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將落,給大地染上一片金黃色的光輝。遠處是一大片鬱鬱蔥蔥的森林,此刻也變得玲瓏剔透起來。
森林環繞下,一座小鎮鋪展開來,炊煙裊裊,別是一番風情。
這座小鎮,就是張家堡。
在幾十年前,爲了防備隨時出現的亂民和馬賊,張家祖先耗盡財力修建了壁壘森嚴的“張家堡”,這其實是指那座圓型的內堡。
到了現在,社會安定許多,堡壘也就失去了當初的意義。另外,經過四代發展,現在的張家足有近萬人,那座內堡當然住不下了。
於是,大多數人選擇在內堡外居住,圍着內堡一圈圈的蓋房子。隨着時間的推移,範圍越來越大,終於形成了一座小鎮。
張明華與張明新站在一座土丘上,遠遠看着張家堡,心中升起無限感慨。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張家堡還真挺壯觀的。”張明華感嘆道。
張明新牽牽嘴角,沒說話。
“走了,回家了。”張明華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邁步朝前走去。張明新一言不發,跟在後面。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張家堡,很多人看到了張明華,都吃了一驚。有些人想要上來搭話,不過看到少族長跟在後面,也就沒敢上前。
可就在這時,一箇中年男子一臉陰沉的走了過來。張明華一看,居然是張明濤的父親張崇祖!
張崇祖徑直走到張明華身前,甚至對少族長張明新都視而不見。他死死盯着張明華,問道:“你知道我兒子去哪裡了嗎?”
張明華有些緊張,面上卻不露聲色,皺眉道:“他怎麼了?爲什麼問我?”
張崇祖怒道:“你一定知道!你和他有仇!一定是你把我兒子殺了!一定是!”一股濃烈的酒氣從他口中噴出,原來已經喝醉了。
張明華還沒答話,張明新便冷然道:“家裡的規矩,都不顧了嗎?”
立刻,有幾個人上來,七手八腳把張崇祖架走,一面說:“我的天!你撒酒瘋也要找個地方!別弄得大家臉上不好看!”
直到張崇祖被人架着遠去,張明新才轉頭道:“他兒子失蹤很久了。”
張明華做出恍悟之態,說道:“這樣的話,倒也能夠理解。不過,張明濤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明新搖搖頭:“也許是廢了手,想不開吧。”
“哦。”
“對了,張明峰和張明川也失蹤了,他們沒去郡學報的。”
“有這種事?”張明華裝得很像。
“家裡已經着手去查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不過……最近小心些。”
說到這裡,兩人就不再提這件事。張明華與張明新拱手告別,熟門熟路的走向自己家,突然聽到身後張明新叫他:“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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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有事兒?”張明華轉過頭。
“你走錯了。”
“沒啊,我……”突然,張明華拍了拍腦袋。是走錯了!自己家已經換房了!他臨走的時候,管家送來了內院的鑰匙,提升了他們家的地位。
但張明華太過專心郡學的事情,結果忘了個精光。
“內院啊……”張明華有些感慨。突然搬了家,還真有些不習慣呢。
“這條路。”張明新指了指前方。
“我知道。”張明華苦笑。
於是,兩個人一起朝內堡走去。
張家的階級制度是非常分明的。內堡,只有張家族長一支,才能住進去。儘管對他們來說,顯得太空曠了,但寧願空着,也要維持這個制度。
人人都想提升自己的地位,個個奮勇爭
先,這纔是家族生命力的保證!
內院就在內堡外側。在張家,越接近內堡,越說明地位尊貴。單憑張崇江擔任護院頭領這個位置,並不足以提升到這個地步。要知道,張明濤的父親當初也是護院頭領,住的地方距離內堡可遠着呢!
所有人都知道,之所以看中張崇江一家,全是因爲張明華!
但沒有人不服氣。
張明新一直把張明華領到家門口,然後點點頭,轉身就走。張明華望着他的背影,怔忡了片刻。
他發現,張明新其實心地很好,不乏熱心。此去郡學,一路上對自己多有關照。只是,他偏偏喜歡做出一副冷臉。
真是……彆扭的人啊。
張明新走後,張明華纔開始仔細打量自己的新家。
一入眼,先是寬闊的院子。外面有圍牆,圈起來的地面足有五六畝,要在裡面種地都富富有餘了。但圍牆很高,看不見院子裡的情形。
院牆前,是一扇寬闊的大門,看起來非常威嚴。大門虛掩着,張明華輕輕推開一點,閃身走了進去。
他想給父母一個驚喜。
結果,自己先被院子裡的情形震驚了。
這座寬廣的院落,居然是一座演武場!
演武場佔了將近七八畝的地方,地面青石鋪就,非常平坦。有兵器架,有練劍用的木頭人,甚至還有一座比武用的擂臺!
太奢侈了!
張明華不禁從牙縫裡直吸冷氣。
過了演武場,又有一道院牆,牆上開了個月亮門,裡面纔是正式的院落。張明華信步走進去,突然發現,裡面居然是一座小花園,儘管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假山、亭臺,溪水……
張明華有些看呆了。這溪水從哪裡引來的?仔細一看,才發現溪水的發源地,居然是一口井。
這是一口平水井,一側鑿開,水流源源不斷涌出。小花園的地勢分明是設計過的,稍微朝一側傾斜,清冽的水流潺潺而下,貫通院落,然後從院牆一側的排水孔流出。
這……這更奢侈!
