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氏軍隊居然向着唐軍的陣列發起衝鋒!
兩翼的昔氏軍隊以及楊山部,尤其是後者,原本已經在唐軍出現的剎那軍心動搖,都想着趕緊撤出戰場躲避唐軍之鋒芒了,但是此刻見到樸氏軍隊義無反顧的向着唐軍發起衝鋒,頓時猶豫了。
唐軍的戰鬥力之強悍,只看看其兵員素質以及軍械裝備就知道了,無論樸氏亦或是昔氏,都是在野黨派,家中固然豢養了大批私兵,再加上族中子弟、奴隸僕役,人數看似不少,但裝備極其落後,許多人也就是拎着木棍農具,倉促上陣。
楊山部作爲六部族之一,常年擔任宿衛國都的任務,有一支數千人的直屬軍隊,裝備了新羅目前最好的裝備,兵卒亦是常年與百濟、高句麗交戰,素質高出樸氏不止一籌。
但是在唐軍面前,也就僅此而已了……
看着樸氏兇猛的衝鋒,昔氏與楊山部面面相覷,不知應當配合,亦或是趁機撤退,讓樸氏擋住唐軍的兵鋒,死道友不死貧道。
及至聽到毗曇已經被唐軍射死的喊聲,楊山部羣情洶洶,決定不能躲避,躲得了一時,還能躲得了一世?反正金氏與唐人達成盟約,楊山部反叛金氏必然被對方恨之入骨,往後決沒有好下場,早晚都是個死,那還不如拼一拼!
於是,楊山部首先集結軍隊,緊隨其後!
昔氏作爲樸氏最忠誠的盟友,見到楊山部非但沒有撤退,反而衝了上去,亦在稍稍猶豫之後,向着唐軍殺過去!、
反倒是丟盔棄甲已成強弩之末的金氏軍隊,就那麼喘着氣站在戰場上,瞠目結舌的看着敵人氣勢洶洶的衝向遠處的唐軍,猶如洶涌的海潮,一往無前!
唐軍就好似mt,一出場,便吸引了樸氏、昔氏、楊山部的全部仇恨,金氏軍隊頓時輕鬆了。
沒人搭理他們了……
金庾信用刀尖拄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心裡慶幸唐軍來的及時,若是遲上那麼一時片刻,說不定防線已經被衝散,敵人這會兒都殺進王城了。
“重傷者撤下,餘者隨吾守住王城,且不能讓叛軍攻入城內!”
他當即發號施令。
現在的金氏軍隊完全就剩下最後一口氣,沒力氣也不願意上去幫助唐軍禦敵,暫且先收攏軍隊稍作休整,然後看看形勢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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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俊渾身甲冑,站在陣中。
眺望着遠處潮水一般衝殺而來的樸氏軍隊,嘴角微微翹起。
來得好,還真怕你們嚇破了膽子,回頭就跑呢,日後收拾起來難免麻煩……
第一波箭雨射完,弓弩手並未停歇,按照平素訓練的節奏迅而不急的重新換上箭矢,聽從校尉發號施令,將弓弦、弩弦拉至滿月,而後一起鬆開弓弦,又一波箭雨騰空而起,漫天飛蝗一般射向敵人。
猶如一朵烏雲從天而降,將敵人大部籠罩在內。
遠處的敵人在衝鋒途中就好似遭遇了一柄無形鐮刀的切割,齊刷刷的倒下一片。
敵人嚴密的衝鋒陣型已然散亂,但是士氣未崩,稍稍遲疑之後,依舊一窩蜂的重來。
房俊嘆了口氣,這等毫無技術含量的遠距離拋射覆蓋,真是讓人感受不到半點戰爭的美感啊……
唐軍的箭弩在這個時代的所有軍隊面前,實在是太有優勢了。
秦漢以降,先進的弓弩技術便是中原王朝在面對蠻夷之時最大的依仗,秦朝流水線作業的箭弩生產作坊,源源不斷的將優質箭弩輸送給前線部隊,這種當世最先進的箭弩,構成了秦朝大軍橫掃六合廓清環宇的強盛軍禮最強大的組成部分。
到了漢朝,優秀的單兵素質加上衛青、霍去病天才的戰術指揮,輔以超越當世的軍械,造就了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的豐功偉績,使得大漢之威名遠揚異域,西域諸國盡皆臣服!控弦幾十萬的匈奴遠遁千里,躲在大漠深處舔舐傷口瑟瑟發抖,漠南無王庭!
