,驚濤巨浪翻滾不休——張明華現在的境界,分明是半步煉精!
也就是:煉體高階大圓滿!
擂臺上,從張明華的身上,騰起了一股龐大的氣勢。
這段時間,張明華一直在精研兩種身法的融合,以及“星移物換”的修煉,但無論如何都感覺差了一點,不能做到真正破門而入;但是,此時他不但已經將兩者練到小成,甚至還隱約地捕捉到了一絲靈感——
由煉體期突破到煉精期的靈感!
張明華心中歡暢,情不自禁地釋放了氣勢,他身上氣息波動,骨節噼啪作響,血管裡的血液汩汩暢流,哪怕是武學的外行,也能看出他現在的狀態極佳。
許堅白癱軟在地,目光中充滿了嫉妒、羨慕、難以置信等等複雜的感情,臉色灰白,幾乎要哭出聲來:
“果然……是……煉體高階!”他的語氣中只剩下了絕望。
張明華微微一笑,一步步的朝着許堅白走去。
每一步踏出,似乎並不是很快,但許堅白的臉色卻越來越是慌張,彷彿張明華的每一步都直接踏在了他的心頭似的,給他帶來了巨大的、根本無可抗拒的壓力。
“你、你要幹什麼?張明華,你別過來!”
許堅白心膽俱裂,發出殺雞一般的嚎叫聲。
張明華眼神一凝,略微發怔。許堅白雖然已經被擊倒在地,但他好歹也是煉體高階的武者,分明還有反擊之力,足堪一戰。
可是,許堅白卻似乎被張明華徹底嚇得怕了,居然完全什麼都不顧了,只知道連滾帶爬地閃避,並且接連高呼:
“你別過來!你別過來!我是許家少族長——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我是許家的少族長啊——”
張明華原本眼中還多少帶着幾分凜然的殺機,但看見許堅白這副模樣,別說本來就打算暫時先放過他,就算是打定主意要下殺手,一股氣也都泄了。
他用嘲諷的目光看着狼狽無比的許堅白,正要說點兒什麼。
然而,就在這一刻,擂臺比武的裁判:“刀閣”閣主袁清乾咳一聲,大踏步攔在了張明華的面前。
“到此爲止吧!”袁清臉色鐵青,語氣生硬地說。
張明華擡頭看了袁清一眼,嘲諷的眼神完全沒有絲毫的改變。他早就知道,既然袁清是許堅白找來的裁判,必定會有所偏向。
“袁先生,”張明華淡淡地問,“這一場比武,是誰勝誰負?”
袁清眉頭一皺,沒有開口。
驀地,張明華感受到一種無言的壓迫感,從袁清的身上傳來;在這種壓力之下
,他的手腳一下子變得冰涼,冷汗涔涔而下,幾乎提不起抗拒的心理。
是煉氣期高手的氣勢威壓!
“喝!”幾乎是下意識的,張明華身子一震,吐氣開聲,渾身內息流轉,將“天河訣”的運氣法門從飛快地第一式到第九式運行一個周天,卻毫不低頭,半步也不後退,只是死死地凝視着袁清的眼睛。
袁清眼中情不自禁地出現了震撼之色。
怎麼可能?就算眼前這小子在武學上是天縱之才,可畢竟是連煉精期都還沒突破,居然能抗住我的氣勢威壓?
想到這裡,袁清不由自主地又將氣勢提升了三分,甚至夾雜上了幾分殺氣!
在到郡學任教之前,袁清是江湖上橫行一方的巨寇,手下到底有多少條人命,連他自己都懶得一記——僅憑這份殺氣,只怕煉精期的普通武者也會忍受不住,要麼轉身逃竄,要麼……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只能跪地求饒。
只見張明華臉色驟然變得蒼白,身體微微顫抖,但是,不知道因爲什麼緣故,他的神情反而顯得有幾分舒適,彷彿袁清的殺氣不但沒傷害到他,倒成了給他的補品。
要知道,張明華在奇異空間中進行過無數次實戰,怪鳥、野牛、軍隊,還有張明新、蕭雪楓的傀儡……在這些戰鬥中,張明華被虐死過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
“殺氣”終究只是氣勢而已,哪裡比得上真實的死亡體驗?
張明華早已對所謂的“殺氣”徹底免疫了。
當然,煉氣期高手的氣勢威壓仍然叫張明華相當不好過——他梗住脖頸死硬不退,再堅持下去,只怕就會受不小的內傷。
但是,張明華依舊昂着頭,以平淡的語氣詢問袁清:“這一場比武,是誰勝誰負?”
