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球伴隨着隆隆的炮聲,不停的在遠處海面上升起,然後劃過漆黑的夜空,留下一道道絢爛的軌跡,狠狠砸在島上。
就像是諸天神明懲罰人間的怒火從天而降,帶着暴怒的火焰,焚燬人間的一切……
“轟轟轟!”
此起彼伏的悶響在島上響起,沖天而起的火焰席捲一些,睡夢中的海盜還不知發生何事,便被狂暴的雷神摧毀。要麼被倒塌的房舍壓死,要麼在席捲一切的火焰中痛苦哀嚎……
王老大目眥欲裂,從地上爬起,狂呼道:“躲到海里去!”
這從天而降的火焰似乎當真是來自地獄,火星迸濺所到之處盡皆是翻卷的火舌和濃煙,就連石頭都能燃燒起來!
他一馬當先向着岸邊狂奔,帶領着極少數距離海邊更近的海盜驚慌失措衝出火焰意欲跳進海里,卻發現岸邊已有一隊隊黑灰黑甲手持橫刀長矛的重裝甲士列陣以待……
王老大胸膛裡好像被一隻無形的錘子狠狠的捶了一下,腳下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皇家水師!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些黑盔黑甲仿若魔神一般的兵卒,正是皇家水師的重裝步兵!當初就是這一羣兇殘無敵的殺神,在強行登陸之後剿滅了剿滅了他的海盜幫,無數驍勇剽悍的海盜前赴後繼的衝上前去,卻猶如砍瓜切菜一般被屠殺!
刀槍劍戟砍在他們身上毫無用處,那渾身覆蓋連頭臉都遮掩以來的鐵甲刀槍不入,強弓勁弩射在身上也僅只是留下淺淺的痕跡。
陸戰之中,這就是無敵的存在!
然而……這怎麼可能?
皇家水師不是北上高句麗了麼?
爲何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這裡?
如果說皇家水師早已偵查到這邊的動靜,那白天海盜們攻擊商船隊的時候他們爲何不出現?那個時候雙方混戰,若是皇家水師加入戰鬥,自己率領的海盜將會敗得更容易、更徹底……
已經容不得他多想,他自己跌倒,身邊的海盜卻依舊衝了過去,只是未等他們衝到近前,重裝甲士陣列之後已然騰空而起一排弓弩,尖銳的箭矢攜帶着巨大的力量呼嘯着一根一根扎進海盜們的身體。
海盜們割麥子一般倒下一片……
痛苦慘嚎在王老大耳邊響起,他滿眼絕望,皇家水師實在是太強大了,哪怕身披重甲刀槍不入,卻連一個近身戰鬥的機會都不給。
王老大彷徨不知所措,一支散亂的箭矢猛地鑽進他的胸膛,尖銳的箭簇撕開皮肉撞碎胸骨扯碎了內臟,透體而入。王老大錯愕低頭,只能看見一截白羽在自己胸前顫動,繼而纔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他“啊”的一聲慘嚎,便發現渾身的力氣頃刻間一泄而空,身體重重的栽倒在地,眼睛裡反映着漫天火焰,卻在無力氣慘叫,更無力站起……
*****
岸邊的戰艦上,蘇定方、王玄策、劉仁願等人看着宛如火海一般的海島,各個目瞪口呆,不時倒吸着一口口涼氣……
火神之威,恐怖如斯!
蘇定方嚥着口水,連聲音都有些微微發顫:“這這這……如此神威如獄,豈能是人間所有?”
之前看到那一枚枚由鑄造局製造的黑黝黝的名曰“燃燒彈”的鐵彈,他並未感到有太多的異常,只是聽房俊所言這跟以往的實心鐵彈不同,而是鑄造出來的空心彈,火藥將“燃燒彈”發射出去的同時已經點燃“燃燒彈”上的引線,“燃燒彈”飛臨敵人上空或是落入敵人陣中之後,引線燃盡,引爆空心彈裡的火藥,火藥爆炸,將由火油浸泡的物質點燃並且濺射出去……
太可怕了!
蘇定方眼睜睜的看着一枚燃燒彈越過了海岸邊的房舍落在後面的岩石上,炸裂之後噴濺的火星籠罩了四周,就那麼在岩石上熊熊燃燒濃煙升騰,到現在還未熄滅……
再看看火海之中掙扎哀嚎滿地打滾的海盜,粘在身上的火焰猶如跗骨之蛆,甩之不掉、撲之不滅,直至將渾身的油脂皮肉骨頭統統燃盡,纔會漸漸熄滅。
眼前的海島早已變成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連大海上的空氣中都瀰漫着一股烤肉的香氣……
暈人慾嘔!
