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消息的晉陽公主急匆匆趕來,卻終究晚了一步。
看着被褪去褲子後臀打得血淋淋的房俊,小公主臉兒羞紅眼圈兒也紅了,抿着嘴脣幽怨的看了一眼父皇,低聲道:“就算做錯事,罵一頓就好了啊,再不行就降職降爵,幹嘛要打得這麼狠……”
晉陽公主今日穿了一件粉白色的棉裙,上身罩着一件藕荷色的半臂罩衫,肌膚水嫩,容顏秀麗,此刻抿着脣嘟着嘴一臉心疼的樣子,萌的一塌糊塗。
她心疼,李二陛下也心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好似自己的閨女一個兩個都跟房俊如此親近?剛剛揍了房俊一頓而稍稍緩解的邪火再一次竄了出來,若不是擔憂身子嬌弱的晉陽公主傷心,李二陛下很想大喊一聲“再打三十”!
似乎看出了父皇面色不善,晉陽公主不敢多說,便又埋怨長樂公主:“姐姐就站在這邊看着也不勸阻一下父皇嗎?”
長樂公主無語。
她自然看得出來父皇的怒火多半來自昨夜房俊夜宿她的寢宮,你讓她怎麼勸?以什麼立場去勸?怕是自己不勸還好,勸兩句的話很可能就不止一頓板子了事……
晉陽公主蹲在房俊身邊,也不好意思去看他的傷處,心疼得淚花兒在眼眶裡打轉兒,柔聲道:“姐夫不疼,兕子給你叫御醫,用最好的藥,保證不會結疤。”
房俊苦笑。
那地方結疤也沒啥吧?反正輕易不給人看,也就沒有好不好看的擔憂。不過晉陽公主真心實意的替自己傷心難過,還是令房俊心情大好,有個溫柔乖巧知道心疼姐夫的小姨子的男人,還真是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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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沒到半天功夫,房二郎又一次被李二陛下揮舞大板打得嗷嗷慘叫的消息便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傳遍長安城。雖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但是宮裡的內侍宮女們有那麼大的膽子房俊前腳捱揍他們後腳就敢傳播?
因此房俊嚴重懷疑是魏徵那個老傢伙爲了報房俊的一箭之仇,故意到處散播消息!
傷勢雖然並太重,但畢竟天冷,一旦凍着傷口可就不妙。故此晉陽公主親自打發自己宮裡的內侍在禁衛護送下將房俊送到長安城中的房府。
房玄齡見到二兒子又被打了,默默無語望蒼天,喟然一嘆,搖搖頭負手走進屋內……
隔三差五就惹得陛下火冒三丈,這小子難不成跟陛下上輩子是對頭敵人?放眼滿朝文武,敢跟陛下懟槓的不是沒有,可是如自家小子這般被陛下三天兩頭的打一頓板子然後照樣重用的臣子,可謂絕無僅有。
也算是貞觀一朝的奇葩了……
房俊傷勢看着嚇人,實則不重。行刑的禁衛下手很有分寸,自然知道別看房俊現在惹得陛下大怒,可是一轉眼絕對會將陛下哄得眉花眼笑,這時候打的狠了,豈不是妄作惡人?再者說房俊是什麼人?老爹是房玄齡,老丈人就是陛下,妥妥的封疆大吏開國縣侯,最要命的是房俊那睚眥必報的脾氣,誰敢當真狠狠的打?
不要命啦?
敷了傷藥,換了一套衣衫,房俊趴在炕上唉聲嘆氣。
房玄齡負手走了進來,揮手斥退了屋內的侍女,先是瞅了瞅傷處,見到並無大礙才放下心。到底是自己的種,怎麼可能不心疼?
可是心疼完了,怒氣又上來了……
“說說,你是怎地又招惹到陛下了?”
對於這個兒子,房玄齡也是無力吐槽,你說你隔三差五的就去撩撥陛下幹啥?也就是現在陛下年歲漸長脾氣溫和得多,若是放在年輕那會兒殺伐果斷,一怒之下先砍了你,後不後悔再另說,哭不死你!
房俊叫起了撞天屈:“父親,這次兒子當真沒招惹陛下!非但沒有招惹,兒子還站在他一邊幫他對付魏徵來着,誰知道那位陛下因何忽然翻臉?”
便將自己與魏徵爭執的言辭複述一遍。
明明是站在李二陛下這一邊的,爲何還要打我呢?
