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雖然我醫學常識不多,但我還是知道胰腺癌是所有癌症中最難治癒的,這張診斷報告基本上等於判了白新安死刑。他的診斷報告上寫的是早期,即使是這樣,留給他的時間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年。
一年?一年!365天,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白家是造了什麼孽?白新安命不久矣,白向鶴生死未卜。命運之手,真是翻手爲雲,覆手爲雨。
“阿飛。”我回過神來後面色淡淡的看着他,“白雲朵爲什麼讓你把這診斷報告交給我?”
阿飛愣了一下才說:“我不知道。”
“如果我去看白新安了,你沒想過,可能韋清元會不高興?”我似笑非笑。
“他這病……難治。”阿飛帶着一點嘆息,“你自己看着辦吧,白小姐託了我,我不負她所託。”
“你經常和她見面?”我又問。
他搖頭,特別老實的說:“距上次她來我那裡搬那盆蘭花,就昨天她來找了我。”
我點了點頭,“你回去吧,這事情我知道了。”
“好。”他退了一步,轉身往車子旁走。
“阿飛。”我喊住他。
他回頭看我。
我走到他面前,“你喜歡白雲朵這件事情,韋清元知道嗎?”
“我……你胡說什麼?”阿飛瞬間一張臉就變得青紅赤白的,氣息也粗重起來,“陸小姐,你不要隨便亂講。”
我驚訝的看着他,他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明眼人都看出來了,他還在這自欺欺人。
“我先走了。”阿飛伸手拉開車門,隨即車子便啓動了,很快就消失在了路口。
我把那張診斷報告裝到了大衣口袋後回了內院,小余正蹲在地上臺階前擇菜,芮姨這兩天身體不太舒服,做飯這事也就我跟小余輪着來。
我坐到他旁邊的臺階上看着他擇菜,古古過世後,我還擔心他要悲傷得不能自拔。但他看起來還是很正常,有事情的時候下山,沒事情的時候他就在菜園子和果園裡勞作,日子倒也過得充實。
“小余,你來岑月山莊幾年了?”我看了好一會兒後開口問。
“三年多了吧。”他沒有擡頭。
“你會一直在這裡陪芮姨嗎?”我又問。
“不知道。”他說。
“馬上就過春節了,你不要回去陪你的家人嗎?”我越問越順嘴。
“今年不回去。”他倒也有問必答。
“噢。”我應了一聲,原來他有家人,先前我還以爲他也來這裡跟芮姨和古古相依爲命呢。
“陸小姐,我去洗菜了。”小余把菜放進了盆裡,然後起了身。
“我想下山一趟,你把車鑰匙給我吧。”我仰頭看他。
“現在嗎?”他擡手看了看錶,“都快吃晚飯了,明天去吧。”
“我去看一個朋友。”我跟着起了身,“他得了癌症,我怕到明天他就死了。”
小余沒說話,只是快步進了餐廳,沒一會兒他折身回來了,將車鑰匙遞給了我後又回了餐廳。
我開着車下了山,一路上,我都在想一個問題,人爲什麼會死?我又想,那人又爲什麼要活着?我問過阿孃這個問題,阿孃說,在佛教裡,生命是輪迴替換的,不存在死亡。
阿孃說只要她一心伴於佛前,所有今世不能完成的遺憾,會在來世得到補償。
可我還是不明白,我只知道一個人若死了,肉體就會腐爛。所有的感知都會隨着死亡而消失,活着的時候能感受到的喜怒哀樂,全都會化爲塵土,灰飛煙滅。至於靈魂這種虛無縹緲的物質,我是不相信它會存在的。或者它存在三次元,但目前爲止,並沒人能夠證實。
晚上六點半,我到了白新安住院的xx醫院。停好車後我坐在車裡給他打了電話。
“小影。”電話響了好久才被接起來,他的聲音有些疲憊,“找我有事啊?”
“你住幾號病房?”我直接問他。
“xx棟909,你……來了?”他連續又咳了幾聲。
我掐斷了電話下了車,夜色中的醫院看起來真是陰森森的。我甩上車門後往住院部走去,快到大門口時,韋清元的電話打來了。
我皺了一下眉頭,他這麼快就知道我來醫院了?
“晚上我上去一趟。”他說。
“我下來了。”我頓住了腳步。
“下來了?”他有些驚訝,好像很意外的樣子。
“白新安住院,我去看看他。”我很坦白的告訴了他。
他默了一會後才說:“離開醫院給我打電話。”
“好!”
