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濯漣和九祁蹲在鬼府門口,同牛頭馬面八卦道:“你們沒聽錯,就是這樣的。”
牛頭一拍大腿, 滿臉可惜道:“竟沒有親眼看見!”
馬面噘着嘴, 朝牛頭湊去, 嘟囔道:“是, 是這樣親的嗎?”
濯漣滿眼放光, “對對對,就是這樣。”
九祁補充道:“不過閻君比馬兄你帥一些。”
馬面動作突然頓住,眼中露出了驚恐之色, 牛頭嚷了嚷,“幹什麼你, 這副表情, 見鬼了啊?”
地面忽然覆上一層陰影, 另外三人僵硬擡頭,對上王幼宜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心中一咯噔,霎時將自己怎麼死的都想好了。
“那、那什麼……大人,您聽我們解釋,啊——!!!”牛頭還想求饒,王幼宜沒給他機會, 擡腳一踹, 將他給踹沒影兒了。
轉而笑眯眯地看向馬面, “閒得很是吧, 還學呢, 這麼有天賦怎麼不去唱戲呢?”
“大、大人。”馬面逐漸縮成一團,將自己裹成一個球, 悶聲道,“屬下自己來,不勞您動手。”話落,往後一翻,滾走了。
濯漣和九祁見狀皆是往後挪了挪,抵到牆壁角落,一臉訕笑。
王幼宜作勢要打他們,嚇得二人擡手捂臉,她的手在二人跟前停住,哼聲道:“下不爲例,回東海後好好修煉,下次來我可要檢查你們修煉情況,若是不用功……”她突然化作曾經死時的悽慘的模樣,小臉青白,眼下烏黑,活生生一個溺死鬼,嚇唬道,“我就吃了你們!”
濯漣和九祁連聲道是,濯漣乾笑一聲:“那,那我們就先回東海了,大人,再會!”說罷,拉着九祁,腳底抹油,溜走了。
太陽神君被安排在閻羅殿,殃離天還沒亮時就跑去他屋裡搗亂,老弟老弟的喊,將人鬧醒,是以大清早的閻羅殿就一陣鬧騰。王幼宜去的時候兩人正掐架,誰也不讓誰,她悠哉地拉了個小板凳坐下,加油助威道:“魔尊,你屁股被他踹了,快踹回去!誒誒誒,太陽神君,你瞧他竟敢抓花你的臉,不要放過他!”
衛燭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後,突然道:“好看麼?”
王幼宜一愣:“啊?”
衛燭輕瞥了那邊掐架的二人一眼道:“他們好看嗎?”
王幼宜心道不妙,立馬站起來,扯着衛燭袖子嬉皮笑臉道:“哪有你好看呀,我純粹看他們笑話,你來了我就只看你,誰還看他們啊!”
衛燭看着她沒說話,但王幼宜知道他現在的表情是什麼意思,是‘這還差不多’。
這時,殿中涌現一團黑霧,黑無常從中化形而出,扛着鐮刀恭敬道:“大人,有一事稟報。”
王幼宜道:“說。”
黑無常道:“皇帝趙胤撤了東海龍王的廟堂,加修太陽神君的神像,看勢頭,好像還要爲大人您再建一座單獨的。”
“他這樣做有什麼用?”王幼宜道,“金淼是妖怪,又不受供奉影響,我是鬼仙,就算有人給我上香朝拜我也得不到什麼好處。”她眼睛忽地睜大,“我這聰明的小腦瓜子以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殃離和太陽神君停止掐架,看向她。
王幼宜興奮道:“天上神仙的法力都是受朝拜影響的,若是將他們的廟堂都毀了,他們法力盡失,還怎麼囂張?!”
太陽神君聞言一哆嗦,好狠的女子。
殃離適時地潑了盆冷水下來:“就算你強行毀掉廟堂,百姓心中仍然相信神仙,那他們的法力也不會受到影響。除非是百姓自發的,不然沒用。要不然怎麼五百年前人間被毀成那副模樣,天帝笨狗還遺臭這麼多年呢。”
衛燭道:“趙胤是位明君,在這片土地上深得百姓愛戴,亦是民之所向。仙家大多不作爲,真正維護人間秩序的也是冥界,若他帶頭改造廟堂,換上幼宜姑娘的‘神像’,又有何不可?屆時百姓都隨君心供奉仙家之外的人,天庭勢力便會逐漸削弱,對我們而言,有益無害。”
“說得好。”王幼宜攬住衛燭肩膀,“不過有一點,不用修我的石像,修太陽神君和易安小子的就行。你們想,太陽神君纔在趙胤面前露了臉,且幫驪山百姓解決了旱災,讓趙胤修他的神像無可厚非。且此舉還能暫時迷惑天帝,不讓他發現我們的計劃,易安也是神仙,又掌管生死簿,助鬼魂輪迴,功德累累,受得起供奉。”
衛燭道:“此言有理。”
殃離一把推開太陽神君,擦了擦鼻尖,“怎麼聽着好處全給你佔了。”
太陽神君面無表情:“……”我說一句話了嗎我?
王幼宜對黑無常道:“還有什麼事嗎?”
黑無常的視線在她搭在衛燭肩膀的手臂上停留了片刻,微微垂眼,“無事了。”
王幼宜道:“謝必安最近可安分?”
