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陽光從高天射下。但這光線卻帶不來任何溫度,只在雪原上反射出一片刺目的冷光。
遠方隱約可見連綿的冰雪山脈,而視線所及的幾十裡之內,都是茫茫雪原。就算那些略有起伏的地形曲線,也顯得枯燥乏味。在這種環境下行走,即便是宗師,也會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張明華眯了眯眼睛。曠野的寒風不能吹破他的護體罡氣,但這乏味的景緻卻讓他有些眼睛發酸。或許不是肉體上有什麼反應,而是精神上的一種疲倦。
自從與秋臨意分別,已經過去一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裡,張明華一直在雪原上徒步行進。他並未使用什麼輕身功法,但步履依舊比尋常人快上很多。僅僅一個月,就已經走出上千裡的路程。
這千里之行,始終在單調的白色中度過。若換一個人,早已經無法堅持了。別說這枯燥的旅程,光是怎麼解決食物問題,就足夠頭痛。
不過對張明華來說,這一切都不是問題,他有辟穀丹,完全可以不吃不喝。但他並沒有執着於這種方式,不時的打獵、烤肉,滿足自己和小狐狸的口腹之慾。不過,多日的單調重複,還是讓他的精神感到了一絲疲憊。
張明華走着走着,突然微微一怔,停下了腳步。他發現,前方的地形逐漸向下凹陷,遠方有丘陵浮現,顯然自己已經走入一個極大的雪谷盆地。越往裡走,呼嘯的風聲就愈加無力,最後竟漸漸的停了。
風停了,雪還在下。遠方出現一大片深綠色的松林,給蒼白的雪原增添了一抹亮色。氣溫逐漸上升,雖然依舊極冷,卻再也沒有那種奇寒透骨的感覺。
“這地方倒是古怪……”張明華四下看着,信步朝前走去。大概走了十幾裡,終於來到那片松林之外。這松林很是茂盛,大概方圓有數百里。突聽吱吱兩聲,居然是一隻灰毛松鼠竄出來,抱着一顆鬆塔爬上了樹。
張明華會心一笑。這地方倒是不錯,由於地形特殊的緣故,天然形成了一個避風港。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在這個地方生活。
這麼想着,卻突然看到林子深處,似乎有一棟房屋。張明華不禁揉了揉眼睛:難道是剛纔的想法造成的幻覺?
但卻是不是幻覺,那棟白樺木搭成的小屋實實在在,就矗立在眼前。張明華的步履輕快了許多,他朝着小屋走去。
“有人嗎?”他喊了一聲,卻沒有得到回答。張明華髮現,木屋的門虛掩着,他輕輕一推,門開了。
屋內很是乾淨,沒有那種經年無人的頹敗。牆上掛着獸皮,木桌上有餐具,甚至壁爐中的灰燼還帶着餘溫。很顯然,這屋子有人常住,而且剛剛離開不久。
張明華沒進屋,反身退出。既然有主人,直接進去未免太沒禮貌。但主人去了哪裡呢?張明華有一種去見一面的想法。
他將神念向四面八方擴散。如今的張明華,神魂強橫到了極點,瞬間就掃過幾十里的範圍。陡然,他眉頭一皺,向着一個方向飛掠而去。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張明華就
已經飛掠了十幾裡。前面隱隱傳來人聲,還有一些野獸的嘶鳴。張明華停住身形,向前方凝望。
距離他半里之外,有一處小山包。山包一側是斷崖,不過幾十丈高。四個人正背靠斷崖,與一羣渾身雪白的巨狼僵持。這些巨狼都若牛犢一般,行動敏捷,十分兇狠。張明華數了數,足有十四五頭,它們天賦異稟,又善於配合,聚在一起幾乎能與一名煉氣大圓滿的武者相抗衡。
而被雪狼圍困的四個人中,爲首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他有煉氣高階的修爲,手持一柄雪亮的長刀,將另外三人擋在身後。後面的三人中,有一箇中年女人,還有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前面的中年人渾身是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雪狼的。他和這羣雪狼已經鬥了很久,雖然殺掉了兩個,可自己也受了一些傷。看着這羣雪狼遊刃有餘的樣子,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這一關,恐怕不好過!
“虎哥!你……你的傷要不要緊?”身後的女人面露焦急的神情,連聲發問。
“不要緊!這幾頭畜生,還不放在我心上!”中年男子雖然已經暗叫不好,可爲了身後的妻子和孩子,是一絲一毫的退避也不能有。
“父親,我們跟這羣畜生拼了!”兩個少年也都手拿兵刃,但他們不過練精中階的修爲,就算單對單,恐怕也打不過一頭雪狼。
“別動!”中年漢子微微一分神,一頭雪狼陡然竄了上來。他連忙將長刀揮出,卻見那頭雪狼一個匍匐,躲過這一擊,而後面兩頭雪狼分別竄出,竟直奔他身後的女人以及少年撲去!