“你……”袁清啞口無言。
“哈哈,小子!骨頭還真硬啊!”一聲長笑響起,一直在擂臺下觀戰的白屠子一躍而上,大力拍打張明華的肩膀,竟然豎起大拇指,連聲誇獎道。
瞬間,張明華身上的壓力一掃而空。
“刀閣”閣主袁清哼了一聲,收斂氣勢,向後退開了半步。
“小刀把子,你到底想幹什麼?郡學裡好容易出了這麼一個天才,難道你真想毀了他不成?剛纔那番舉動,就算我不說,你以爲山長會饒得了你?”
白屠子嘴脣微動,輕聲向袁清質問。
袁清轉過頭去,並不回答,只是心裡有苦說不出——事已至此,就算他想偏袒許家,也不得不宣佈是張明華勝了,以氣勢壓迫,只是下意識地行爲,卻沒想到張明華居然能硬生生地頂住了!
袁清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眼角有意無意地瞥向張明華,雖然此刻,張明華的模樣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少年,但在他的心裡,卻再也沒有絲毫的小覷之心。
“此次比武——”袁清又瞪了白屠子一眼,回頭大聲宣佈,“由許堅白挑戰張明華,勝者:張明華!”
說完,袁清走了幾步,一把扶起許堅白,幾個縱躍,頭也不回地去了。
擂臺上,白屠子再一次用力拍拍張明華的肩膀,哈哈大笑:“張家的小子,有種!”
“謝過先生。”張明華向白屠子深深施禮,心裡對白屠子的愛護甚爲感激。
“嘿,我讓你到藏武樓來,你要是能多來幾趟,就算是謝了我吧。”白屠子怪笑兩
聲,正色道,“你小子天分太高,沒準兒我也教不了你多久——可是,你要切記:剛則易折……像小刀……袁清剛纔,先不說他未必就是想要害你,就算你暫退一步,以你的武學天分,你還怕將來找不回場子?”
張明華垂下了目光,看着地面,緩聲道:“謝謝先生教誨。”
“哈!年輕人!既然是年輕人,好勇鬥狠也不是什麼壞事!罷了,小子,誰叫我看你順眼呢——哈哈!”
白屠子又是兩聲怪笑,施施然跳下擂臺,揹着手走遠了。
擂臺下,早已是歡聲一片。
觀戰的人羣大都是郡學的學生與教師,還有些不當值的下人、護衛等,加起來足有幾千人。
數千人同時叫好是何等的威勢——
在人們熱切的目光注視之下,張明華微微發窘,眼光往擂臺下一瞥,找見了張明新,向他點了點頭,又向四周抱拳爲禮,就立刻跳下擂臺,把“星移物換”加“花蝶繞樹”的融合身法施展出來,飛快地離開。
等他回到宿舍的小院,才發覺在人羣中穿行時,四面八方想要拉住他與他套點兒近乎、或是想致意祝賀的人們,居然把他的那身練功服給扯開了一道口子。
張明華苦笑一聲,回房間換上新衣,順便就把擂臺比武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腦海裡翻來覆去的,只剩下最後袁清施展的氣勢威壓。
這並不是張明華第一次遇見煉氣期的高手,但面對面與其對峙還是頭一回。張明華心裡明白,袁清礙於身份,也許還對張家的勢力有所顧忌,根本沒露出真本領,不過,儘管如此,自己在他的氣勢威壓下,也差一點兒就支撐不住,更別提什麼對抗了,只怕根本就是毫無還手之力。
張明華默默地想:
我要變得更強,更強!
突然,院門大開,張明新、百里依華,還有似乎已經“多日未見”的蕭雪楓,三人一起走了進來。
張明新滿面春風,但他還沒開口,百里依華就歡叫着撲了過來,大聲誇獎:“明華哥哥好威風!”
張明華揉了揉百里依華的腦袋,微笑着說:“這沒什麼。”
“怎麼會‘沒什麼’呢?”百里依華笑靨如花,反駁道,“明華哥哥,你可是打敗了‘會稽四少’裡的許堅白哦!他可是許家的少族長!十九歲的煉體高階!不用等到明天,你的大名整個會稽郡都會知道哦!”
“呃……”張明華苦笑一聲,“不會吧?”
“會。”張明新說。
“明華哥哥,別忘了,你才十五歲,就已經是煉體高階了!”百里依華拍着手說,“就算是我家大堂兄,恐怕十五歲時,也沒有你厲害呢!”
“哦?”張明華心中一動,他不是第一次聽到百里世家有個了不起的天才了,不由得有點兒躍躍欲試;但轉念一想,那位百里世家的大公子,肯定早已進入了煉精期,恐怕自己還得再磨練一番,纔能有向其挑戰的資本。
幾人說笑一會兒,一直保持沉默的蕭雪楓忽然上前一步,正色說:“張明華,我要再跟你比一場!”
“嗯?”張明華一愣。
蕭雪楓臉上閃過一陣紅暈,卻堅持說道:“我知道,現在我還是煉體中階,根本不可能是你的對手——但是,我就是想要看一看,我和你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