黑無常道:“安分。”
王幼宜道:“成,你快去歇息吧,晚上還要當差呢。”
黑無常道了聲是,然後卷着霧氣離開。
殃離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接着上個話題道:“若是想要天帝不發現,還有個法子。”
太陽神君睨他一眼:“說來聽聽?”
殃離風騷地伸手在自己腦袋邊順了順碎髮,擡眼挑眉道:“那笨狗最怕誰,不就是我麼?我跑去蓬萊仙島鬧上一陣,他哪裡還有心思盯着人間看,只怕恨不得逮了我立即碾成齏粉。”
王幼宜嘖了聲,拍馬屁道:“不愧是魔尊,當真有犧牲自我的精神和魄力,簡直是讓小輩我敬佩不已!”她話鋒一轉,“既然如此,那就這麼說定了,魔尊你什麼時候出發?我鬼轎借給你啊。”
聞言,衛燭輕笑一聲,太陽神君也憋不住想笑。
殃離笑意僵在嘴角,咬着牙道:“小兔崽子,這麼想我去送死?”
“此言差矣。”王幼宜胡扯道,“魔尊你能以一敵百,那羣蝦兵蟹將恐怕都近不得你身。再者,論修爲,這世間誰比得過你?你去趟蓬萊,不過遊走一趟罷了,何來送死一說?”
殃離哼了聲:“伶牙俐齒。”
王幼宜微微一笑:“多謝誇獎。”
當然,王幼宜也沒真想讓殃離一個人去蓬萊,畢竟再加上她的話,天帝好像會更氣一點,想她前些日子還在天帝眼皮子底下遛過呢。
魔尊現世,霞姝被俘,西海龍太子和太陽神君叛離天庭,這傳出去,足夠讓三界沸騰了。
王幼宜輕勾脣角,天帝老兒,你想不到自己會有今日吧。
看着王幼宜逐漸變態的表情,殃離漫不經心地說:“忘記告訴你們一件事,我昨日跑遍各大墳場,將天帝封印的妖魔都放出來了。”
“你說什麼?!”王幼宜驚道,“你怎麼這麼草率,妖魔跑出來禍亂人間怎麼辦?”
殃離聳聳肩,再拍了拍手,啪啪兩聲,殿內立即憑空出現無數個黑洞,骷髏、腐屍、妖獸一個接一個的從黑洞中涌現出來。
陰風瀰漫,黑霧籠罩,妖氣四溢。
王幼宜眼睛都看直了,殃離得意道:“他們都是我的兵將,沒有我的命令不敢亂來,你瞧你緊張那樣。”
妖魔鬼怪全都飄蕩到他身後,張牙舞爪,以極其怪異的姿勢扭曲着身體。
殃離召出一片彼岸花海,往上一躺,悠哉道:“你不是很想知道五百年前仙魔大戰的真相嗎,隨我走一遭,便什麼都明白了。”
王幼宜看一眼衛燭,殃離會意,又道:“龍族小輩,可要一起?”
衛燭眼神不善地盯了殃離一眼,默不作聲地踩上花海,意思已經很是明顯。他纔不會讓王幼宜和殃離單獨待在一起。
殃離也不同他計較,只是心想,那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片子可不合他的口味,也不知這龍族小輩亂吃什麼飛醋,果然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什麼都怕別人搶了去。
太陽神君身份特殊,便沒有和他們一起。殃離帶着兩個小輩和一干妖魔鬼怪,浩浩蕩蕩地在蓬萊仙島落腳。
看門的天兵不是上次王幼宜來見到的那兩個,瞧見他們這陣仗,嚇得兩腿發抖,特別膽小。“來、來者何人?”
估計是新上任的,連衛燭也不認得。
殃離指着自己,不可置信道:“你們不認識我?”
兩個天兵搖了搖頭。
殃離一瞪眼。他可是能夠上天入地大殺四方名號說出去能嚇得人屁滾尿流的大魔頭啊!他們!竟然!不認識!他!
“我說前輩,麻煩你就別擺譜了,既然今天是來嚇唬人的,就硬氣點行嗎?”王幼宜直接邁步往大門裡走,被兩個天兵攔在跟前,天兵十分沒有底氣道:“不、不得擅闖!”
王幼宜朝兩個天兵假笑了下,一揮手將他們掀飛,然後面無表情地走了進去。
殃離跟在她和衛燭身後,還是陷在自我懷疑之中。區區五百年,他的聲名就沒落了?竟然連小小的天兵都不怕他?
途中遇到來往的仙子仙官,都好奇地打量他們。衛燭脫離天庭之事暫時還沒傳開,衆仙家瞧見衛燭帶了一片妖魔來,還以爲是他抓來的,還在心底感嘆衛燭神君果然神功蓋世,這回肯定要立下大功。
認得出殃離的仙官都是些老神仙,平日裡那些老神仙都不愛出門,除了在大殿儀事就是在自己的宮殿待着,是以這會兒暫時沒人認出殃離來。這下殃離更加鬱悶了,走了一路,這些人竟然都像是不認識他似的。沒人喊打喊罵,皮還怪癢。
WWW ¤ttκд n ¤CO 待三人走到正殿,上面貼着一個大大的黃色封條,上面寫着:閉殿三日!
“…………”
“我他孃的。”殃離狠狠踹了殿前的石階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