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氣焦灼猛烈,愈見霸道!
張明華擡起手來,虛拍一掌,淡淡的紅光隨掌力噴薄而出!
“赤陽心訣”第七層竟然已是圓滿無瑕!
無心中衝破了一個重要的關卡,張明華不由得發自內心地微笑起來。
然後,他想起了什麼,急忙觀想心口處的五彩祥雲——
環境變了。
是郡學的宿舍。在牀上。
張明華睜開眼睛。
他一躍而起!
匆忙之間,張明華耳中似乎聽到房門處傳來奇怪的聲音,但他根本來不及關注,立刻就將全副身心沉浸到自己的丹田。
真氣種子就在那裡,一沉,一浮,爍爍放光——隨着它的轉動,無比精純的真氣噴薄而出,活潑自在地向周身的經脈涌去,就像長江大河,洶涌奔流,無止無歇!
原本與真氣合流、並將真氣流轉的速度拖慢、使其不得不帶有幾分滯澀的內力,竟不翼而飛!
——煉精高階!
張明華又驚又喜。喜的是自己居然再次突破了境界,比預料的還快!驚的是,他想不通這到底是爲了什麼,似乎在奇異空間裡發生了某些他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接下來,他的注意力不得不轉移到房門處。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讓我進去。”
張明華正要開口答話,卻聽見另一個聲音替他說道:“呦!呦!”
“嗯?”張明華大惑不解,趕緊從牀上跳了下來,跑到門邊。然後他發現,張明新正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外,與齜牙咧嘴的小狐狸互相對峙。
見到張明華出門,張明新的眉毛挑了挑,小狐狸則立刻高興起來,三下兩下跳到張明華的肩膀上,呦呦地叫着,眼睛也彎着,一個勁兒地蹭他的臉。
張明華拍拍小狐狸的腦袋,衝張明新問:“怎麼了?”
“它攔着不讓我進門。”張明新淡淡地說。
“不讓你進門?”張明華心裡奇怪,扭頭問小狐狸,“爲什麼?”
小狐狸眨眨眼睛,一隻前爪指着張明新,呦呦亂叫,還在張明華的肩膀上跳了兩下。
“我又聽不懂你說什麼……”張明華嘆了口氣。
張明新冷然接口:“總之,它不喜歡我。我早就知道。”
“呃……彆氣餒。”張明華同情地說。
“發生了什麼事?”張明新問。
張明華不太明白張明新的意思,但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看天光——太陽照在頭頂上,已經過午了。
毫無疑問,上午張明華沒去郡學上課。這就是張明新找上門來的原因。
“……我睡了個懶覺。”張明華苦笑道,“好像是睡過頭了。”
“睡過頭了?”張明新訝然道,“你?”
不過,他也沒再追問,反倒換了個話題:“‘劍戰法’,你的進展如何?”
“我還沒練。”張明華坦然答道。
張明新眉頭微微一皺,望定了張明華,等着他的解釋。
“我最近一直在修煉‘赤陽心訣’,”張明華撓了撓頭,“我還以爲你知道——如果開始練‘劍戰法’了,在李天鳴那裡切磋時,我自然會想辦法試着運用。”
“哦。”張明新的嘴角抽了抽。他已經在嘗試練習劍戰法了,知道其中的艱難。但張明華卻在說:一旦開始練習,就能在切磋時候試着用出來?
這也太不把地級武學當回事了吧?
