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純聞言,頓時身軀一震,神情大變。
“山中的情況,真的已經嚴重到了這種程度?”
榮嘉苦笑着點了點頭道:
“恐怕比你想象地還要嚴重,我不知道以前的鬼潮是怎麼樣的,但是這一次,以涇邙之地整個修行界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擋的住的。爲今之計,只能是向天庭求援了!”
聽着榮嘉的話,許易純的面色變得越來越難看,同時還有一些古怪之色,榮嘉說完之後,他長嘆了一口氣道:
“榮將軍,天庭的援兵,不是這麼好求的,否則涇邙之地的駐守將軍,也不會連續戰死兩位了!”
“什麼意思?”
榮嘉的眉頭一皺,在見過北邙山脈深處正在發生的那一切之後,回來的路上雖然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也沒到極度擔心的地步,因爲在他的身後站着高高在上的天庭,只要能夠出動一支乙等天軍,足可輕鬆鎮壓北邙山中的鬼潮。
只是現在聽許易純話中的意思,這件事情似乎還有其他波折。
只聽許易純繼續說道:
“天庭統御三界,需要兼顧的地方何其之多,光是這人間界的異地就有七十二處,每一處其實都有不弱於北邙鬼潮的重要防務,若是稍有點風吹草動,就要天庭派兵出動,那天軍可就疲於奔命也來不及了,而設立駐守將軍之職又有何意義。”
“所以,天軍只會在真的事不可爲的時候,纔會前來救援,而在鬼潮真正爆發之前求援是不會被天庭理睬的。”
這一下,榮嘉的神情也真正凝重起來了。
“這樣的話,會白死很多人啊!”
他澀聲說道。
“可是天庭不在乎!”
許易純的聲音同樣異常苦澀。
榮嘉的目光,轉向放在將軍府大門後的那張巨大的鐵弓上,久久停留在了那裡。
那是驚天弓和穿雲箭,只要將它射入南天門,天軍就必須立時出動來援。
許易純順着他的目光望去,臉色登時大變,顫聲說道:
“將軍,你千萬別打它的主意,在事情真正不可爲之前就動用驚天弓,屬於是謊報軍情的重罪,就算天軍下界消弭了此次鬼潮,但將軍你事後也逃不過被天庭問斬的下場。”
“我們還是先找三大仙宗的人前來商量吧!只要將軍以抵禦鬼潮之事相召,就算三大仙宗的宗主,這次也不能不來了!”
榮嘉沉默了一下,三大仙宗的宗主,看不起自己這個新任駐守將軍,這已經是雙方心知肚明的事情了,這次自己以抵禦鬼潮的事情相召,他們或許不得不來,但是這樣真的有意義麼?
告訴他們自己去了北邙山中一趟,發現那裡冒出來一個自稱鬼王的傢伙,已經幾乎將北邙山中的所有鬼物都集結了起來,接下來涇邙之地會爆發一場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鬼潮!
可是他們會相信麼,就憑自己這個新來之人的一面之辭,就要他們全宗動員起來去打一場生死之戰?恐怕這些人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想假借抵禦鬼潮之事,企圖插手他們宗門內的事物,在涇邙之地爭權奪利吧。
退一步講,就算真的他們相信了,在如今涇邙之地如今沒有一個絕對權威人物的情況下,這件事情可能並不會引起大家的同仇敵愾,而是引起整個涇邙之地修行界的恐慌,讓所有人開始紛紛出逃。
一邊是在橫空出世的鬼王率領下,實力前所未有地強大的北邙鬼物,一邊是一團散沙般的涇邙之地修行界。
這場戰不用打,榮嘉就已經能猜到結局了。
然後他想了一下,突然露出了一絲有些莫測高深的笑容道:
“不必了,這一次我親自去請他們!”
許易純聞言呆了一下,再怎麼說,以堂堂天庭駐守將軍的身份,這麼做也太降尊紆貴了一些吧。
難道榮將軍爲了這次抵禦鬼潮的大計,爲了涇邙之地上的萬千生靈,就真的能這麼忍辱負重?
既然榮嘉做了決定,那麼事不宜遲,榮嘉很清楚留給他們準備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記得那名自稱鬼王的青年說過,三個月後他就能傷勢盡復,到了那時候他就該領着他的鬼物大軍衝出北邙山了吧!
