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輓歌

李鈺的屍體被靜靜地擺放在溪邊的土地上,身上的血跡已被擦拭乾淨,喉間蓋着一塊黑紗,怒睜的雙眼也被闔上,此時他看去彷彿只是進入了最深沉的睡眠中,而在他的腳下,扔着分水豹易無鴻被砍下的頭顱。

第九小隊的其他成員在他的身邊圍成一個半圈,每個人的頭盔都被摘下抱於手中,董安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

“這是我擔任第九小隊隊正後,戰死的第三名兄弟,也是第九小隊成爲星宿軍精銳戰隊後,戰死的第一名兄弟。前兩位兄弟,是在跟隨蓮花戰仙李哪吒的征戰中隕落,死前殺敵四十有三,正是那一戰讓我們第九小隊真正躋身爲天軍精銳之列。今日李鈺兄弟隕身在這小小的棲霞谷內,卻是因爲我董安大意了。現在,害李兄弟你身亡的妖人,其中一名已經伏首在你的腳下,董安發誓,很快另一名妖人的頭顱也將被扔到到你腳下。”

“山何巍巍,天何蒼蒼,袍澤同心,死亦無終!”最後,董安以右手握拳捶於左胸,語帶悲愴地念到。

“袍澤同心,死亦無終!”

“袍澤同心,死亦無終!”

“袍澤同心,死亦無終!”

第九小隊的所有成員,俱都跟着董安,右手握拳捶於左胸,三捶三念,接着悲傷開始漸漸退去,一股肅殺之意在場間升騰而起。

劉懷恩拿出一個黑色芥子袋,和董安兩人把李鈺的屍身裝入那芥子袋中,這是天軍中專門用來裝殮戰死士卒的,袋名安魂。只要有可能,戰死沙場的戰士都將會被帶回天界,埋葬於專門的墓場中。

榮嘉默默地看着這一切,感受這其間的氣氛,然後覺得自己終於有些開始願意真正接受這個世界了。

而在剛纔,其實還發生了一件事,就是榮嘉出身秘族的身份終於被董安揭開了,因爲榮嘉的表現,實在不是普通士兵能夠做到的,特別是居然能破陣而出,這是劉懷恩都做不到的事情。

而在榮嘉的身份被揭開,並且解釋了一下自己是如何做到剛纔那一切的之後,反應最大是劉懷恩,當他聽到榮嘉描述的萬象之眼的情況時,頓時雙眼冒光,直呼榮嘉將是修煉陣法之道的天生奇才。

其實當時還有一個人的反應也頗爲奇怪,就是那殷若蘭,在聽完榮嘉的講述後,她正在撩發的纖手突然微微一頓,然後似乎因爲緊張,一不小心拉斷了自己的幾根秀髮,眼中有難明的神色一閃而逝,只不過這些動作神情的變化都非常細微,若非因爲榮嘉剛纔看到她的某些古怪的行爲,所以一直有意無意地留意着她,實在很容易讓人疏忽過去。

而在此時,董安已經將那裝着李鈺屍身的安魂袋收入懷中,然後看着眼前剩餘的十名手下,淡淡地道:“準備好給你們的兄弟報仇了麼!”

對面的十人沒有一個開口說話,只是齊刷刷地啪地一聲帶上了自己的頭盔,雙眼通紅地盯着自己的隊長。

董安點了點頭,然後帶着森冷的殺意一字一頓地說道:

“谷內妖物,一個不留!”

此時此刻,董安終於把那些讓自己整天有些不在狀態的,什麼赤烈仙人私下交給他的小任務,什麼回去之後的獎勵,甚至對那美女宗主的一點綺思,統統拋到了九霄雲外,回覆了一貫的鐵血果斷的戰士本色。

小楠溪後,就是萬竹林海。

天色已暗,夜幕降臨,這方圓起碼有三十餘里的竹海此時看來就更加幽暗難明,不知平日間這裡是何等勝景,但現在第九小隊的每一個成員,總覺得這片竹海看上去像極了一頭正張開大口靜待他們走入的巨獸。

然而第九小隊的成員們,都不準備停下腳步,不僅僅是爲了急於給李鈺報仇,更主要的是,在董安和劉懷恩商議過後,一致覺得這些妖物,似乎是在有意識地拖延時間,雖然還不清楚山谷深處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正在發生,但既然妖物們想拖延,那麼就絕不能如了他們的願。

不過在進竹海之前,劉懷恩拿出一塊星盤狀的東西,要求每個人甚至連同殷若蘭,都在那星盤上滴下一滴血,接着只見他在那星盤上輕輕一拍,那星盤就從中分裂成了十二塊相同大小的碎片,然後他給每人都分了一塊。

“大家都很清楚,現在那些妖物對我們採取的,就是分隔割裂,各個擊破的伎倆,而這萬竹林海的環境,比起剛纔要更加複雜許多,不出所料的話,這裡將是那些妖物狙擊我等的主要戰場,而他們必然也是使用同樣的手段,想盡辦法把我們大家分開。不過我可以保證一點,像剛纔木橋上的那種空間錯亂之陣,在萬竹林海這樣廣闊的地方,以棲霞谷的宗門底蘊,是沒有實力布出的。而通過剛纔發給大家的那塊定星盤,在百里範圍內,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和其他隊友間的方位距離,到時如果我們不得不分開,那麼大家可以憑藉着定星盤,迅速地和附近的隊友匯合,儘量別給那些妖物單獨下手的機會。”

劉懷恩仔細地解釋交待着。

榮嘉一邊聽着,一邊有些好奇地朝手中那塊定星盤望去,只見巴掌大的星盤上,正有十二個光點不停閃爍着,只不過現在這些光點都密密麻麻聚在一處。

榮嘉暗暗咂舌,天軍中這些奇巧的裝備還真是層出不窮,像自己手中的這塊定星盤,倒是和原來那個世界的GPS定位裝置有些相似,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一個走的是科技的路子,一個是神話的天地,想不到在某些地方,卻又有異曲同工之妙。

等到一切準備妥當,衆人終於開始進入萬竹林中,依然列的是林字陣,只是現在這軍陣中,已經少了一名成員。竹海之中,有一條條鵝卵石鋪就的小徑,彷如蛛網般不斷向黑暗中蔓延伸展而去,而在遠處那枝葉掩映間,影影綽綽可以看到一些亭臺樓閣的身影,據殷若蘭所言,那些就是棲霞谷宗門高層們的住所了。

第九小隊全員都有些沉默地在竹海中行進,等待着那場不知何時會來卻必將會來的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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