房俊百思不得其解,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
房玄齡聽到房俊對魏徵說的那些話,眼珠子都瞪圓了,一伸手,一巴掌就拍在房俊後腦勺上,罵道:“你個混蛋羔子,哪裡學來的這些歪理邪說,混淆視聽、妖言惑衆?若是老子當時在場,說不得就能扒了你的皮!奢侈有理,勤儉有錯?我呸!我看你是豬油蒙了心,自以爲自己有幾分能耐,就不將天下人、不將先賢聖哲放在眼中了是吧?簡直荒謬!”
房俊捂着後腦勺,不滿的反問道:“那行,父親你來跟我說說,我的這番話錯在何處?荒謬在何處?我拿錢去花構成了財富的流通,致使在這個流通的過程當中人人受益,哪裡有錯了?難道非得將錢財緊緊的捂着造成天下無錢可用,那樣纔是正途?”
房玄齡被噎了一下,無言以對。
就如同魏徵一樣,先入爲主的認爲房俊這就是歪理邪說,可是一時間卻難以反駁。明明是錯的,可是自己偏偏就證明不了,這種鬱悶着實令人難受!
房俊得意道:“反駁不了吧?哼哼,那魏徵老兒還不忿呢,論起經濟財富,他哪裡記得上我?”
魏徵反駁不了,及不上你;你給我也反駁不了,我也及不上你?
房玄齡惱羞成怒,罵道:“你個棒槌吃了幾碗飯?弄出一套歪理邪說糊弄人,不以爲恥反而沾沾自喜?”
“您管我吃了幾碗飯,學無先後,達者爲師!要不這樣,我給父親出道題,您答上來了我認錯,您答不上來就得承認我這套理論是正確的,不知父親敢否?”
房玄齡惱火的又是一巴掌扇在房俊後腦勺,“老子打死你,你看了幾本書,就敢給來自出題?”
出個錘子的題!
所謂知子莫若父,自家崽子什麼德行,當老子的豈會心裡沒數?一聽房俊這語氣,房玄齡就知道這小子必定是何處學來什麼稀奇古怪的題目,專門刁難人的。自己若是答不出,豈不是有損爲人父的尊嚴?
堅決不能上當!
可是他手尚未觸及房俊的腦袋,身後便陡然響起一聲怒叱:“敢打我兒子,老孃跟你拼命!”
嚇得房玄齡一哆嗦,這一巴掌也拍不下去……
盧氏出現在門口,風韻猶存的臉上含霜帶煞、柳眉倒豎,三兩步搶到房玄齡面前,喝叱道:“兒子說給你出題,你答與不答自然隨你,可是你打兒子幹什麼?”
房玄齡氣道:“天底下哪裡有老子給兒子出題的?”
盧氏一翻白眼,氣勢洶洶:“兒子不是說了嗎,學無先後,達者爲師,你是怕答不上來丟人吧?老子不如兒子,傳出去那才叫笑話,呵呵。”
房玄齡怒道:“我不如他?”
瞪着房俊道:“來來來,就讓爲父聽聽你又玩弄什麼鬼把戲,什麼題目說來聽聽。”
房俊暗暗好笑,故意說道:“還是不要了吧?兒子最近在鑽研數術與經濟之間的聯繫,如何用數術來準確的表達經濟的狀態。父親到底對數術不甚精通,那個萬一答不上來……”
房玄齡大怒:“兔崽子你是說老子不識數嗎?”
房俊大汗:“兒子哪兒敢呢?就是……”
“休要徒逞口舌之利,速速將題目說來,什麼勾三股四弦五,真當老夫沒學過?”
“那行,您聽好了有三個進京趕考的學子,夜晚投宿,客棧只剩一間房,三人同住要一晚三十文。三個學子每人掏了十文湊夠三十文給了掌櫃。後來掌櫃說既然是看考的學子,出外不易,優惠一下給二十五文好了,拿出五文錢讓小二退還給他們。小兒心想三個人分五文錢也沒法分啊,便偷偷藏起兩文,給了三個學子一人一文。如此,三人每人掏出十文,退回一文,便是被人花費九文,共計二十七文,小兒私藏了兩文,一共二十九文。那麼問題來了,還有一文錢哪兒去了?”
房玄齡開始的時候開捋須淡然,一臉雲淡風輕。
聽到最後一個字,雙眼驀然睜大,差點將鬍子都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