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華見此情景,頗爲意外。對於這個溫晚晴,他確實動了憐才之意。但自己才二十出頭,從未想過收徒的事情。
他這裡沉吟不語,溫晚晴卻一個頭接一個頭磕下去,其心甚誠。張明華一擺手,一道醇和罡氣將她托住,使其無法下拜。
張明華道:“你也知道,我不過大你三四歲,收徒這種事,還從未想過。再者,我平日縱橫奔走,經常是居無定所……”
溫晚晴仰起頭,秀美的面龐上帶着堅毅:“晚晴不怕苦!晚晴願意一路跟隨,侍奉師長!”
“不是苦不苦的問題。”張明華道:“實話告訴你吧。我要去的地方,便是我自己都九死一生。若是帶上你,只能是個拖累。”
溫晚晴聽罷,怯生生道:“晚晴不……不敢拖累師父。師父只需傳下功法,晚晴便覓地潛修。若師父哪天歸來,稍作指點即可。”
張明華一怔,失笑道:“你這番話,說得也未免太可憐巴巴了。”
聽了這話,溫晚晴驚喜交加:“那,師父可是答應啦?”
“瞧你一副溫婉的樣子,倒是很會順杆爬!”張明華笑着搖搖頭。一時沉吟不語。溫晚晴望着他的面龐,心情頗爲緊張。
過了片刻,張明華微微一笑:“也罷。我這一路行來,都是走前人未走之路,本就駭世驚俗。便是收個徒弟,又有什麼打緊?”
溫晚晴大喜,當即恭恭敬敬,三叩九拜,行了拜師之禮。張明華這次不再阻攔,讓她磕足九次之數,這才笑道:“行了,起來吧。”
溫晚晴這才喜滋滋站起來,應了一聲:“師父。”剛纔還楚楚可憐,現在卻滿是歡快之色。或許是因爲太過興奮,她面生紅霞,顯得嬌豔無雙。
張明華道:“爲師的名字,恐怕你還不知道……”這句話一出口,張明華頓覺自己老氣橫秋,很是好笑。
他頓了頓,繼續道:“爲師叫做張明華。乃是中原人士。”
溫晚晴用力點頭,將這名字牢牢記在心裡。她見張明華不再說話,便道:“原來師父是中原人?晚晴早聽說,中原武者個個驚才絕豔,勝過十六島數倍呢!”
張明華笑道:“個個驚才絕豔?可沒有那麼誇張。若你這樣的……嗯,晚晴,你今年多大年紀?”
溫晚晴道:“晚晴剛剛年滿十七。”
“哦?”張明華點點頭:“好,比我想得還要小了一些。不錯,就算在中原,這個年紀有這等修爲,也算過得去了。”
溫晚晴自幼在家中習武,沒怎麼出去歷練,並不知道自己在十六島其實已經算得上天才級別。因此聽了張明華的話,並沒有多大反應,只是肅然聽着。
說到此處,張明華四下看了看,笑道:“我倒是忘了,這地方說話,環境可不怎麼樣……這地方也不是久居之所了。你看看有什麼要收拾的,收拾一下咱們就走。”
“是!”溫晚晴應了一聲,跑進屋去。時候不大,她再次出來,身上只背了一個小包袱。張明華倒是一怔,問道:“這麼少?”
溫晚晴道:“家裡也沒什麼東西了
。帶幾件換洗衣服,也足夠了。”
張明華嘆道:“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那咱們這就走吧。”說着,一拉溫晚晴的胳膊,身形如煙霧般飄起,眨眼工夫便沒了蹤影。
張明華帶着溫晚晴直接回了客棧。又讓夥計給溫晚晴安排了一間獨居的上房,將她安頓下來。
第二天一早,在張明華的帶領下,師徒兩人來到了海邊一塊人跡罕至的灘塗上。朝陽升起,紅霞滿天,映得溫晚晴渾身如沐火焰,整個人也顯得神采飛揚。
張明華笑道:“你今天氣色倒是不錯。”
溫晚晴道:“嗯。晚晴承蒙師父收留,就感覺天空都一下子開闊了。自己也像變了個人似的呢!”
張明華點點頭:“相由心生,確實不假。”他上下打量溫晚晴,直到這少女面生紅霞。
過了一會兒,張明華又道:“你現在心境平穩,是可以練功了。我問你,你這些年,都學的是什麼功法?”
