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2章 強渡灞水(上)
陽了個陽……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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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是需要主動爭取的,更需要彼此交換,而這個交換的過程與生意無異。既然是生意,那自然就要討價還價,做生意的要旨要麼在於物以稀爲貴,要麼在於貨以殊爲榮,只要佔據這兩點何愁財源不會滾滾而來?
眼下對於晉王來說,他柴哲威以及他身後的晉州柴氏、他麾下的左屯衛,就是晉王最需要藉助的力量,在當今看似僵持的局面之下,每一份力量的變化都有可能決定最終的成敗,所以他柴哲威就算不是“奇貨可居”,卻也絕對值得一個高價。
所以柴哲威不認爲自己的做法有任何不妥之處,不僅僅是你需要我,同時我若投靠你也將承擔巨大的風險,若是沒有與之相應的高額回報,誰會唯你馬首是瞻呢?
與此同時,柴哲威也愈發認定宇文士及在謀算玄武門,否則有李道宗一夫當關,區區左屯衛就算悍不畏死又如何能夠破門而入?只要打開玄武門,左屯衛與李道宗合兵一處,缺兵少將軍械匱乏的右屯衛不足爲慮,即便有房俊親自坐鎮玄德門護衛太極宮也不頂事,頃刻之間便會被徹底沖垮。
只要徹底掌握玄武門,後續軍隊源源不斷自玄武門進入,李靖就算有通天徹地只能也無法力挽狂瀾,敗局已定。
這麼看,投靠晉王的風險並不高,但收益卻絕對大得沒邊,這筆生意實在是太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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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橋東側、驪山腳下,尉遲恭頂盔摜甲坐在馬背之上,凝視着面前陽光下波光粼粼水波滔滔的灞水,心情極端沉重。
他已率軍在此駐紮兩日,暴漲的灞水水位也已降回正常,但對岸的東宮六率軍隊卻依舊穩穩當當、如山似嶽,只駐守河西防線,對他麾下能征善戰的右候衛精銳視如不見,不僅絲毫沒有渡河迎擊的態勢,甚至連增強防禦的動作都沒有。
這就很不正常了……
而作爲征戰半生的當時名將,尉遲恭深深感受到這股不正常之後所隱藏的危險,事有反常必有妖,豐富的作戰經驗使得他膽戰心驚,幾乎想要不顧事先的計劃就此撤軍返回潼關。
一匹戰馬自北而來,穿透親兵佈置的崗哨直驅近前,馬上騎兵翻身下馬之後來到尉遲恭馬前單膝跪地,大聲道:“啓稟大帥,剛剛從函谷關傳回的消息,劉仁軌率領水師與滎陽鄭氏私軍已經攻陷洛陽,每日行軍二十里向函谷關挺近,函谷關守將丘行恭連續向潼關求援,潼關始終未曾派遣援軍。”
尉遲恭目光掠過對岸連綿的營帳,河面反射的陽光使得他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愈發不安。
他自然知道潼關不會向函谷關派遣任何援軍,因爲函谷關是否守得住根本不重要,即便守得住一時,在關中、河東兩面夾擊之下,潼關、函谷關陷落也都是遲早之事,既然註定守不住,又何必分兵自降實力?
原計劃,是由他迅速突破灞水防線直抵長安城下,由此引發關中各地駐軍的連鎖反應,宇文士及暗中串聯各部,只要有那麼三兩支軍隊起兵擁護晉王,便足以將局勢徹底逆轉。
在他踏過灞橋的同時,晉王也會率領潼關所餘之全部軍隊傾巢而出奔赴長安,背水一戰、置諸死地而後生。
孰料連續多日的降雨使得灞水水位暴漲不利於強渡,嚴重耽擱了進軍速度,而水師那邊一旦加緊行軍先一步在晉王尚未率軍啓程之前攻陷函谷關,將會使得局面徹底被動。
水師銜尾追殺,晉王勢必要留下軍隊殿後,不能全力以赴反攻長安,使得整個計劃徹底走偏,其後局勢再也難以預料。
但水師每日行軍二十里又是什麼鬼?就算爬也不至於爬這麼點路程啊!
倒好像是在配合他尉遲恭一般,他尉遲恭一日不強渡灞水衝擊西岸防線,水師便一日不攻打函谷關……
難不成就等着自己突進灞水抵近長安,然後四面圍堵甕中捉鱉?
尉遲恭心頭好似長草了一般倉惶不定,咬了咬牙,覺得自己還是應當暫且撤軍更爲穩妥一些,畢竟退守潼關最壞的情況還能談判,自己未必沒有退路,可萬一突進灞水之後被圍而殲之,即便最終能夠活命,麾下這數萬兒郎也非得陣亡大半不可。
沒有了兵馬,就算活着也再無權勢、任人凌辱,那還不如一死了之呢!
他對身邊的副將蘇伽道:“即刻集結全軍,生火造飯,然後全軍拔營……”
話音未落,遠處又是幾匹戰馬疾馳而來,倏忽間便抵近跟前,馬上騎士跳下馬背大呼:“晉王殿下有令!”
尉遲恭硬生生將下半截話嚥了回去,蹙眉看着前來傳遞戰報的兵卒。
那兵卒跑步上前,雙手將一份戰報高舉過頂。
尉遲恭跳下馬背,雙手將戰報接過,先是驗看封口的火漆,見到印鑑完整,這才拆開信封取出信紙,再看擡頭落款的畫押,確認無誤,一目十行的將戰報看完。
一張臉完全陰沉下去……
蘇伽在一側小聲問道:“晉王殿下有何軍令?”