榮嘉先去了一趟內府,將身後那個來歷古怪的小骷髏暫時安頓下來。只是這時候倒是發生了一件頗爲有趣的事情。
就是白骨精和蠍女小金在見面的那一刻,一個蠍妖,一個骷髏的眼中,都同時爆發除了一絲異樣的光芒,然後兩人就互相繞着轉起了圈,各自不停地打量起了對方,大眼瞪小眼,彷彿發現了什麼極爲珍稀的東西一般。
榮嘉不知道這次對峙的最後結果是什麼,是相見恨晚還是自己身邊會多出一對冤家對頭,在將白骨精扔進自己的柳園之後,他就馬不停蹄地帶着着許易純,還有自己的一整支衛隊出發了。
他的第一個目的地,乃是三大仙宗之一的紫雷閣山門所在地,天雷崖。
天雷崖位於涇邙之地的北部,是三大仙宗中最靠近北邙山脈的宗派,如果北邙鬼潮爆發,他們是首當其衝的一個,所以多年以來,在抵禦鬼潮之事上,紫雷閣向來是三大仙宗中最不遺餘力的一個。
不過榮嘉將紫雷閣作爲自己第一個拜訪的仙宗,卻並不是因爲紫雷閣以往在抵禦鬼潮之事上的態度,因爲他這次準備勸說三大仙宗的方法,跟你們的態度無關!
這一次榮嘉出行,他的那支衛隊全都乘坐天軍戰車出動了,不到半日,十駕戰車就已經來到了天雷崖的上空。
天雷崖,是一座孤零零地聳立在北邙山外的平原上的孤崖,崖高萬仞,一面和尋常的山峰無異,林木茂盛,百獸競逐。而另一面,卻像是被人用兵器硬生生地劈去了一半,崖面光滑如鏡,寸草不生,並且呈一種極古怪的焦黑色。
據說在很多年前,這裡本是一處尋常山峰,某一日天上突降一道紫色神雷,將這座山峰劈倒了一半,就成了現今這副模樣。
自此後,這座本來極普通的山峰被稱爲了天雷崖,而山中的天地元氣也多了一絲雷道真意,變得極爲適合修行雷法。
然後漸漸地有許多雷修匯聚在了此處,紫雷閣由此而立,並最終成爲了涇邙之地的三大仙宗之一。
十輛戰車捲起滿天雲霞,從天際呼嘯而來,這種浩大驚人的氣勢,恐怕在百里之外,紫雷閣中的人就應該已經察覺到了,然而直到戰車駛臨天雷崖的上空,那片崖頂連綿不絕的建築羣中,依然一片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迎接出來。
榮嘉也不着急,來到天雷崖頂之後,他舉了舉手,十輛戰車就從空中團團將紫雷閣山門圍住了,那個架勢,不像是來訪客的,倒更像是來攻打別人的宗門重地的。
這一下紫雷閣中的人,終於坐不住了。
一大羣人呼啦啦從那些建築中跑了出來,來到到了山門之外,爲首的是一名半步仙境的中年男子,榮嘉認得他,正是當初來終南山將軍府拜見過他的那個紫雷閣副宗主,錢元楓。
只見隔了老遠那錢元楓就大笑着對站着戰車上的榮嘉拱手道:
“原來是榮將軍大駕光臨,真是讓下界小宗蓬蓽生輝,不知榮將軍此次來我宗卻是爲了何事,其實榮將軍又何須親自前來,只需一紙召令,我錢元楓必立馬趕到將軍帳下聽令。”
“哈哈,還請榮將軍稍移尊步,入我紫雷閣中喝杯清茶,再請告知有何事需要我們紫雷閣效勞的,只要能辦到,我紫雷閣必不敢違背將軍您的吩咐。”
榮嘉淡淡地看着說了一大通,卻全是應付之辭的錢元楓,沒有走下戰車,也沒有說話。
倒是他旁邊的許易純,冷着一張臉開口道:
“錢元楓,你們閣主癸雷真人呢,怎麼不出來迎接。”
確實,這一次天庭駐守將軍本人親自到來,無論怎麼說他們紫雷閣的宗主都必須要親自迎出山門了,再避而不見,就真的有些不敬了。
見許易純的態度如此不客氣,錢元楓的臉色也微微變了一下,然後又迅速滿臉堆笑地說道:
“呵呵,真是不巧,前幾日我們宗主恰好閉關了,未能出迎將軍一行人,還望將軍大人恕罪,等宗主出關,我必會將今日之事稟告宗主,屆時宗主自來親自來將軍府請罪!”
“真的很巧!”
榮嘉突然笑了起來,然後擡手做了個手勢,只見十輛戰車上,百餘位天軍戰士同時抽出了兵刃,紫雷閣的山門之外頓時亮起了道道霞光,要知道他們所持的可都是來自龍族的極品靈兵。
百餘位校尉級天軍高手凝結而成的氣勢,如山般朝地上的紫雷閣衆人壓去,錢元楓的臉色頓時變得一片煞白,身軀遙遙欲墜,連他這名半步仙境都是如此,就更別說他身後那些人了。
只聽一陣人仰馬翻的聲音,那些紫雷閣的弟子紛紛抵抗不住這壓力,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幾名實力最弱的弟子更是口吐鮮血,直接在這壓力下負了不輕的傷勢。
錢元楓的聲音顫抖着問榮嘉道:
“榮將軍,你這是意欲何爲?”
