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去找怪大叔了!”白朗取過一個酒葫蘆,露出一絲微笑。
那位怪鬍子大叔領悟的是‘龜息’之道,最擅長的便是吐納功夫,一吞一吐間,可養生練體,據說練到極高深時,腹中自有乾坤,可吞山河。
氣吞山河的功夫白朗沒有見過,不過一口氣狂飲五壇瓊釀的事情倒是時有發生,白朗喜他和二叔白蒙一樣嗜酒,心中便先有幾分親切之意,大鬍子見白朗少年豪爽,時常請他喝酒,兩人倒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如同忘年交一般。
閒暇之時,大鬍子隨手指點白朗一些說是吐納,實則極高深修煉法門的東西,讓白朗也經常有醍醐灌頂的感覺。
白朗推開門,卻被眼前的景象驚的呆了。
風雲不動,天地變色,萬里長空,一片赤紅如血,低沉沉的壓落,充滿了壓抑之感。
四處,沒有一絲聲音,靜的讓人發慌,微風不起,波瀾不驚,彷彿,整個世界都回到了遠古的洪荒,沒有生命,一片死寂。
白朗的臉色,一點點,變得凝重起來,他一步踏出,一根枯枝應聲而斷,細微的咔嚓聲在空氣中飄蕩着,格外清晰。
往日祥和寧靜、充滿生機的古村中見不到一個人影,平日的雞犬狗吠早已消逝不見,白朗慢慢走在村中,心中愈發的疑惑,身上有淡淡金光彌散,神識如水鋪灑開去。
最終卻不見一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白朗站立在石橋之上,望着柳絮飄零,心中驚詫萬分。
一道神虹倏忽而過,劃過天際,穿空而去。
白朗心中大驚,連忙馭起仙劍,追逐其後,那道流光迷濛如霧,一直往着森林深處飛去,大概過了二十多里路,那道神虹忽的光芒一閃,憑空消失不見。
白朗站立半空,心中驚疑,神識似受到一層無形屏障的阻隔,再也難以向前滲透分毫。白朗在古村書閣之中,遍覽上古遺卷,見識廣博,這時候已經猜到幾分。
他收了仙劍,降了下來,啓天眼觀之,只見前方參天古木盡皆消失不見,猶如水波盪漾,片刻之後,化爲了一片迷迷濛濛,如霧氣一般。
“這是誰設下的禁制?”白朗皺起了眉頭,心中暗暗揣測。
今天的事情實在太過詭異,白朗略加思索,仙劍橫揮,劃出一片燦爛光華,如銀河倒瀉,打向那片朦朧的光幕。
他如今寶體初成,又有古村衆人悉心指導,字字珠璣,如同鋪路之石,填平了一路坎坷,化崎嶇爲坦途,一顆道心玲瓏剔透,衍化出了諸多感悟,雖然時日尚短,但道行卻仍舊大爲精進。
威勢浩大的神霞打去,那片灰色的朦朧光幕卻只是稍稍盪漾,隨即歸於平靜。
白朗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一凝,腳踏地罡,劍指北斗,光華如水,灑落四周,有龍吟之聲,自無名處響起,漸漸變大,最後變作九天龍嘯。
“破!”
劍光道道,化作盤旋咆哮的飛龍,衝向光幕,有沖天的光華飛起。
正這時,光幕一陣晃動,太極旋轉,開出了一個一丈多高的大門,一道黑影霍然衝出。
“嘭!”
巨響之下,狂風亂卷,那道黑影恰巧被劍芒聚成的飛龍擊中,怪叫了一聲,倒轉飛回。
白朗心中也是一驚,身形閃動,劃過一道殘影,衝了進去。
剛一進入,眼前景物大變,只見茫茫大地,一片荒涼,幾乎望不到盡頭,天色血紅,枯骨滿地,有陰風陣陣呼嘯而過,這是一片了無生機的死地,讓人感覺墜入了九幽黃泉地府。
“小雷子?!”白朗驚訝道,出現在白朗面前的,除了滿地屍骸,便是小雷子了。
小雷子嘿嘿一笑,走了過來,心有餘悸的道:“還好你把他擋了回來,不然爺爺又要罵我了!”
白朗看着小雷子,見他指着地上一具幾乎要斷裂兩半的枯骨,訝道:“剛纔那飛出的黑影就是這東西?”
“嗯,這些鬼兵雖然不是十分厲害,到底還是有些難纏,喏!”小雷子指着滿地斷骨,道,“你看,地上這些都是已經被斬殺的。!”