白新安住的病房比較高規格,先是護士阻攔,然後主治醫生也來了,最後還是白新安堅持,我才被放行。
坐着電梯上了九樓,出了電梯,整層樓安靜得象進了鬼樓。高跟鞋踩在走廊裡發出清脆的響聲,轉了一道彎,很快就找到了909病房。
我在門口站了一會才擡手敲了敲門,護工前來開的門。
“陸小姐。”那護工顯然得到了交代,一見面就直呼我的姓,“進去吧,注意病人的情緒,有事情按鈴。”
我點了點頭。
白新安住的病房佈置得很典雅,除了病牀前的輸液杆和那些儀器,這裡看起來就是一間裝修不錯的一居室。
他穿着病號服,站在靠窗的沙發卡座前。見我進了門,他朝我招手。
“小影,這邊來坐。”
我關上了病房門,拎着包走到了窗前,他看起來精神很差,我問他:“吃飯了嗎?”
他從茶几上拿了個口罩遞給了我:“戴上吧。”
“沒事。”我沒接。
“戴上吧,我還有點感冒。”他固執的伸着手。
我只好接過了,他又盯着我,最後我只好戴上了口罩。
白新安這才順着沙發緩緩的坐了下來,道:“你吃晚飯了嗎?”
“我不餓,晚點再說。”我將包包放到身旁。
他笑了一下後攏着雙手側頭望着窗外的夜景,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兩個人就那麼沉默着。
“有沒有換一家醫院做個檢查?”我先打破了沉默。
“確診了。”他收回視線朝我溫和的笑着。
瞬間,我鼻頭就開始發酸。在這座城市,他所擁有財富的是許多普通人幾十輩子也難以匹敵的。即使是這樣,他還是要死。
“你不要擔心,我現在挺好的,總算有時間休息休息,也可以好好想一些事情了。”他從紙盒裡扯了幾張紙巾掩住嘴咳起來。
我嘆了一口氣,低聲說:“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嗯,是這樣的。”他將紙巾摺好,起身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裡。
“你……有什麼打算?”沉默了五六分鐘後我問他。
“現在病情逐步進入平穩期,我想利用這段時間讓朵兒儘快接手公司的事情。”他嘆了一口氣:“現在有一點後悔,朵兒大學畢業那會我該逼着她進公司實習,現在也就不至於匆忙上陣。她一個小姑娘,壓不住公司那些老骨頭。”
“讓你弟弟多帶帶她吧。”我看着他,他雙眼愈發的陷進去,這病一來,急劇加快了他蒼老的速度。
白新安苦笑了一下,“趁我病着,他已經在加速爭奪了。”
真是雪上加霜。
“天新區的那個商場,我已經給新平了,xx酒店,早就在他名下了。他現在的目光盯在房產這一塊。”白新安氣喘得有些粗起來,他左手捂着腹部,右手指了指一旁的開水。
我趕緊起了身,倒了一杯水放到了他面前。他喝了小半杯水,又彎下了腰。差不多有一分鐘的時間,他才坐直了身體。
“或者,你可以讓白雲朵的外公外婆支持一下?”我看着他,雖然他前妻死了多年,但白家的根基最早是依賴他前妻的家族。
白新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提這些事情了,小影,你呢,對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我怔了怔,“沒想過。”
“和韋清元……一直走下去?”他中間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接上了。
“不知道。”我搖搖頭,“過一天算一天吧,指不定哪一天我也死了呢。”
“不要胡說八道,你還這麼年輕,好好活吧。”他下意識的轉着手裡的杯子。
“嗯!”我看着他那樣子,已經不想再跟他頂嘴了。
“我有一段時間總想你當母親會是什麼樣子?想不出來。”他聲音低沉,目光帶着一點悲傷,“只可惜你就算當母親了,我也沒有機會看得到了。”
我勉強笑了一下,母親?我這輩子是不會有機會了。所以,我和韋清元只怕不得不落個悲劇收場。
“快樂一點,能活着很不容易。”他強打起精神,“你說呢?”
“是吧。”
又坐了一會兒,護工進來兩次,提醒我該走了,白新安要好好休息。我便起了身。
“我回去了,你養着吧。”我看着護工把他扶回了牀邊。
“嗯,回去吧。”他靠在牀頭看我,還是溫和的笑着。
我轉了身,一步一步往門邊走。
“小影,”我走到門邊時他又喊我。
我走回他病牀邊,他看着我,嘴脣噏動,帶着一點掙扎,一點認命,他說:“讓他差不多就收手吧,我已經不堪一擊了。”友情推薦一個作者朋友的書,喜歡的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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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節的內容中有兩處是錯誤的:一個是韋平鑫把雪岑的名字喊成了月岑然後李宗凱應該是到n市任市長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