要知道,張明華他們家,原來是和幾十戶合用一口井的呀!現在,這口井居然只是用來作爲佈景……
張明華嘴角不禁抽搐。
過了院子,纔是正房。足有幾十間高大的瓦房。寬敞明亮,氣派非凡。兩側還有廂房,每一間廂房,都遠比當初他們家住的正房強!
看着這些變化,張明華不禁心潮起伏。
很明顯,家族是把自己當成絕對的精英在培養了。所以才讓自己家享受這種最頂級的豪華待遇。
張明華也去過內堡,毫不誇張的說,就居住環境而言,內堡還比不上這裡!
但是!
如果就此驕傲自滿,開始享受了……那這一切,不過是過眼雲煙!
家族能給你,也能拿回來!
這不是享受,分明是沉甸甸的壓力!
帶着複雜的心情,張明華朝正房走去。正巧,母親剛從房間裡出來,看到張明華,母親驚喜的叫起來:
“明華回來啦?”
“嗯,我回來了!”張明華緊走幾步,來到母親面前。
“回來就好!”母親慈愛的摩挲着張明華的頭,笑得合不攏嘴,“明華,娘今天給你做頓好吃的!”
“爹呢?”
“他?哼,又喝醉啦!”母親不滿地說。但張明華能感覺到,這種不滿包含了幸福的味道。
“誰說我喝醉了?”房門一開,張崇江哈哈大笑着走出來,“好兒子!讓我看看!長高了沒有!”
“還說沒醉?明華剛離開幾天啊?”
“哈哈,”張崇江走過來,仔細看了看張明華,“兒子,我看你比前幾天更精神了,是不是又突破啦?”
“爹,您真沒少喝……”
“哈哈,爹高興嘛,說笑一下,怎麼可能突破嘛……”張崇江帶着滿臉酒紅,坐在花園中的躺椅上,享受着習習涼風。
張明華牽牽嘴角。老爹這一開玩笑,險些說中真相……他決定,自己變態的練功速度,最好連家人也不告訴,免得把爹媽嚇住。
“娘,這房子真是不錯。”張明華轉移了話題。
“不錯是不錯,就是有點住不慣,感覺沒有原來的家踏實。”母親嘆了口氣,“不知怎麼的,我老有點不安心,就跟不是自己家似的……”
“有什麼住不慣?真是女人見識!”張崇江“哼”了一聲,“這是咱們兒子憑自己本事掙來的!你安心住吧!”
“是啊,娘。”張明華也說,“您放心吧,我一定讓您住得踏踏實實的。”
“可是,這房子也太大了,”母親苦惱地說:“這都好幾天了,我還沒打掃完……”
這倒是個問題。
張明華也覺得這棟房子空落落的,缺乏人氣。整個院子,足夠幾十人住了,結果算上自己,這裡才住了三個人。
正琢磨着,突然外面傳來腳步聲。
張崇江瞟了一眼,突然直起了身子:“少族長?”
張明華一瞧,來的居然是張明新。這不是剛分開半個時辰,他怎麼又過來了?難道有什麼事情?
“江叔,您坐着。”張明新對張崇江倒是不敢怠慢,很客氣地說:“我找明華有點事。我父親說,請他過去一趟,您看行麼?”
“族、族長?”張崇江嚇了一跳,搓搓手,“當然行!真是的,族長還說什麼‘請’啊……明華,你這小混蛋見到族長,一定要給我規矩點,別讓族長笑話!”
“哦……”張明華一臉無奈。
張明華知道,族長要見自己,當然用不上一個“請”字。只不過,張崇江怎麼也算張明新的長輩,爲了表示尊敬,張明新自然而然的也把張明華擡高了一下。
由此可見,這個少族長還真不簡單。別看平時冷着臉跟面癱似的,真正接人待物,足以顯示大家族的風範。
跟着張明新出了家門,張明華不禁問:“到底什麼事兒?”
“還不是郡試。”
郡試?張明華琢磨了一下,自己應該不算闖禍吧?但畢竟……難道自己風頭太勁,影響了和百里家的關係?
“別亂想。我爹他知道那件事後……”張明新牽牽嘴角,似乎回想起當時的情形:“高興壞了。”
“呃……”
兩個人進入內堡。這時,天已經黑了下來,內堡裡點了燈,卻因爲人氣冷落,顯得有些陰森。
畢竟,這麼大的內堡,只住了族長一家。這比張明華他們家裡的狀況還要誇張。
經張明華仔細打量,他再次確定,內堡裡的居住環境,遠不如內院。似乎看出了張明華的心思,張明新稍微解釋了一下:
“作爲族長……不能耽於享樂。”
張明華明白了。比如他們家,如果因爲享樂而耽誤修行,就會被剝奪居住在內院的權利。所以,居住在內院的人,根本不可能放鬆。
可作爲族長就不一樣了。沒有一般情況,族長不會被趕下臺。如果到了被趕下臺的地步,那麼他的所作所爲早已經對家族造成了傷害。
所以,族長必須嚴於律己,杜絕所有可能的享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