“這禁制是怎麼回事?”白朗十分的奇怪。
小雷子翻了翻白眼,道:“我哪兒知道啊,大半夜的被大哥叫醒,稀裡糊塗的就過來了。”
白朗也極其無語,這小傢伙除了整天琢磨着到處收羅天材地寶,其他事情一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呼嘯,剎那間便如滾雷一般震動在天際,一時間狂風大作,漫天飛沙,天色爲之一暗。白朗一驚,擡頭望去,只見五色霞光從地下噴薄而出,霍然沖天,化作漫天彩霞,地面不斷顫動,幾乎要站立不住。
白朗大驚,一把抓住了小雷子,青光閃爍,騰空而起。
“哎呀,快點過去,霞光是從那個鬼洞中噴出的!”小雷子神色緊張,抓着白朗叫道。
兩人趕到之時,只見地面塌陷,露出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數丈方圓,那道道霞光便是從此處噴出。
小雷子一臉驚奇:“咦,之前還是陰風呼嘯,鬼氣森森的,有無數骷髏從裡面爬出,怎麼現在變得祥瑞無比了?”
白朗落在一旁,四下一掃,只見村子中的衆人都散在四周,盤腿而坐,每個人身上都瀰漫着淡淡金光,他看了一陣,心中愈發奇怪,這些村人席地而坐,各據一方,竟然與漫天星斗方位隱隱相合。
白朗看見前面一個大漢面相粗獷,一臉虯胡,盤腿坐在地上,十分肅然,正是那位擁有‘龜眠’的怪大叔,他不禁一愣,走上前去,叫道:“怪大叔!?”
那大漢睜開眼,掃了白朗一下,只是點了點頭,隨即再度閉目,口中低誦,繁奧異常,似上古巫族的玄咒。
“轟!”
地面猛然一顫,那洞中霞光驟然間如火山迸發,沖天而起,粗壯如屋,漫天之上,盡皆爲霞光照耀,連天空之上的血色都幾乎全部被遮蓋。
衆人神色皆變,地面顫動的愈發厲害,隆隆作響,有一股讓天地爲之動盪的浩然威壓陣陣傳出,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彷彿一頭沉睡的洪荒巨獸在覺醒了,慢慢從地底爬出。
“退後!”
一個蒼老卻充滿威嚴的聲音傳來,清晰異常,彷彿迴盪在耳旁,穿越了震耳的轟鳴,直透心底。
那發出號令的老人鬚髮皆白,憑虛而立,衣衫鼓動,渾身上下沒有絲毫能量波動,卻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似海一般深沉,讓人捉摸不透,彷彿有一層迷霧籠罩。
古村的村民都不是普通之人,他們神通天成,實力超凡,一般的修士都難以與其爭鋒,若是出世,建宗立派,只怕要震動四方,引起天下矚目。但他們神色嚴謹,對這老人充滿了敬畏之情,聞言後皆身形如電,化作道道光芒飛速後退。
漫天光華,鋪天蓋地,夾雜着呼嘯風聲,宛若一場盛世的煙花在綻放,那老人早已經發現了白朗的到來,眼見衆人依令後退,神色稍和。
那老人如風中飛絮,憑風借力,飄飄然落下,說不出的自然,白朗眼中映着老人落下的身影,竟然隱隱約約感覺到一股無名的韻味,心中愈發驚奇。
小雷子十分高興,撲了過去,叫道:“爺爺!”
白朗心中一驚,已然猜到這老人大概便是這一族之首了,這些日子,這老人一直不在村中,是以白朗雖然留在古村中,卻一直無緣相見。
白朗上前了一步,恭敬的作禮道:“老人家你好!”
那老人目光留在白朗身上,淡淡的打量了一下,點了點頭,眼中卻閃過一絲異色,他和藹的微笑着點了點頭:“老頭子這些天不在村中,實在是怠慢客人了!”
白朗連忙又回了一禮,道:“不敢不敢,折殺白朗了!”
那老人十分的和藹,笑了一下,道:“你和小雷子稍稍後退一些,以防萬一!”
白朗心中大奇,問道:“老爺子,這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什麼東西,竟然引起了天地大變?”
這時候,小雷子忽然大叫了一聲,手指黑洞,滿臉震驚之色,失聲道:“石碑!”
白朗回頭,只見黃沙落盡,那股讓人心悸的氣勢又盛了幾分,白朗默運玄法,才平靜了下來,再度凝神望去。
一面巨大的石碑緩緩升起,在霞光中若隱若現,碑體如斧削,棱角分明,散發着一股滄桑的氣息,石碑通體漆黑如墨,彷彿能攝人心魄,讓人驚悸不已。
“這是墓碑!”白朗望着已經升起了大半的石碑,驚訝道,“天,是何人之墓,竟然有這般氣魄!”
最終,那塊墓碑全部浮出地面,高達百丈,四周霞光如霧,迷迷濛濛,遠遠望去,威勢滔天,讓人從心底裡生出了一股渺小的感覺。
墓碑在神華中沉沉浮浮,寂靜、無聲,卻彷彿是一個無敵的強者在睥睨天下,狂傲絕世,看衆生臣服腳下。
“老人家,這是何人之碑,爲何人而立?!”白朗心中的驚訝無比交加,一面沉寂千古的墓碑,卻讓人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昔日無敵強者的風采。
那老人臉上也露出了一絲難以抑制的激動,喃喃道:“這裡,是先祖埋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