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二十章 灰心喪氣

長孫無忌雖然只是下意識的小聲嘀咕,但近在咫尺的宇文節卻聽得清楚,心底不禁泛起驚悸之感他曾與房俊相厚,甚至朝夕相對,彼此知根知底,那個往昔率誕無學的紈絝子弟陡然之間詩詞雙絕、驚才絕豔就已經令他這種相知甚深之人感到荒誕不可置信,如今若智謀運籌之上亦如長孫無忌所言那般神鬼難測……

細思極恐。

不過那些傳說到底也只是子虛烏有,世間從未有人當真見過那等事,子不語怪力亂神,正念若衰,邪念則主。

然而卻依舊不由自主的感到不可思議,眼前這件事環環相扣,顯然是早袁,一切發展皆如其算計那般分毫不差,甚至連關隴尚未來得及軟禁齊王,底層不敢傷害齊王一絲一毫這一點都算到,並且加以利用,藉此一石二鳥,即搭救了齊王,又讓百餘死士順利逃脫。

簡直逆天……

事情太過詭異,自然便浮起“此非人力能爲,蓋因天意”之想法,總覺得人力豈可恐怖如斯?

宇文節遂道:“此未必便是房俊一手謀劃,城北大戰剛剛結束,齊王也是才意識到自己或許處境不妙,怎能事先便與房俊相互勾結,並且不顧一切出逃呢?”

長孫無忌搖搖頭,揉了揉鼓脹欲裂的太陽穴,嘆息道:“是否房俊一手謀劃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齊王落入太子手中,勢必反戈一擊,污衊吾等逼迫其篡奪儲位,這對於關隴之聲望將是致命的打擊。”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一旦事情演變爲“關隴門閥逼迫齊王污衊太子,捏造罪狀,意欲廢黜東宮把持朝政”,則關隴便立即與整個天下爲敵。有些事情藏在水面之下的時候,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卻可以裝糊塗不聞不問,甚至順水推舟,可當這些事情擺到檯面上來,有些規矩便不得不遵守。

哪些規矩呢?

比如忠,比如孝。

關隴打着“廢黜東宮、撥亂反正”的旗號,一則歷數懂工作之罪狀,再則陛下欲易儲之意天下皆知,這便給了大家大義上的名分咱們舉兵起事是爲了反對昏聵之太子,順應陛下易儲之心,並非是爲了自己。

然而當齊王反戈一擊,將他們“逼迫齊王污衊太子”之“罪狀”宣揚開來,所有的大義名分都將成爲雲煙,隨風飄散,關隴舉兵起事便是實打實的“謀篡儲位,禍亂朝綱”。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關隴便會成爲天下人之共敵,

起碼名義上如此……

宇文節道:“那卑職這就下令,無論死活,亦要將齊王留下!”

這並不是個好辦法,畢竟齊王如今依舊是關隴門閥名義上推崇的繼位儲君人選,若不管不顧任其死於亂軍之中,關隴門閥算是又多了一個罪名。

但兩害相權取其輕,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

當然若這麼做了,齊王也死於亂軍之中,關隴門閥是就此偃旗息鼓徹底認輸,還是另立一個人選爭奪儲位,也是一個大問題……

長孫無忌沒意會到宇文節的試探之意,亦或者根本不在乎,擺擺手道:“只能如此了,齊王落入太子手中,後果不堪設想……速去傳令吧,敵軍潛入倉儲區焚燒糧秣,視和談於不顧,乃是調訓關隴門閥之底線,決不允許任何名敵軍逃出生天!”

當然不能下達“務必將齊王死於亂軍之中”這樣的命令,但效果卻是一樣的。

“喏。”

宇文節領命,轉身離去,帶了兩名僕從親子策騎趕赴金光門外,唯恐派遣旁人耽擱了大事。

宇文節剛走,宇文士及與令狐德棻、獨孤覽、賀蘭淹等人聯袂而至。近期局勢緊張,瞬息萬變,這些人都住在延壽坊各家的產業之內,以便突發意外之時能夠就近抵達長孫無忌這邊,商討對策。

今夜倉儲區大火沖天,登時將幾人驚醒,而後不約而同爬起來穿戴整齊,趕到此地集合。

幾人剛一進屋,見到長孫無忌如此模樣都嚇了一跳,齊齊上前:“輔機可還好?定要保重身體,您可是咱們的主心骨,萬萬不能有任何差池!”