自古以來,漢人的軍備便壓制整個世界。
直到某一位在後世備受鼓吹的“大帝”將火藥技術束之高閣,軍械的更新換代稱之爲“奇淫技巧”,認爲曾經勇猛的八旗騎兵依舊可以統治整個世界……
房俊站在戰場之中,心思卻早已飛躍萬里,回到長安城外昆明池邊那一處在當今世人眼中毫不起眼的槍炮局之中。
燧發槍的科技樹並不難點亮,鋼鐵的質量已經足夠滿足槍管的要求,只要簡易的鏜牀、銑牀可以製造出來,燧發槍便可以大批量的生產。
屆時,整個世界的戰爭模式將會發生徹頭徹尾的轉變。
排隊槍斃的時代,將會提前一千年到來!
當大唐有着碾壓整個世界的火槍、火炮製造技術,輔以日益強盛的國力,便再也沒有能夠抵擋大唐邁開擴張腳步的力量!
突厥?
昔日馳騁草原的王者,只要不想被大唐滅族,就只能西遷!
不停的西遷!
去塞納河畔牧馬、去多瑙河畔放羊,去阿爾卑斯山開拓牧場吧,用手裡的彎刀與馬鞭去那塊肥沃的土地掠奪一塊田地,在大唐的鐵蹄未曾進入那裡之前,突厥人可以肆意的生活着。
但是終有一日,大唐會追着這突厥人的腳步,踏足那一片土地!
那將是一場來自於異時空的復仇!
上一世我的祖先飽受的屈辱煎熬,這一世,吾將十倍還之!
耳邊的吶喊,將房俊從思緒之中返回現實。
沒辦法,敵人太弱,居然讓他身臨戰場亦有走神的空隙……
戰場上,唐軍安然如山,一波一波的箭雨猶如漫天飛蝗,肆意收割敵人的生命!敵人依舊前赴後繼的撲上來,但是腳步依然遲疑許多,火把照耀之下,房俊銳利的目光甚至能夠看到那一張張不滿恐懼的臉,以及一雙雙迷惘的眼眸……
沒有任何一支,能夠在這樣差距巨大的打擊之下保持士氣不泄。
當然,後世那一支被紅色思想武裝起來的軍隊不算……
敵人越來越近,唐軍非但沒有一絲半分的慌亂,反而各個精神振奮,舔着嘴脣,鬥志盎然!
在唐軍看來,遠程打擊算什麼本事?
戰陣之上沙場之中,那就得一刀一槍將敵人砍翻在地刺個透心涼,而後梟首割耳以爲功勳計數,那纔是真正的好兒郎!
一陣箭雨都給射死了,然後上去從死屍身上梟首割耳,那跟白撿的功勳有何區別?
大丈夫所不爲也!
但再是不忿,亦是無奈,水師的操典之中清清楚楚的寫着多種戰陣方式,這等先是遠程箭弩覆蓋,殺傷敵人有生力量打擊敵人軍心士氣的手段,乃是最基本的戰術,誰也沒膽子違背!
無視操典之上的戰術,不先對敵人予以遠程打擊,反而一窩蜂的衝上去?
沒人敢這麼幹。
水師軍紀,任何一個士兵的性命都是無與倫比的,戰爭的勝利絕對不能依靠犧牲士兵的生命去爭取,將領不說無視士兵的生命,哪怕是因爲錯誤的戰術導致士兵無謂的犧牲,戰後都將被軍法處嚴格審查!
若是情節嚴重,直接斬首都有可能……
敵人距離漸漸拉近,弓弩的威力已然大打折扣,弓弩手默默將弓弩放在身上,然後拔出橫刀。他們是遠程兵種,不會衝鋒陷陣在最前方,但並不缺乏自保的能力,一旦短兵相接,亦能護衛軍陣的側翼,與主帥直屬的殿後部隊構築其堅固的後防。
之前在側翼的主力戰兵則手持橫刀長戟,與弓弩手交換陣地,站在刀盾兵的後面。
前排的刀盾兵則原地不動,只是一手持盾,身體微微側過來,以肩膀低抵着盾牌,另一隻手默默拔出橫刀。
敵人轉瞬即至。
沖天的廝殺聲混合這雜亂的腳步,夾帶着一股新鮮血液的味道,撲面而來。
“轟!”
樸氏軍隊狠狠的撞在刀盾兵的陣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