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音盜取皇帝精元,殘害三百無辜百姓,間接擾亂冥界秩序,甚至帶領狐兵爲禍作亂,謀害閻王與冥界執法官。
以上每一條都觸犯了三界律令,憑這些,他們就已經有足夠的理由懲治她。
王幼宜把罪狀一字一句念給塗山音聽,後者卻沒有絲毫悔改之意:“不過幾百條賤命而已,死不足惜,就算你是冥界執法,也管不到本公主頭上來,今日一事,你必將遭到我族報復。”
王幼宜翻了個白眼,狠話倒是放得厲害。她懶得再給塗山音一個眼神,直接吩咐長風道:“抓起來,帶走。”
長風領命,一記利落的手刀劈下,打暈塗山音並將她抗在了肩頭。
事了,三人立即乘鬼轎返回冥界。
昨夜黑無常得到王幼宜的傳信後便在皇宮附近打探,而後又轉去了長安西,從難民口中得知了一些關於百姓死亡的緣由。
趙胤下令處死百姓,對外宣稱的原因是他們得了有傳染性的疫症。
黑無常特地化形去探訪了兩個普通人家,發現被他們聲稱得了病的人不過是陽元缺失,精神不濟而已。
塗山音捏造謊言,讓趙胤誤以爲疫情嚴重,誤殺無辜百姓,才讓冥界多出了那麼多亡魂。
黑無常回到冥界一一稟報給王幼宜和衛燭聽,二者神情看起來都不太好看。
王幼宜拳頭都握緊了想揍塗山音一番,被黑無常阻攔下來,“大人,冷靜。”
王幼宜恨恨收手。
塗山音此妖心腸歹毒,視人命如草芥,留着就是個禍害。若是能馬上讓塗山音灰飛煙滅,她一定不會留情。
衛燭這時出聲道:“長風,你去叫易安過來。”
劉易安掌管着生死簿,此番少不了一頓忙活,王幼宜想到那小小少年,皺了皺眉頭道:“他會填生死簿嗎?”
衛燭道:“你看看便知。”
劉易安隨同長風而來,見人挨個行了禮,左手拿着生死簿,右手抄着狀元筆,表情嚴肅,看起來還有那麼幾分判官的模樣。
王幼宜圍着他走了一轉,問道:“你打算如何處理那些亡魂?”
劉易安翻開生死簿,一頁一頁的找出人名,“這些,生前本就有作奸犯科的歷史,按輕重劃分,入惡人道,投窮胎。”
他又翻開幾頁,“這幾人,陽壽短暫,因積福還多活了幾年,死得不算冤枉,投正常人家。”
他合上簿子,道:“剩下之人都是不該亡而亡而亡,應當安排好胎。”
王幼宜對他高看兩眼。
劉易安執筆,還未下定:“若大人覺得沒有問題,屬下便啓筆了。”
王幼宜揮揮手,“寫吧寫吧。”
衛燭這新來的,只帶了兩個跟班,卻兩個都厲害。衛燭千年道行,她察覺不出他的真身正常,可長風只是他的手下,她卻也沒看明白。不是長風修煉了隱匿之法,就是他道行比她還要高。
劉易安是上仙,不是那種幾萬歲了還童顏的,是真真實實的十五歲少年。也不知是哪個仙君的後代,竟然捨得如此放養。
王幼宜想,若是衛燭脾氣沒那麼好,她拆他閻王殿那天,可能就已經被他厲害的手下打殘了。
是她這張漂亮的臉讓她免遭毒手嗎?
一定是的!
王幼宜自己美了一番,叫來鬼差將塗山音押送至困妖籠,剩下的事情全都扔給衛燭處理,當了個合格的甩手掌櫃。
黑無常跟着王幼宜回鬼府,半路道:“大人,宋家姑娘跟着孟婆學起了熬湯之法,她說什麼時候您願意理她,叫我一定知會她一聲。”
王幼宜纔想起還有這遭,腦子裡立刻浮現出那句‘大人我要給你當牛做馬’,頭疼得不行,煩躁道:“她願意跟着孟婆就跟,我也不管她投不投胎了,只要別來煩我,她想怎樣都行!”
黑無常道:“大人答應過宋家夫婦許宋姑娘一個好胎,不管不顧是否不妥?”
又開始囉嗦了。王幼宜簡直後悔當初收了這麼個會念經的鬼,停下腳步,黑無常來不及剎腳,悶頭撞上了她的後背。
王幼宜周身散發出寒氣,逼得黑無常後退兩步,黑無常立馬低頭認錯:“屬下魯莽。”
王幼宜轉身,利索地把他的舌頭打了三個死結,再掰開他的嘴巴,狠狠地把舌頭塞了進去,完了拍拍手。“範無咎,你住口就行。你住口,世界清靜,天下天平,可懂?”
