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好漢三個幫,再是英明神武的皇帝想要成就一番事業,也不可能單打獨鬥,身邊總歸要有一些敏於時事、精於算計的優秀幕僚方可成事,何況是處於漩渦之中、四周皆敵的太子?
沒有好的幕僚,在這等強敵環伺的環境裡,休說順利繼承皇位,哪怕是全身而退都不可能。
相反,李承乾因爲已經佔據了大義名分,只要本身的能力在水準之上,有幾個優秀幕僚傍身足以成就大業。
事實上李承乾在早前的表現是非常好的,可最終卻落得那樣悽慘的一個下場,實在是與他身邊這些理論大於實踐、空有經史子集蓋世名聲,卻無朝堂爭鬥之經驗的老夫子們脫不開干係……
……
李承乾夫婦聽房俊這麼一說,頓時齊齊失色。
如今李二陛下就已經偏向稚奴,若是太子再犯了李二陛下的忌諱,使其心生隔閡,恐怕更會堅定李二陛下的易儲之心。
哪怕付出再多的努力,也不可能逆轉李二陛下的心思……
李承乾甚至差點脫口而出“於師誤我”這樣的話語,不過好歹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連忙拉住房俊的手臂,急切道:“好在有二郎指點,否則孤鑄下大錯矣!那依二郎之見,該當如何?”
房俊道:“殿下切記,但凡與兵權沾邊,絕不可沾染,即便明年春天陛下御駕親征,您順利行使監國之權,也要向陛下明言,請求陛下親自指派大臣統領番上軍隊、負責京畿防務,您絕不過問。”
李二陛下乃是一代雄主,最是自負驕傲,這樣的人剛愎自用,絕對不會對於任何一個人委以全部信任,尤其是身爲的儲君的兒子。
越是雄才偉略之人,疑心便越重,想要取得他的信任就切勿沾染那些敏感的地方。
李承乾頻頻頷首,道:“孤曉得了!”
繼而嘆氣道:“原本還想着選擇一個衙門做出一點成績給父皇看看,可哪裡還有比左右候衛更加容易做出成績的衙門呢?”
如今雖然從皇帝到政事堂皆未出臺取消宵禁之法令,但是自中秋節至今,長安城的宵禁已經名存實亡,長安城這座當世第一雄城煥發出全新的光彩,商賈貨殖晝夜不停的進出,使得整座城市愈發繁華,商稅、厘金如潮水一般匯流至民部庫房,宵禁的取締已經勢在必行。
漢胡雜處、人口的流動性倍增,使得長安城的治安形勢每況愈下,單單依靠京兆府的力量已經不足以穩定京師治安,若是能夠掌控左右候衛,加以整治約束,短期內是的長安城的治安上一個新臺階是很容易的事情。
如今卻發現這等能夠影響京畿安危的兵權絕對不能沾手,眼瞅着這等功績無法染指,李承乾自然難掩失望……
房俊沉吟道:“事在人爲,只要殿下意【零零看書網.】志堅定意欲做出成績給陛下看,有何愁沒有機會呢?”
李承乾忙問:“二郎有何見解?”
房俊想了想,道:“唐國公如今纏綿病榻,已經有多日未能去民部衙門料理部務,所有事務都由兩位侍郎負責。朝中如今早已有人諫言另擇有能力之人擔任民部尚書職務,殿下何不主動請纓,前往民部主持大局?”
李承乾略帶尷尬,苦笑道:“二郎有所不知,孤雖然自幼師從名家,但論起經史子集尚算不差,即便不如青雀,也相去不遠。可是這術數之道,卻實在是一竅不通,民部錢糧籌措、賬簿覈算,孤只要想想都頭疼,又哪裡能夠做得出成績?”
話音剛落,一旁一直悶聲不吭的太子妃蘇氏淺淺一笑,嗔怪的橫了李承乾一眼,掩脣淺笑道:“殿下可算是當着真佛道無知了,您自己固然不通算術,但您面前這位可是普天之下少有的算術大家,即便李淳風那等人都甘拜下風,您還有什麼可擔憂的?”