“好狡猾的畜生!”中年漢子大急,渾身白氣升騰,這是氣息用到極致的表現。兩道刀光閃過,若雙翅張開一般,就將兩頭雪狼攔腰斬斷!
“好!”兩名少年大吼起來。
中年漢子喘了口氣,卻見又有三頭雪狼朝自己猛撲過來。他心中嘆息,恐怕真不行了。這些雪狼太過狡猾,竟圍魏救趙,逼得自己用了殺手鐗。如今一口氣息回不過來,再被這麼連環攻擊,恐怕結局早已註定!
鬥了片刻,中年漢子愈加衰弱。他拼勁全力大吼:“你們快走!我擋住它們!”渾身白氣繚繞,將狼羣逼開。
“不行!要走一起走!”兩個少年大喊。
中年漢子面色慘然,自己用盡全力打開的生路,居然就這麼浪費了。他一咬牙,就打算用上同歸於盡的秘法,好歹先殺幾頭雪狼再說。
陡然,所有雪狼突然向後躍開。它們綠幽幽的眼睛盯着一處地方,似乎遇到極爲可怕的敵人。雪狼慢慢向後倒退,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音。
中年漢子並無喜色。若是雪狼都怕的猛獸,自己這一家恐怕更無生路。這地方千里沒有人煙,他從沒想過會有人來搭救。
咔嚓、咔嚓、咔嚓……
有聲音由遠及近,似乎是有人在踩踏雪地。這聲音實在不像野獸,即便雪狼當前,中年漢子一家還是忍不住轉頭看過去。
他們驚愕的發現,來的竟是一個二十
來歲的年輕人。對方足踏積雪,一步步走來,意態悠閒若散步一般。
“別過來!”中年漢子大喊一聲:“小心這些雪狼!”他心思淳樸,從沒想過若這人過來,或許能吸引狼羣,讓自己一家獲得逃生的機會。
“呵呵,不妨事的。”這青年自然是張明華。他一步步走來,狼羣卻在一步步後退。這種練精練氣級別的兇獸,如今對張明華來說實在是不夠看。
“這些兇獸若逃了,恐怕還會再來,還是除了吧。”張明華一擡手,只聽一片淒厲的聲響,若鬼哭神嚎,十幾道指風掃出,頓時每頭雪狼額頭之上,都多出了一個血洞!
全場一片死寂,十幾頭雪狼的屍體匍匐在地。而那中年漢子一家,都呆呆地看着這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這……”中年漢子愣了片刻,驚叫道:“煉神高手!你……你是煉神高手?可是……怎麼可能?”
張明華微微一笑:“有什麼不可能的?”
“得……得罪!”中年漢子倏然醒悟,這可是個煉神大高手!自己剛纔的話……簡直是鬼迷心竅了!他連忙道:“前輩恕罪,在下多年不與外界相通,話語唐突,還請不要見怪……”
“呵呵,無妨。”張明華擺擺手:“我來這裡時,看到一間小屋,那是你們的家吧?”
“正是!”中年漢子連忙道:“前輩,這是不是說話的地方,請來家中一敘!”
“也好。”張明華笑了笑。
當下,一行人收拾停當,返回了松林邊上的木屋。一路上交談,張明華才得知這一家子究竟爲何會居住在這裡。
原來,這個中年人叫做黃虎,中年女子是他的妻子,兩人都曾經是一個煉神高手的侍從。他們隨着那個高手在北荒一路歷練,行到此處時,同樣對這個天生天養的寶地感到驚奇。那煉神高手還要深入,擔心他們無法承受那種惡劣的氣候,便將他們留在這裡。
煉神高手一去不返,他們就在這裡成親生子,已經過去二十年了。
“原來如此。”說這話的時候,張明華已經被恭恭敬敬請到了木屋當中,坐在上首的一把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杯熱氣騰騰的清茶。
張明華嚐了一口,笑道:“這茶不錯,我倒沒嘗過這種味道。”
黃虎搓了搓手,乾笑道:“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本地的野茶,天生天養,故而味道厚重一些。”
“我倒有個問題。”張明華看着他,“不知當講不當講。”
黃虎忙說道:“前輩有什麼話,儘管說!”
“什麼前輩不前輩的,我叫張明華,叫名字就好了。”張明華笑了笑。
“是。張前輩。”黃虎應聲道。他雖然極爲拘謹,起碼還敢說話。至於他的妻子和兩個兒子,連大氣都不敢出。
“那我就問了。”張明華道:“以你們的修爲,穿越這千里冰原未必做不到。這一路上,並沒有什麼太強的猛獸。爲什麼在這裡獨居二十年,而沒想過返回中原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