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衝被一連串的慘叫聲吸引過來。
剛剛卸任宗正少卿之位,對於目前“神機營”長史的身份,很是有些不適應。
宗正少卿是宗正寺的副職,那位已然年逾古稀的宗正卿基本不管事,所以管理皇族、宗族、外戚的譜牒、守護皇族陵廟等瑣事,全都由長孫衝負責,且因爲大唐道教是國教,所以宗正寺還管理道士、僧侶,這也歸他管……
宗正少卿的職權確實不小,但俱是瑣事雜事,而且每一件事都事關皇親國戚,稍有處置不當,便會惹來麻煩,長孫衝早已厭煩透頂。況且他不過是一外戚而已,哪怕幹得再好,也不可能成爲宗正寺的正職,李唐皇族怎會讓一個外姓人執掌宗廟?
“神機營”長史這個職位,權力亦十分大,除了掌判諸曹、五府、外府稟祿之外,卒伍、軍團之名數,器械、車馬之多少,盡在職權範圍之內。
可以說,整個“神機營”,他是房俊一人之下,其餘兩千人之上!
這了不是宗正少卿那種檯面官兒,有理沒理任誰都敢跟你鬧三分,對着一幫子皇親國戚點頭哈腰陪笑臉。“神機營”是軍隊,是軍隊就要守軍法,上下尊卑等級森嚴,絕對不可輕易逾越,軍法如山,誰敢亂來?
只是有一點點不是太理想,就是要在房俊這個混蛋手底下……
一想到那天終南山宴會之上,房俊的那一篇《愛蓮說》,長孫衝就恨不得拔劍將這傢伙宰了了事!那日宴會上人數頗爲不少,這件事也便傳揚出去,令長孫衝簡直無顏見人!
自己的妻子被人當面示愛,還有比這更尷尬的事情嗎?
儘管長孫衝也相信房俊應該只是無心之失,但惡劣的後果已然造成,能是一句無心之失就了結的麼?
不過再是怒髮衝冠,長孫衝也不得不逼着自己冷靜下來,鬥氣那是小孩子的幼稚行爲,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長孫衝將新仇舊怨一起埋在心底,任其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剛剛統計完下個月的預算開支,長孫衝就被一陣怪叫聲吸引。走出營房,就被眼前見到的嚇了一大跳。
只見一大排木桶熱氣騰騰,兵卒們迅速的脫光衣物甲冑,就連一條短褲都不留邊赤條條跳進木桶,頓時各種奇聲怪叫響起,弄得長孫衝很是不解。
難道水很熱?
不過見到一個個赤身裸體的兵卒,長孫衝臉色頓時沉下來,呵斥道:“豈有此理,這成何體統?”
水很燙,藥材很足,活血化瘀的藥材總有些刺激性,身上有傷口的就倒黴了,在被消毒的同時,裡面鹽水和藥材一起進攻,讓木桶裡的人慾仙慾死。
而這些刺激性的成份蟄到重要部位,那種又痛又麻的感覺簡直能讓人上天……
不叫出來纔怪了!
可是被他這一喝,泡在木桶裡的兵卒面面相覷,只能強忍着閉上嘴,不知如何是好。
這位不僅是長史,更是陛下最寵愛的駙馬,還是趙國公長孫無忌的大公子,這身份,說話誰敢不聽?
房俊拎着根棍子,在木桶前踱着步子,見狀罵道:“當本官說話是放屁麼?誰特麼沒到時間就敢出來,當心本官抽死他!”
長孫衝聞言差點氣死!
你說話不是放屁,那就是我說話是放屁咯?