房俊忙道:“娘娘謬讚了,微臣愧不敢當。”
太子妃蘇氏纖纖素手握着公筷給兩人佈菜,聞言輕笑:“房少保何必妄自菲薄?如今您的那本《數學》不僅成爲書院的算學教材,更是被弘文館、崇文館、太史局的諸多算數大家推崇備至,一致認爲乃是千古未有之奇書,已經臻達算學之巔峰,這可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李承乾撫掌大笑:“孤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二郎學究天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對於格物算數之造詣更是震古爍今,有二郎相助,孤又何愁不能治理好民部?”
他執起酒壺,親自給房俊斟滿酒杯,舉杯道:“還請二郎助我一臂之力!”
房俊忙舉杯相和,說道:“微臣敢不竭盡全力、鞠躬盡瘁!”
李承乾亦道:“孤今日立誓,永不相負!”
一旁的太子妃蘇氏也舉起酒杯,清聲道:“願吾兩家永結秦晉之好,生生世世,永不相負!”
這可比將藍田郡主下嫁給房俊的兒子更重的承諾,有這個誓言在,只要李承乾能夠順利登基,就等同於房氏一門世世代代都是皇親國戚,只要不造反,那就是榮華富貴,與國同休!
房俊心裡不願,大唐的公主的確作風成問題,原本房家就被高陽公主給坑了,幸虧房玄齡勞苦功高、福澤深厚,房家後代纔沒有被一竿子打死,漸漸的從低落處崛起。
可他依仗着穿越者的智慧逆天改命,避免了高陽公主的禍害,可誰知道往後自己的子孫不會被另一個高陽公主給推下深淵?
權力是柄雙刃劍,離得近了固然好處多多,可一旦不慎傷了自己,那也是要命的……
可這個場合斷然不允許他說出拒絕的話來,只能說道:“微臣誓死效忠殿下,永不相負!”
三人一起舉杯,仰首喝乾。
房俊唯恐太子妃蘇氏再次提及聯姻之事,便搶先說道:“殿下若入主民部,固然可在短時間內整肅一新,有所成效,但尚不足以令陛下刮目相看,所以不能循規蹈矩按部就班,而是要大開大合有所精進。”
李承乾虛心問道:“二郎有何見教?”
房俊道:“見教不敢當,只是陛下雄心壯志,焉能因爲殿下理順民部之事務便高看一眼呢?想要打動陛下,那就要幹出一番震動天下的事業才行。如今大唐商業繁榮,連帶着使得鑄造之開元通寶已經不敷使用,天下各地缺錢嚴重。但是天下銅礦稀少,開採緩慢,跟不上錢幣缺乏的速度,長此以往,必導致錢貴物賤,物價大跌,百姓之收入日趨減少,幣制改革已經迫在眉睫,勢在必行。先前微臣曾數次諫言陛下增鑄金銀幣,流通天下以替代大額貨幣,此舉可暫緩缺錢之虞。然而如何增鑄,增鑄多少,卻需要掌握好一個極其嚴格的數量,否則一旦過量,便會使得錢幣氾濫物價沸騰,其危害亦是極其深遠。”
大唐商業發展太快,錢幣鑄造遠遠跟不上商業增長速度,長此以往危害甚大。如今黃金雖然可以流通,卻從未有一個官方授予的兌換匯率,大多是民間依據情況自行商定,浮動很大。
而且白銀根本不算是貨幣,民間交易哪怕是依舊採取原始的以物易物方式,也不接受白銀交易,這就使得水師從海外掠奪而來的白銀白白放置在倉庫之中派不上用場。
大唐如今國勢強盛,滿天底下的掠奪黃金,擁有極高的黃金儲備,這個時候退出黃金本位能夠最大限度的掠奪全世界的財富,等到眼下這股飛速增長的經濟形勢漸漸穩定,大唐的經濟規模足以威壓全球,再廢黜黃金本位推行信用貨幣,還能夠再一次掠奪財富,完成原始積累,成爲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強國,將各國的經濟都操控在自己手中。
屆時天下皆爲唐錢,誰可匹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