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當先而行,親兵部曲從衙門裡牽出戰馬,紛紛翻身上馬緊隨其後,一標騎兵就這麼策馬揚鞭自皇城之內當街疾馳,風馳電掣一般趕到天街東頭的景風門。
景風門的守兵剛剛被長孫家的私兵衝過去,先是緊閉城門,然後派人前往京兆府通稟,此刻司兵功曹程務挺剛剛趕到,在門樓上往下一看,當先馬上正是房俊,不由得趴在箭垛上大聲問道:“二郎,可是發生何事?”
房俊還擔心景風門關閉,自己出不去,見到是程務挺,頓時大喜,揚聲道:“長孫無忌這個老賊欺人太甚,派人前往兵部衙門想要殺我,我這就去找他算賬!”
程務挺一聽就樂了,長孫無忌再是蠻橫,焉敢在皇城之內殺人?
很顯然房俊這是就題發揮,想要搞事情……
當即吩咐守門兵卒:“速速打開城門!”
守門校尉苦着一張臉:“這個……程兵曹,不好吧?這裡可是皇城,天子腳下,太極宮就在旁邊呢……他們這出出進進騎馬揚刀的,萬一鬧出什麼亂子,末將項上人頭不保啊!”
程務挺拍拍他的肩膀,勸道:“何必這麼當真?瞧瞧都是誰在鬧事,無論趙國公亦或是房少保,哪一個會謀反作亂?不過是這兩位之間的意氣之爭,咱們還是躲遠點,以免牽扯進去,遭一場無妄之災。放心,有我在這裡呢,一切責任我來扛!”
守門校尉頓時放下心,揮手命令手下兵卒打開城門,看着房俊率人自城門洞呼嘯而過。
他又豈不知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道理?
只是他負責把守景風門,這一夥一夥的出出進進搞事情,他若是放任不管,事後難免受到追究,既然程務挺將責任攬過去,他自然樂得輕鬆。
說到底,皇城諸門與宮城不同,後者乃是皇帝親自掌控,前者則要受到京兆府的節制,程務挺可是他實實在在的上司……
房俊率領親兵部曲出了景風門,沿着長街疾馳一段路程,再折而向北,便到了崇仁坊。
崇仁坊內居住這諸多官員,但是最大的兩家的便是長孫府、房府,幾乎佔據了整個裡坊一半的房子。
房俊沒有返回家中,長孫無忌既然想要鬧,那就由着他,他纔不信長孫無忌敢動他老爹房玄齡一根毫毛,既然如此,那自己就直接打上長孫家的門去!
看守坊門的兵卒們都聚在門前,時刻關注着樑國公房府那邊的情形,時不時竊竊私語,交談着猜測心得。
“哎!聽說了沒?剛纔有人聽見趙國公大喊什麼‘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你們說說,難不成是這房家欠了長孫家的錢?”
“你是不是傻?房二郎那可是咱大唐頭一號的富豪,房家的錢倉庫裡頭都快堆不下了,豈能欠下長孫家的錢?”
“既然不是欠錢,那難道是出了人命?”
“你說對了,剛剛有前去勸架的官員出來之後說,是長孫衝被房二郎給殺了,趙國公上門報仇!”
“那長孫衝不已經是朝廷侵犯了麼?他犯下的可是謀逆大罪,梟首都是輕的,搞不好就得車裂、凌遲,早已人人得而誅之,憑啥還讓房二郎償命?”
“這你們就不懂了吧?那長孫衝的確是犯下死罪,但房二郎非是光明正大將其緝拿予以問斬,而是派出部曲死士,前腳在終南山釋放了長孫衝,後腳就偷偷的跟上去,在河間府那邊的運河上將長孫衝給弄死了,連帶着一船人都死無全屍。”
“爲何你知道的這般清楚?”
“我……這個……我也是聽說的。”
……
“喂喂喂,爾等何人,膽敢縱馬入坊,速速下馬……哎呦,是房二郎啊,您這是想要回府?”
看守坊門這些兵卒正在八卦着從各處探聽來的消息,便見到房俊帶着親兵部曲氣勢洶洶的殺到坊門,盡皆嚇了一跳。
瞧瞧這頂盔摜甲殺氣騰騰的,莫非是聽聞了長孫無忌打上門的事情,這就要跟長孫無忌來一個你死我活?