長孫無忌剛剛喝了湯藥,放下藥碗,嗟嘆道:“事不可爲,應當機立斷,否則局勢徹底糜爛,吾將成爲關隴之罪人矣。答允東宮一切條件,關隴只保留三省之一、六部之二,關隴子弟可與天下學子一般擁有參加科舉考試之資格。只要東宮答允,可立即簽署契約文書,並解散關隴門閥名下所有私軍,且承諾自今而後,關隴再無豢養之私軍死士!”

他亦是一代人傑,對於局勢之洞察非常人能及,僅從金光門外的一把大火,便意識到關隴士氣已泄,形勢逆轉,若不能壯士斷腕、及早認輸,遲早走入絕路,再想棄子認輸,已是不能。

宇文士及與令狐德棻、賀蘭淹都嚇了一跳,愕然看着長孫無忌,有些無法接受這等陡然之變化。

雖然都知道雨師壇外的糧秣一旦焚燒一空,十餘萬大軍勢必士氣潰散,但各家門閥傾盡家資勉力支持些時日倒也不難。和談是肯定要和談的,但此等局勢之下與東宮和談,等同於卑躬屈膝,一切條件任憑東宮索取,解散各傢俬軍、並且承諾從此絕無豢養之私軍死士更是抽調了各家的脊樑骨無兵在手,生死榮辱豈非皆決於朝廷、決於皇帝?

這可是關隴門閥最不能接受之條件……

賀蘭淹神情激動,上前一步,大聲道:“趙國公,萬萬不可!吾家尚有糧秣數萬石,可盡數捐出,助成大事!”

他腦子不糊塗,知道這個時候與東宮和談,東宮的條件必然苛刻,種種限制將如同絞索一般死死勒在關隴門閥的脖子上。而關隴內部對於這些條件絕無可能施行平均分配之原則,最終承擔這些條件的,將會是諸如賀蘭家這等實力虛弱之流,而執掌和談大權的宇文家、身爲關隴領袖的長孫家,甚至根基深厚的獨孤家、令狐家,所受到的限制、損失,將會最小。

沒有誰是真正的公正無私,在可以預見的巨大損失面前,轉嫁損失乃是必然……

可對於長孫、宇文、獨孤這些底蘊深厚的大門閥來說,承受損失之能力比之賀蘭家強出十倍不止,對於他們來說傷筋動骨的損失,放在賀蘭家就有可能是滅頂之災。

想要讓這些大門閥處事公平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爲了避免賀蘭家承擔不可承受之損失,只能希望長孫無忌改變主意,死戰到底。

誰都怕死,我死了你們活着怎麼行?

但若是大家一起死,倒是勉爲其難的可以接受……

長孫無忌焉能不知賀蘭淹的心思?不過此刻局勢緊迫,心頭萬丈雄心都隨着雨師壇沖天大火化作飛灰,也並未對賀蘭淹表達出任何不滿,溫言道:“非是吾自斷手腳,實在是不得不如此。十餘萬石糧秣被焚燒一空,這場仗已經必敗無疑,軍心士氣即將徹底崩潰。或許吾等門閥奮起餘力尚可一戰,也能搏一個玉石俱焚,但別忘了潼關那邊還有一個按兵不動、如狼似虎的李勣!”

之前李勣傾向不明,甚至有暗中鼓舞關隴開拓進取之意,但很顯然其心中別有算計。然而此時此刻,無論李勣如何謀算,當關隴軍隊的糧秣被焚燒一空,敗局已定,長安局勢趨於明朗的情況下,也必將徹底倒向佔盡優勢的東宮,對關隴門閥落井下石、斬盡殺絕。

到那個時候,關隴門閥將會墜入萬劫不復之深淵,什麼血脈傳承,什麼門庭承繼,都將在金戈鐵馬之中化作一片廢墟。

他相信賀蘭淹掂量得出其中之輕重。

當然,和談所承受之損失儘可能的分派出去由其他中小門閥擔起大部分,此乃必然之事,絕不會因爲賀蘭淹等人贊成與否而有所改變,乃是不可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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