溫晚晴拜了一拜,正色道:“徒兒這些年,內功修煉的是聽濤訣,同時練劍,學的是飛魚穿波劍訣。”
這兩套功法,張明華一個也沒聽說過。但這也沒關係,他當即讓溫晚晴將功法口述了一遍,聽過之後,微微點頭。
半晌,張明華道:“我明白了,你這套聽濤訣,乃是玄級下品的功法,用來打基礎還不錯。可現在的話,卻未免有些跟不上了。至於這劍法麼……來,你演示一遍,我來瞧一瞧。”
“是!”溫晚晴應了一聲,當即展開長劍,在灘塗上演練起來。只見她身形鬥轉,劍光霍霍,時時一個縱越,劍尖在前,身體斜橫,就像一條大魚在劈波斬浪一般。大約一炷香的功夫,溫晚晴收住勢子,口中微微喘息。
她大概從沒在外人面前展示過劍法,此刻頗有一種扭捏的羞澀,輕聲道:“還……還請師父指點。”
張明華一時沒說話。這套聽濤訣與飛魚穿波劍訣在他看來都平平無奇,放在中原,頂多是個小家族的中下層功法。當然,對於溫晚晴來說,能學到這樣的功夫,已經是難能可貴了。也由此可以看出,當初溫晚晴的父親實在是下了極大的苦心。
從這兩套功法也能看出,十六島的武功偏向水屬性,這也很正常,時時面對大海的人,自然對這方面有更多的感悟。只是,這種感悟未免流於表面,也導致這兩套功法都不甚高明。
溫晚晴見張明華不說話,心中十分忐忑。暗想:“肯定是我的劍法使得漏洞百出,竟讓師傅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了……”
就在這時,只聽張明華道:“能把劍用到這種程度,也難爲你了。只是這套劍法不怎麼適合你的性子。”
溫晚晴微微一怔,擡頭看着張明華。
張明華道:“你性情和善,溫婉有餘,激烈不足。而這套飛魚穿波劍訣,則是取得絕境奮激之意,在這一點上,你並沒有領悟。”
溫晚晴“啊”了一聲,不由面紅過耳,低聲道:“是徒兒愚笨……”
張明華笑道:“不,這是你無人指點的緣故。你的天賦和底子,還是相當不錯的。
再者說,就算你明知道這套劍法與性情不合,也沒得選擇。”
思忖片刻,張明華又道:“這樣吧,從今天開始,你這聽濤訣不要練了。我傳你一套同樣是水系的內功心法,叫做玄水訣!”
“玄水訣?”溫晚晴默唸這三個字,不由心潮起伏。她不知道這套功法究竟是何等品級,但師傅所傳,豈能差得了?
張明華道:“所謂法不傳六耳,這套玄水訣,我可沒什麼秘籍給你,只能靠你自己記憶了。”
溫晚晴心中奇怪。要知道,任何秘籍都晦澀深奧,字字玄機。若沒有秘籍對照,光憑背誦,萬一有個疏漏錯亂,豈不是要走火入魔?
可師傅既然這樣說,溫晚晴也絲毫不敢有疑問。只是打疊精神,靜等張明華開口。
誰知,張明華根本沒說話。他右手陡然一探,一股磅礴氣勁涌出,撞在了溫晚晴的身上!
溫晚晴頓時感到,自己失去了身體的控制。然後在腦海深處,彷彿突然打開了一扇窗戶,有無窮光亮透入。隨着光亮,無窮信息涌入,字詞句子腦海中盤旋飛舞,漸漸匯聚成一部武功秘籍!
張明華收回手,笑道:“都記住了?”
“記住了!”溫晚晴下意識回答着,心頭無比震撼。
腦海深處,那部武功秘籍深深鐫刻。稍微一回想,就彷彿看到一本白紙黑字寫成的書籍,一切都清清爽爽,比背誦了千百遍還要牢靠,斷不可能有半分錯漏!
這種手段,簡直比之前壓制四品符兵還要匪夷所思!溫晚晴猶豫半天,終於忍不住心頭的震撼,問道:“師父,您的修爲……”
張明華笑道:“除非煉神大圓滿,又如何在你神魂中種下精神烙印?這個道理,你可曾聽說過?”
——煉神大圓滿!
溫晚晴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在她心目中,煉神高手已然是當世最頂尖的武者羣體,每一個都可開宗立派,獨霸一方。而煉神大圓滿,則是站立在煉神高手巔峰的人物!
可自己這師父……明明才二十來歲啊!二十多歲的煉神大圓滿?這……這簡直是難以理解!
良久,溫晚晴才結結巴巴道:“師、師父……在中原……難道都是這個樣子嗎?”在她想來,如果師父這種情況在中原屬於常見,那兩個地方的武學素養根本不是數倍的差距,而是百倍都不止了!
張明華本不想彰顯自己的成就,可又擔心讓徒弟有了錯誤的認知,便實話實說道:“那倒不是。爲師的修爲,在中原年輕一輩,不做第二人之想。”
“是這樣?”溫晚晴十分高興,笑道:“弟子真笨,早該想到師父天賦異稟,沒什麼人能比得上的。”
張明華失笑道:“你倒學會了奉承!”溫晚晴吐了吐舌頭,甚是嬌美可愛。
“閒話不說了。”張明華道:“爲師當年學這玄水訣……”他突然想到,自己因爲奇異空間的幫助,修煉玄水訣極爲迅速,似乎不能當成一個標準,便改了口。
他伸出一根手指,慢慢道:“一個月後,爲師要考校你玄水訣的進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