黑無常想說‘不懂’,奈何舌頭尚未捋直,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王幼宜滿意道:“孺子可教也,我知道你懂了。”
牛頭馬面早已將鬼府大門打開,王幼宜趕緊閃身進去,反手就將門鎖死,這下範無咎這鬼東西囉嗦不到她了。
牛頭馬面看着站在門口的黑無常,覺得有些慘,牛頭便安慰他道:“無咎兄,你知大人一向這個性子。”
馬面:“是啊是啊。”
黑無常把手伸進嘴裡,解開結,把舌頭捋順了說話:“無妨。”
他盯着緊閉的大門看了許久,最後還是默默扛起鐮刀,轉身離開。
接下來的日子風平浪靜,預想的狐族上門的情況沒有出現,冥界簡直清淨的可怕。
這日,王幼宜正同衛燭劃分地界,讓他把閻羅殿在枉死城的佔位縮小一些。衛燭一答應,她便得寸進尺,又提了諸多要求。但衛燭始終是一副淡淡模樣,什麼都隨她,一點脾氣也沒有。
“大人,大事不好!”
傳信的鬼差飛奔而來,撞壞了多處花草,惹得王幼宜臉拉老長:“做什麼這般咋咋呼呼的?”
鬼差從懷中掏出一卷金黃色的詔書,王幼宜看見就覺得眼熟,立馬知道了那是什麼東西,臉色更加難看,連忙下令道:“你閉嘴,不許念,老給娘扔掉!”
衛燭淡淡瞥了一眼,喝下一口茶,心道,還是來了。
那位公主殿下還被關在鎖妖籠裡,塗山氏族不是好相與的,不可能就此不了了之。
鬼差朝衛燭投去一個求救的眼神,衛燭應允:“無妨,唸吧。”
鬼差正要開口,“老孃說不許念就不許念!”王幼宜拍案而起,張手一抓,那金黃色的詔書便落入她的手中,下一秒,詔書便在她手心燃燒起來,化爲了灰燼。
天帝那狗東西臉都還沒露一個呢,就敢連着對着她下發兩道詔令,真當她是個軟柿子,隨意拿捏?
鬼差一咬牙,視死如歸般道:“其實屬下已經看過詔書內容了,塗山氏族鬧上天庭,要我冥界歸還狐族公主,天帝怪罪閻君辦事不力,還要派遣一位仙君來監督閻君執法!”
他語速飛快,一口氣不帶喘的把詔書內容描述了出來。
說完,他冷汗滴下,等待魔女大人的怒火。
可是過了一會兒也沒等到。
鬼差悄悄睜開半隻眼睛,偷偷往王幼宜那裡看去……閻君竟然正用手輕輕地拍着自家大人的腦袋???還面無表情的安撫道:“消氣。”
他是不是該自戳雙眼?!
王幼宜本來已經在腦子裡想好天帝的死法了,可衛燭的手一碰到她,她立馬就僵硬在原地,什麼想法都沒了,只能感受到那輕輕地,帶着哄人意味的摸摸頭。這,這太他孃的難爲情了!
衛燭內心十分平靜,他們族中的部分幼年母龍脾氣火爆,一言不合就愛噴火打架,他只要這樣拍着她們的頭,便能讓她們冷靜下來。所以,他對王幼宜用了同樣的方法。
看來不管對象是不是龍,這招都是有效的。
鬼差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感覺自己好多餘,再偷偷看了那邊一眼,然後輕輕挪動步子,溜了出去。
衛燭道收回了手,道:“對此事你作何打算?”
王幼宜還能感受到頭頂上殘留的餘溫,有些愣怔,過了半晌纔不自然的輕咳一聲:“交出塗山音是不可能交的,除非讓他們自己來贖,要想贖人,那就必須讓他們付出點代價。”
衛燭道:“嗯,可以。”
王幼宜想了想道:“方纔那鬼差說天帝還要派一人下界,你不必擔心,我定不會讓他威脅到你的地位,若是他敢來,我就把他趕出去。”
一冥界不容二閻王,先來後到那人總要分清楚的。再說衛美人脾氣這般好,她才捨不得來人將他換走呢。
她說這話時神情很認真,彷彿真要有什麼人來欺負衛燭似的。
衛燭眼神動了動,聲音還是無波無瀾道:“好。”
王幼宜又將話題轉到分地界上面,懶洋洋道:“不過一碼歸一碼啊,你的閻羅殿還是得比我鬼府小,枉死城的地界必須有七成都是我的,不然我就在那人來之前,先將你給趕你出去。”
衛美人再美,那也是爲天帝辦事的,怎麼說她也不能被美色迷了心智,傻乎乎地被人賣了還幫着數錢嘛。只是冥界必須要有一個閻王,那自然是衛美人來當最好不過。
衛燭坐下,扶起袖子在棋盤上落下一白子,子落聲起:“都聽你的。”
“你還會下棋?”王幼宜瞥見他獨自玩弄棋盤,到他對面坐下,拿起黑子,“來一局?”
衛燭擡眼看她,然後復原棋盤,道:“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