“我說過了,今日真是很巧,不久前我們將軍府正在追捕一頭北邙山中逃出來的鬼物,一路追蹤到此,卻發現它逃入了你們紫雷閣山門中。”
“所以還請錢宗主你讓開一下,讓我們進去擒下那頭妖物,自然馬上就會退走。”
榮嘉笑吟吟地說道。
錢元楓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憤怒,有什麼鬼物敢跑來他們天雷崖,那不是自己找死麼?要知道天雷崖的天地元氣中蘊含一絲雷道真意,而雷法本就是那些鬼物的天然剋星,普通鬼物敢踏足天雷崖上,直接就會化爲飛灰。
正因爲有這樣的憑仗,紫雷閣才能在如此靠近北邙山脈的地方,經歷了多次鬼潮卻依然屹立不倒。
現在榮嘉居然說有一頭鬼物逃進了他們紫雷閣,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錢元楓氣的駢指指向榮嘉,正要說話,就在這個時候,紫雷閣的深處,卻響起了一道低沉的嘆息聲。
“榮將軍,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紫雷閣雖是下界小宗,但也不是可以如此任意凌辱的!”
隨着這道突然響起的語聲,只見紫雷閣深處,有一名老道人一步步向着天空走來。
這名道人身穿一件紫色道袍,身材魁梧,面若重棗,雖然看去年紀已經極大了,但眼中的神光卻極爲攝人,隱有電芒閃爍。
只見他凌空踏足,每落一步足間處必有一道黑色電芒生起,那電芒中似乎蘊藏着極爲強大的力量,讓人一見就心生悸動。
這名道人就這麼御雷電而來,看似走得極慢,眨眼間就來到了榮嘉的身前。
在這名道人現身的那一剎那,錢元楓就已經跪了下去,口中高呼:
“恭迎閣主!”
卻是紫雷閣主,注世地仙,也是涇邙之地上最強大的幾位仙人之一,癸雷真人,終於現身了。
“下界散仙癸雷,見過榮將軍!”
癸雷真人先朝榮嘉行了一禮,雖然他是仙人,但按照身份來說,在涇邙之地上卻必須要聽奉天庭駐守將軍的號令行事。
這也正是癸雷仙人和其他兩大仙宗的宗主一直對榮嘉避而不見的原因所在,要他們這樣的人對着一名半步仙境行下屬之禮,對於在下界稱尊稱祖慣了的他們來說,實在有些放不下身段。
榮嘉卻沒有還禮,雙手豎持大黑戟負在身後,只是隨意地衝癸雷仙人點了點頭。
當初是你失禮在先,這所以這一次我也不還禮!
很多時候,榮嘉都是一個很小心眼的人。
癸雷仙人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就算是前幾任駐守將軍,同樣來自天庭,修爲也不他癸雷高,可對他癸雷一向客客氣氣,稱兄道弟,給足了他面子,沒想到這個只有半步仙境修爲的毛頭小子,居然敢在他面前如此倨傲!
癸雷真人只覺有一股怒意從心頭生起,卻沒想過榮嘉已經到任這麼久了,他自己卻從沒去拜見過的事實。
只見癸雷真人的語氣很冷漠地說道:
“榮將軍,你口口聲聲說有一頭鬼物逃進了我們紫雷閣中,那麼這頭鬼物長得如何模樣,實力如何,又是何時逃進我紫雷閣中的,只要榮將軍你說出來,我癸雷立馬就將那鬼物擒來送至榮將軍你的面前!”
榮嘉突然笑了一下,淡淡地道:
“不勞癸雷真人動手了,我突然想起來,似乎是我們看錯了,想想又有什麼鬼物敢跑到這天雷崖上來呢!”
癸雷真人聞言,一口老血都差點吐出來,只聽他怒極反笑道:
“哈哈哈哈,看來榮將軍此次前來,做的一切就是爲了見老道我一面,如今老道我已經站在你的面前,說吧,榮將軍你到底有何指教。”
榮嘉緩緩地將大黑戟拿到了身前,低頭伸出手掌在那有些凹凸不平的戟杆上劃過,感受着戟內黑龍那躍躍欲試的情緒,然後他的心中同樣有戰意沸騰了起來。
接着榮嘉擡頭,平靜地看着癸雷真人道:
“指教談不上,只是聽說紫雷閣主的癸雷大法名震涇邙,我今日想見識一下!”
榮嘉此言一出,整座天雷崖瞬間都變得一片寂靜,連許易純都不可置信朝榮嘉望去,他今日隨榮嘉前來,其實也不知道榮嘉到底想幹什麼。
不過他現在終於知道了!
卻也更加迷糊了。
榮將軍居然是想以自己的半步仙境修爲,去挑戰一名在涇邙大地上威名赫赫的戰仙!
這怎麼可能辦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