這是怎樣的慘烈啊……
炮擊已經停止,島上的火焰依舊熊熊燃燒。
直至東方天際已然大亮,火焰才漸漸熄滅,這座海盜濃煙滾滾,寂靜無聲。
重裝步兵與弓弩兵嚴密把守海岸一線,奔逃至此的海盜盡皆被斬殺,這座海島就是一塊凸出海面的巨大礁石,除去海灣這一面地勢稍緩之外,其餘三面盡是懸崖峭壁以及被海水腐蝕的嶙峋礁石,又沒有船隻,根本無路可逃。
等到天光大亮,蘇定方大手一揮,兵卒從戰艦上登陸,開始搜索全島。
總歸是有一些漏網之魚的,不過水師這一次根本就沒有打算留下活口,以免測試的燃燒彈巨大的威力被傳揚出去,這可是攻略高句麗的秘密武器,還不到面世的時候,所以哪怕是喘着氣的,也一刀宰了。
水師兵卒這兩年南征北討,大戰惡戰很是打了幾場,說是殺人盈野絕不爲過,哪一個兵卒手上沒有幾條人命?可即便是這等大戰磨鍊出來的心性與剽悍,在面對殘垣斷壁之下那一具具燒烤得噴香噴香的屍體之時,也忍不住一陣陣乾嘔。
甚至有人當場吐出來……
蘇定方陪在房俊身邊走上海盜,看着眼前慘烈的景象,苦笑着道:“今次大勝之後回去慶功犒賞兵卒,怕是省一大筆錢。”
劉仁願拎着橫刀警惕的注意着四周,以免有漏網之魚暴起傷到房俊,一邊奇道:“這是爲何?此次大勝,東海之上成規模的海盜一網打盡,自今而後的東海航線雖然不能說風平浪靜,可也僅僅餘下零零散散的海盜,已然不成氣候。此等大功,便是陛下亦要封賞,水師之內自然更要大加犒賞,可絕對不能貪圖省錢,不然要寒了將士們的心。”
有錯就罰,有功則賞,水師的軍紀嚴明而繁瑣,從上至下,無人敢逾越。
蘇定方眼神搜索着四周,口中嘆息道:“不是某吝嗇,只是就算殺豬宰羊大肆犒賞,試問,還有誰吃得下肉?”
後邊跟着的王玄策聞言,看看眼前那一具具烤成黑炭一般的屍體,那一股股肉香鑽進鼻子,再想了想那一塊塊香噴噴的肉端上桌子……
“嘔!”
這位遠未修煉至“一人滅一國”境界的大神蹲到一邊吐了個昏天黑地。
劉仁願撇撇嘴,不屑道:“瞅你那點出息!不就是幾個烤熟了死人麼?當年某年幼之時,隴右大旱,糧食絕收,連樹皮草根都不知啃了多少,那些將要餓死之人便將倒斃在路邊或是亂葬崗裡的死人偷偷運回家中,洗刷烹煮,不也吃得噴噴香?”
嘴裡說着嘲諷的話,胃裡卻是一陣一陣的痙攣,不得不死死的咬着牙,強忍着那股嘔吐感……
房俊踹了他一腳,黑臉上滿是惱火,罵道:“娘咧!給老子閉嘴,想要噁心死某還是怎地?”
劉仁願訕訕一笑,趕緊閉嘴,他自己也噁心的不行……
這時,前邊一個兵卒快步跑來,遠遠的便稟告道:“侯爺,都督,屬下從後邊的山洞裡發現幾個被海盜俘虜的世家子弟!想來是海盜留下的活口,準備以後討要贖金的肉票。”
蘇定方問道:“人在哪裡?”
兵卒道:“已經帶了來。”
說着話,後邊又有幾個兵卒押送着幾個五花大綁的人走了過來。
那幾人身上華美的衣裳早已襤褸殘破,蓬頭垢面有若喪家之犬,卻依舊在大聲嚷嚷:“放開老子,你知不知老子是誰?”
“便是那房二見到某也得稱呼一聲岳父,你敢對某無禮?”
“速速給老子鬆綁,否則要你好看!”
蘇定方和劉仁願面面相覷,這怎地還捉了一個房俊的老丈人?
稀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