但他轉念又想,“劍戰法”如何姑且不論,至少張明華有習練“刀戰法”的經驗,想必不會是信口而言。
你這怪物……
“說起來,‘劍戰法’練起來太耗時間了啊,”張明華不知道張明新的想法,繼續解釋道,“而且,也太過耗費真氣。再者,‘天河訣’我還沒能練到家——九式合一總是不成,就差一點兒了……”
“‘天河訣’?”張明新點了點頭,說,“也許你是對的。”
事實上,在最近一段時間,張明新參悟“劍戰法”,多少有些心得,他原想找張明華彼此印證一番,但聽張明華提到“天河訣”的九式合一,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想。
“……九式合一麼?我也會去試試。你最好也……”張明新欲言又止,搖搖頭,繼續說道,“對了,孟山長有令,三日後,郡學全體一年級學生配合郡兵行動,剿滅純山山賊。據稱山賊大頭領唐品是煉氣期的好手——記得小心。”
“剿匪?郡學還管這個麼?”張明華一愣。
“也算是試煉。”張明新答道。
二月七日。會稽城外。
一趟百多人的商隊沿着官道迤邐而行。
商隊中有十輛滿滿地裝載着貨物的大車,前後各有三五十名護衛,最前方的大車上,坐着一個白髮的車伕,車伕旁邊是兩個十五六歲的勁裝少年,相貌有些相似,各騎一匹駿馬,像是商隊老闆家中出來經商曆練的子弟。
其中一個少年似乎對駕車很感興趣,側身與白髮車伕輕聲交談着。
不過,如果有人聽見他們交談的內容,肯定會大吃一驚。
“先生,照這麼說,純山上的那夥賊寇,是從九江郡逃過來的了?”少年發問。
白髮車伕嘿嘿怪笑兩聲,答道:“是與不是,有什麼區別麼?”
“倒也沒有。”少年微微一笑,“我是擔心九江郡的郡兵把他們殺得太狠,沒剩下多少,那樣的話,這次歷練也就太無趣了。”
“小傢伙口氣不小!”白髮車伕收斂笑容,正色道,“那個唐品可是煉氣初階,你以爲你能打得過?”
“總要試試吧?”少年想了想,道,“武學境界我是有所不如,但有您壓陣,我倒真想試試‘赤陽心訣’的威力來着。”
白髮車伕哼了一聲,道:“只怕輪不到你出手——那個姓馮的小子憋着一股勁要向新郡守表忠心呢!”
“對了,”少年嘆了口氣,道,“馮副將也是煉氣初階的好手,再加上這次剿匪足足出動了八百名郡兵,恐怕我們這些學生也沾不到什麼光……”
“沾光?”另一名少年好像聽不下去了,插口道,“明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忘了麼?”
“哦。”少年點了點頭,低聲嘟囔道,“這次剿匪要是真有什麼值得全力以赴的對手,我看李天鳴他也不至於請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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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名少年一個是張明華,另一個是張明新,而白髮車伕自然就是郡學的先生,綽號“白屠子”的白勝。
“商隊”其實是誘餌,十輛大車上滿滿地裝着石頭,只在表面上蓋了淺淺的一層藥材、錦緞等貨物,重量也經過仔細的計算,保證不會從路上留下的痕跡中露出破綻。
至於那百來名護衛其實全都是喬裝的郡兵,整個“商隊”的成員最差也有煉體中階的實力。
不僅如此,兩天前,馮副將已率領四百名郡兵於純山周圍佈下埋伏,在“商隊”出城後的兩個時辰,另有一名姓張的副將會率領郡兵三百尾隨其後。
根據探馬的消息,新近由九江郡流竄到會稽郡純山的這夥山賊不過三百餘人,其中只有綽號爲“偷山耗子”的大頭領唐品一個是煉氣期,餘下的山賊大都碌碌無名,是一夥烏合之衆。
所以,無論怎麼看,這一次的剿匪任務都能夠輕鬆完成,全殲賊寇。
郡學帶隊的教師是“白屠子”白勝,他樂得做個甩手掌櫃,點了張明華與張明新的名,在“商隊”裡混了個位置,美其名曰“居中坐鎮”。
郡學一年級學生共二百人,除了李天鳴之外,全都參加了這次試煉,他們分成兩隊,各隨馮副將、張副將的部下共同行動。
李天鳴也沒給出什麼正當的請假理由。但郡學方面卻沒有任何反應,就此默認。張明華和張明新倒是心中有數,以李天鳴的太子身份,如果他想參與剿匪行動,郡守必定會派出郡中全部兵馬保駕,恐怕連郡學的孟山長也不得不親自出
山跑上一遭。
——要是那樣,“偷山耗子”可稱得上雖死猶榮。
——李天鳴卻一定會成爲笑柄。
想來想去,張明華決定下次與李天鳴見面時,要好好地笑話他一回。
由會稽城到山賊盤踞的純山大約有兩天路程,因爲要做到十拿九穩,不放過哪怕一名賊寇,所以戲碼一定要做足。“商隊”一路上前派探馬,後派斥候,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
一路無事,眼看夜幕降臨,附近又沒有客棧,“商隊”便就地搭建營帳,準備生火做飯,還有些護衛則四處警戒,看上去倒是像模像樣,有條不紊。
圍着篝火用過晚飯,張明新找僻靜處練了兩趟“天河訣”,然後鑽進張明華的帳篷。
“有事?”張明華正拈着一隻雞腿,與小狐狸鬧成一團——白天,小狐狸不肯老實在車裡呆着,非要跟着“商隊”亂跑,現在剛剛回來。
張明新點點頭,忽然問:“你看了‘劍戰法’沒有?”