深深吸了口氣,長孫衝斂去怒容,拱手對房俊笑道:“大人此等練兵方法,下官聞所未聞,是以不能理解,還望大人解惑!”他對房俊亂七八糟的練兵方式完全不能接受,可也不認爲房俊就敢拿這支被陛下寄予厚望的部隊亂來。
看着長孫衝一瞬間由惱怒變作微笑的俊臉,房俊暗暗警惕,這人絕不似看上去那般溫文爾雅,而是反覆無常的性格,定要嚴加小心纔是,否則指不定什麼時候一不留神就被坑了……
並未將心裡的猜忌顯露出來,房俊哈哈一笑,說道:“長孫長史有所不知,本官發明的這套特種訓練可謂殘酷難當,是對精神、*的一種昇華,有化腐朽爲神奇的力量,只有人羣裡最堅韌、最優秀、最強壯的男人才能堅持下來。而一旦堅持下來的人,在軍中即可稱爲兵王!遇襲不亂處變不驚,知必死而無畏,置死地而奮戰!他們將會是殺戮的機器,在戰場上縱橫不敗殺人如麻,他們只追求勝利!只要堅持下來,即便不再軍中,那也是精銳中的精銳,男人中的男人!假以時日,他們就是大唐軍隊的王牌,就是陛下開疆擴土的利器!其實在本官看來,長孫長史未然身爲文官,但體魄精力毫不亞於這些悍卒,若能參照某的方式訓練一番,必然體魄強健,更加英姿挺拔!”
房俊雙眸發亮,不斷的蠱惑着長孫衝。
他就是看不慣這傢伙細皮嫩肉一副弱雞的模樣,明明身材不矮,卻臉色蒼白腳步虛浮,難不成是被長樂公主給榨乾了?
嘶……那長樂公主看似一副溫婉恬淡的名門閨秀模樣,窈窕秀麗弱質纖纖,怎麼看也沒有慾女的潛質啊……
誰知道長孫衝聽了這話,頓時臉紅如血,雙眼憤怒的瞪着房俊,然後一甩手,揚長而去。
搞得房俊莫名其妙……
“這人有病啊?”
房俊一腦袋霧水,不明白哪句話又沒說對,這長孫衝實在太難侍候……
劉仁軌赤着身子從木桶裡蹦出來,“嗚喔嗚喔”怪叫着,撒開腳丫子就直奔不遠的曲江,到了岸邊,雙腿一撐,“噗通”便跳進河裡,一個猛子扎出去老遠,翻了個水花又遊了回來,上岸之後飛快的跑進伙房,然後又是一聲怪叫:“蔥油大餅!”便再沒了聲息。
“吸溜吸溜”房俊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吸溜口水的聲音,見到一衆兵卒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模樣就像一隻只快要餓昏了的流浪小狗……
房俊只好一擺手:“只認爲時間夠了的,就去河裡衝一下,然後開飯!”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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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歡呼想起,幾十人同時從木桶裡竄出來,飛奔上河邊,然後第二波迫不及待的脫光衣服跳進木桶,每個木桶都擠滿了人,唯恐這次輪不到還得等下次,把個木桶擠得滿滿登登,一個個焦急的估算着時間,可別被剛剛那羣天殺的把大餅都給吃光了……
房俊有些傻眼,剛剛出來的這一大羣幾十個,都特麼光着腚你能這場面也太污了……
遠處一隊兵卒姍姍來遲。
“神機營”被房俊分爲左右中三營,自己親掌中營,右營統領劉仁軌,這是陛下默許的,左營統領則是周道務,這是陛下欽點的,跟長孫衝一樣,算是遏制房俊一家獨大的平衡之道。
對於這一點,房俊能夠接受。
到哪裡都得講究個平衡,真要是房俊一手遮天,那也不見得就是好事,起碼李二陛下心裡不自在……
但是您先弄一個長孫衝來,咱也就忍了,爲啥還要再弄個周道務來噁心咱?
沒錯,這周道務,就是過年的時候在皇宮裡被房俊揍了的那個臨川公主駙馬……
現在姍姍來遲的,正是周道務率領的左營。
房俊看了看旁邊的沙漏,早已過了規定時間,按規定,左營今天晚上沒飯吃。
對於這一點,房俊不打算通融。
既然是規矩,那就得遵守,想要不守規矩,那你就別玩。
在“神機營”這一畝三分地,房俊還真不是想要針對誰,你晚了,就別吃晚飯,左營如此,右營如此,他親掌的中營亦是如此。若是沒有一個公平的競爭機制,如何讓這隻部隊達到房俊心目中的標準?
周道務髮髻散亂,甲冑早已脫去,被身後的一個親兵裹着,負重的行軍帳篷也不知道扔了還是在哪個親兵手裡,就這麼敞着懷,呼哧帶喘的走了回來。
房俊一張黑臉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