尉遲恭將信紙遞給他,反身大步回到中軍營帳站在牆壁上的輿圖前,仔仔細細觀察長安至潼關、潼關至函谷關的地形道路,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蘇伽看完戰報,一臉凝重的跟回營帳,站在尉遲恭身後,遲疑一下說道:“殿下命咱們馬上強攻灞水抵近長安,他盡起大軍隨後便至……是否有些冒險了?”
尉遲恭的目光並未從輿圖上收回,聞言淡淡道:“自從咱們反出長安追隨晉王開始,哪一刻不是在冒險呢?想要突破權勢瓶頸更進一步,自然不能穩穩當當的躺在功勞簿上混吃等死,富貴險中求,如此而已。”
頓了一頓,他又道:“想必晉王那邊也已經注意到水師進程緩慢的可疑之處,且與我的猜想大致相同,都認爲水師乃是有意驅趕咱們進入長安,等到晉王起兵反攻長安之後再從容攻陷函谷關、潼關,徹底斷去晉王的退路。”
蘇伽疑惑不解:“既然如此,那晉王的軍令豈不是正中水師下懷?”
尉遲恭濃眉一挑,黑紫臉膛上殺氣騰騰:“晉王哪裡有得選?若是增援函谷關,無論能否守得住都勢必給水師給拖住,咱們這邊更是無論能否突破灞水防線抵近長安,都會與潼關脫節,到時候東宮六率只需在吾等身後掐斷後路,則導致吾等與潼關徹底斷裂,各自爲戰,敗亡只在旦夕之間。”
他負手而立:“還不如干脆放棄函谷關,全力反攻長安,畢其功於一役,不成功,便成仁。”
沒有時局艱難的沮喪,沒有進退維谷的彷徨,走到了這一步,尉遲恭反而將心神徹底穩定下來,對於晉王李治的抉擇感到無比欽佩,畢竟能夠在生死成敗之間如此決然的做出取捨之輩,皆爲一代人傑。
“傳令下去,生火造飯,天黑之後全軍拔營,戌時三刻,全軍急行軍向南三十里,強渡灞水!”
“喏!”
蘇伽大聲應下,目光下意識的往輿圖上瞥了一眼,然後兩眼瞬間瞪大……
“大……大帥!”
“嗯?”尉遲恭蹙眉看去,奇怪自己這個副將爲何不趕緊聽令行事。
蘇伽知道身爲副將不該質疑主帥的將令,但他實在忍不住,遲疑一下,奓着膽子問道:“由此向灞水上游三十里,乃是左武衛的防區,程咬金與牛進達此刻正坐鎮軍中,嚴陣以待……”
行軍作戰,最難打的仗自然是攻城戰,所謂“天時不如地利”,即便對戰雙方的兵力、戰力存在巨大差距,可一旦弱勢一方佔據守城之地利,那麼強勢一方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才能獲勝。
其次,便是渡河作戰,尤其是在敵軍於對岸嚴陣以待的情況下強渡河道,任伱橫行天下的第一等強軍,動輒也有傾覆之禍。
眼下隨性而來的右候衛軍隊兵力在兩萬左右,皆是一等一的精銳,但對岸的程咬金所部左武衛亦是精兵悍將,更佔地利之優勢,一場血戰在所難免,之後就算強渡成功,這兩萬人馬又能剩下多少?
還拿什麼去突襲長安?
尉遲恭素來不準麾下部將質疑他的排兵佈陣,但這回並未惱怒,而是指着輿圖解釋道:“左武衛雖然在灞水上游駐紮防禦,但其營地距離河道五里開外,且沿着河道的形狀南北陣列、呈一字長蛇狀,我們擇取一點集中兵力強渡河道,其勢必難以在短時間內調集足夠的兵力抵擋。相信我,只要我們能夠強渡成功,程咬金必然不會衝上來死戰,而是果斷率軍後撤十里,一邊防備咱們趁勢衝破他的防線突襲長安,一邊向長安求援。”
貞觀勳臣之間且不論如今關係如何,往昔都曾並肩作戰多年,對於彼此的性格、戰略瞭如指掌。從程咬金之前隔岸觀火就可看出其保存實力、圖謀進步之心思,如今又豈能願意將支撐其野心的兵馬白白消耗在灞水岸邊?
一旦強渡之勢形成,程咬金必然暫避鋒芒,絕對不會浴血奮戰。
蘇伽不敢再說,趕緊走出營帳,着急軍中校尉向下傳達軍令,很快,軍營之中人馬皆動,一口口大鍋支撐起來,炊煙裊裊,兵卒們走出營帳,每一伍爲單位等待用飯。
各路探馬斥候則全部放出,沿着灞水上下來回遊弋巡邏,密切關注對岸所有軍隊的動向。
日落星移,烏雲堆聚,四野一片蒼茫。
降至午夜時分,尉遲恭頂盔摜甲走出營帳,見到所有軍隊已經列陣完成,負責鋪設浮橋的輜重兵也已準備就緒,便在親兵簇擁之下飛身上馬,將馬槊攥在手中,沉喝一聲:“出發!”
兩萬餘人全副武裝,人閉口、馬上嚼,悄無聲息的放棄整座軍營,先向後撤離至距離灞水十里,然後一路向南急行。
看到譙國公有兩個,確實有些懵,先受封譙國公的是許紹,他死之後沒有史料顯示身死國除,然後柴紹被封譙國公,柴紹死後其子柴哲威襲爵譙國公,然後龍朔年間許紹之子許圉師官拜左丞相、譙國公……實在理不清其中究竟。
但譙國確實有兩個,所以鄙人便以此認爲既然有兩個譙國,便應該有兩個譙國公,只不過封地不同……若有書友知道這方面的知識,歡迎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