“看了。”張明華眉毛一挑,把雞腿塞進小狐狸嘴裡,回身坐正了,答道,“那天你特地說了,我當然會在意。”
“那麼……”張明新猶豫了一下,問道,“你發現了沒有?”
“‘天河訣’!”張明華沉聲道。
“不錯,‘天河訣’!”張明新臉色木然,澀聲道,“數十年來,我張家竟沒有一人能夠發現,將‘天河訣’九式合一,會變成一招威力巨大的劍法!”
張明華的表情也很古怪,他苦笑兩聲,道:“是誰把‘天河訣’定爲黃級上品武學的?這個笨……”
“是老祖。”張明新瞪了張明華一眼。
張明華一個“蛋”字沒能說出口,頓時瞠目結舌。
“可是,爲什麼?”張明新擺擺手,示意張明華把心思轉回來。
“爲什麼?天知道!”張明華嘆道,“一套黃級武學裡暗藏着地級武學的招數,這種事情……這種事情……”
兩人面面相覷,同聲苦笑。
——這種事情,太匪夷所思了!
自古以來,天下武學便分了“天”、“地”、“玄”、“黃”四等,無一遺漏,哪怕有哪一種武學在傳承中遺失了有關等級的記載,只要有人習練,自然就會根據其威力大小再次歸入相應的等級,不會出錯。
換句話說,武學的等級似乎是由上天劃定的一般,“天”、“地”、“玄”、“黃”,各安其位,從來沒有過改變。
現在,“天河訣”卻打破了這個亙古以來的定理!
將“天河訣”九式合而爲一,便能化作“九戰法”中“劍戰法”的第一式!也就是說,黃級武學變成了地級武學的一招!
這簡直顛覆了張明華和張明新自幼習武、在腦海中打下的根基。
之前,兩人不過是隱約有些猜測,卻不敢相信,現在一彼此印證,竟然不謀而合,不信也得信了——
兩人不由得大是駭然。
“明新,我……有一個猜想……”張明華忽然吞吞吐吐地說道。
“我猜,”張明新干巴巴地說,“你想的和我一樣。”
“沒錯,”張明華眼中滿是驚懼,卻也有掩藏不住的飛揚的神采,他喃喃地說,“‘天河訣’能合併成‘劍戰法’的第一式,那麼,‘劍戰法’的招式是不是也能合併?其他劍法呢?還有,刀法,拳法,掌法……”
“試。”張明新額頭滲出冷汗,斬釘截鐵地吐出一個字。
“是,一定要試一試!”張明華重重地點頭。
——如果真如兩人所想,天下武學都像“天河訣”那樣可以合併,可以由黃級武學提升到地級武學,那麼,將玄級武學合併,是不是可以提升爲天級武學?甚至於,將地級、天級的武學再次合併呢?
張明華與張明新兩個少年都不敢把心中所想的事輕易說出口來,這是因爲,他們似乎下意識地想到,自己好像碰觸到了屬於世界本身的秘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