可馬上的房俊根本懶得搭理他們,一提繮繩,戰馬一聲長嘶,四蹄邁開便衝進了坊門,身後親兵部曲策騎緊隨,十餘匹戰馬的鐵蹄踩踏在坊間石板路上,一陣悶雷也似的轟鳴,
兵卒們阻攔不得,也不敢阻攔,眼睜睜的看着房俊直衝入坊,只能在後邊望着背影嘖嘖稱奇。
“哎哎哎,房二郎沒有回府……他他他,他怎麼跑去趙國公府了?”
“娘咧!這棒槌該不會當真惱了,想要闖進趙國公府拼殺一通吧?”
“別瞎說,那可是趙國公府,當朝一品!”
“當朝一品又怎樣?當初房二郎那可是敢馬踏韓王府的,韓王殿下不也是屁都不敢放一個,陛下也視若不見?”
“你這話說的,韓王那是房二郎的姐夫,打打鬧鬧那是家事,陛下管那閒事幹嘛?趙國公不一樣,那可是勳臣第一的存在……哎呦額滴娘咧!還真的要殺進門啊?”
……
他們瞎扯淡的功夫,那邊房俊已經殺到了趙國公府門前,馬不停蹄,直接策馬躍上門前的石階,然後雙手持繮雙腿一夾馬腹,胯下戰馬“希律律”一聲長嘶,人立而起,前蹄落下的時候狠狠踹在關閉的府門上。
“砰”的一聲巨響,虛掩着的府門被戰馬踹開,緊接着,房俊便策騎衝入趙國公府。
府內一片驚怒喝罵,家丁奴僕紛紛圍了上來。
房俊策騎站定,任由胯下戰馬打着響鼻蹄子刨着地上的泥土,手指着趙國公府衆人道:“你們長孫家很囂張是吧?來來來,今日某房二向長孫家的諸位公子決鬥,不敢上前的,你們就跪在小爺面前喊聲爹爹!”
說着,他翻身下馬,身後親兵部曲亦是紛紛躍下馬背,簇擁在房俊身後,緊緊守住大門,不讓長孫家的人關上門。
一個管事模樣的人上前,怒叱道:“此乃趙國公府,房二郎,你太放肆了!”
話音剛落,房俊劈手就將手裡的橫刀丟擲過去,正中那管事的面門,那管事猝不及防,慘嚎一聲仰天倒地,面上鮮血橫流。
長孫家衆人又驚又怒。
房俊罵道:“你特娘咧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小爺面前說話?怎麼着,只許你們長孫家去我房家鬧事,就不准我房二來你們長孫家?快去將長孫無忌的兒子都給小爺叫出來,小爺要與他們決鬥!”
長孫家的奴僕家丁敢怒不敢言,都知道房二實在是太橫了,他們這些哪裡敢招惹?
有人趕緊去請幾位公子……
沒片刻,長孫潤一瘸一拐的從府內跑出,見了房俊,便上前驚問道:“二郎,何故闖到吾家門上?”
他先前被房俊所傷,這些時日在府中修養,尚未痊癒。
兩人也算有那麼一絲絲的交情,但近日房俊完全沒打算給任何人的面子:“你們長孫家含血噴人,鬧到吾家,這口氣某咽不下去!不過咱是講理之人,不做那等賊喊捉賊的把戲,現在向你們長孫家的兄弟發起決鬥!打贏了某,跪地給你們賠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被某打贏了,那就跪在某的腳下,叫一個爹爹!”
長孫潤俊臉通紅,怒道:“房二,你欺人太甚!”
房俊不屑道:“你很生氣?呵呵,你爹跑去吾家鬧事,你們就能認爲理所應當,某現在前來規規矩矩的挑戰,汝卻說某過分?懶得跟你們這些僞君子廢話,汝是不是第一個來?”
說着,活動一下雙手,亮開架式。
長孫潤嚇了一跳,前些天他被房俊一個照面就給撂翻在地,直到現在傷勢仍未痊癒,若是硬上,豈不是記吃不記打?
可人家打上門來,提出挑戰,若是膽怯不敢應戰,那長孫家的臉也就丟盡了……
正自猶豫之間,只聽身後有人一聲大喝:“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