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Santa Monica裡隨意找了個包廂,伊夏兒緊緊拉着林桑妮,硬生生地把林桑妮按坐在某個位置上,然後,也不知她從哪裡翻出幾塊記錄板,遞給林桑妮。
林桑妮看看手中被硬塞進來的刻滿波紋的記錄板,擡起頭看看伊夏兒,不明白伊夏兒什麼意思。
不愧是林桑妮的長年好友,林一舉一動所隱含的意思,伊夏兒是一目瞭然的。
“這就是那個混蛋佈置的研究對象!居然要我對着這幾塊既不能敲碎又不能熔化的金屬塊發表近十萬字的研究報告!這不是強人所難是什麼?還好我聰明,跟那傢伙的助手很熟,總算弄清楚那些波紋居然是某種異星生物的腦波記錄!我就知道那個臭傢伙一心一意要逼我離開,以爲我不懂生物語言,幸好我知道我的好友,林,就是你嘍,對這種東東很感興趣的,是不是?
你點頭了,意思就是你懂那些畫符一樣的金屬波紋是不是?太好了,我有救了~嘿嘿,這下看那個混蛋怎麼說!”伊夏兒的開心是由衷的。
林桑妮不懂夏兒爲什麼這麼緊張那個她口中的混蛋,好像那個人的肯定對夏兒有着極爲特殊的意義,但她不能開口詢問,因爲她們已經間斷了兩年的聯絡,期間有人代替了她與夏兒互通有無,此刻卻是她偷來的歡聚。
只要知道伊夏兒要自己做的是什麼事就好了,哪怕她要求的事有如摘星般困難,自己也會爲她辦到的。
林全神貫注於某一塊記錄板,將自己的神鬥力緩緩注入,開始解讀。
在林面前,伊夏兒並不需要顧及所謂名門閨秀的形象問題。
伊夏兒的上巴靠着重疊屈在一起的雙臂上,有大半個身子都趴在了桌子上,她呼呼吹開遮住宅那光潔的額頭前的落髮,兩眼一眨不眨地注視着那個專注的人兒,她覺得今天的林與前段時間看到的她有點不同。
“林。”在林桑妮換一塊記錄板的空隙裡,伊夏兒忍不住打斷她。
“嗯?”林現在的注意力完全在那些金屬板上,此時還能分點心思在伊夏兒身上,輕聲地回了一句。
“是不是很難?”
“有點麻煩,不過問題不大。”
“那你爲什麼前幾次都不肯幫我?害我這麼辛苦,還求你求了那麼多次!”伊夏兒一想到前幾次林給的拒絕,不由自主地就開始大聲,因爲林從來不曾拒絕過她!
林桑妮無語,她是在拼盡全身心神關注在伊夏兒的身上,纔沒讓自己往那痛苦的回憶裡轉,這樣精神狀態的她怎麼可能向伊夏兒解釋呢?只要一天沒有放下那個包袱,那個存在就是自己所犯的罪過的證明。
借研究之機,林桑妮躲開了伊夏兒的質疑。
“林,林~”一而再,再而三的如叫魂般的聲音又一次喚回林的注意。
“嗯?”
“你今天看起來和平常不一樣,有點點難過的樣子,那件事真的那麼難辦麼?要不要我找哥哥幫一下?”伊夏兒將第一個觀察結果拋出來,關心林桑妮。
“不用了,很小的一件事,有秦大哥出馬就夠了。”林桑妮忙擡頭阻止伊夏兒。
“那你是爲昨晚的事難過啦?你不要這麼反應過度嘛,我可是爲你好,叫你不要跟那生物人在一起,你偏不聽,我只好用絕交這一招來威脅你啦,看你今天看到我嚇了一大跳的樣子,真好玩。
放心啦,我只不過是說說而已,嘿嘿,好像很有效,今天居然沒有看到那個跟屁蟲,你終於把他給甩掉了,我們要慶賀一下~”這是伊夏兒第二個猜測。
“夏兒,不要打擾我!想想你的報告什麼時候交吧!”林桑妮捏金屬板的手發緊發白,差不多要生生地折斷那塊板,那是她不願再想起的人,也是一段痛苦的往事。林桑妮看着伊夏兒姣好的面孔以及那不設防的隨性動作,似乎有了動力繼續剋制那澎湃激動的心緒。不能再任由夏兒在這件事上再打轉了,林桑妮只能借報告期限來約束夏兒的好奇。
“天,是明天。我都忘了,居然還一直打擾你,對不起,林,你專心吧,我不吵你了。。。”
伊夏兒拿來的一共是五塊記錄板,三塊是同一生物波連續的;另外兩塊相互獨立沒有直接的聯繫,但兩塊金屬板上的生物波卻在某一時刻卻有相同的異常變化。
林桑妮皺着眉頭,尋找論點的突破口。可研究的方向太多了,但不是每一個方向都符合夏兒的要求,還是問一下夏兒吧,她這麼重視這份研究論文,自己當然要全心全意地做。
“夏兒,問你一下,那傢伙的興趣愛好在哪方面?”這是最安全的問話方式,意思到就好。
“那混球,一天到晚地在做研究,看數據,老是問爲什麼,就這樣子。”伊夏兒擡頭想像那個臭傢伙平日的行爲舉止,然後把心得告訴林桑妮。
“哦,這兩塊相互獨立的記錄板上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在某一時刻或者說受外物的刺激,呈現同樣的波動增加,其他三塊都沒有這樣的現象,我打算從導致這樣異常現象這一方面入手,而不是從腦波語言角度,你認爲怎麼樣?”林桑妮儘可能解釋自己的意圖。
“沒意見,其實我根本不懂這些的。”伊夏兒滿不在乎的應道,她兩隻眼皮打架,犯困了,“你別寫得太好,會讓那傢伙看出來的!”
“知道的。”林桑妮發現了偷打哈欠的伊夏兒,“你睡會兒吧,弄好了,我再叫你。”
“林,你怎麼不穿我上次送你的裙子?”伊夏兒強打精神問道,因爲林身上那套休閒裝好像是好幾年前的老款。
“穿褲子方便一些嘛。”林桑妮有招拆招。
“也是。”伊夏兒明白的點點頭,“不過,林,你太不會打扮自己了,我記得上回咱們一起買了很多的,你怎麼都不穿?”
“你知道我懶嘛~”繼續標準的林桑妮式回答。
“你這樣子會沒有男孩子喜歡的。。。”終於支持不住的伊夏兒身子一歪,幸得林桑妮的神鬥力支持,才未摔倒。
託着伊夏兒,明知在神鬥力的幫助下,伊夏兒斷無驚醒的可能,林桑妮仍是極其小心地將好友安置在靠窗邊那長長的軟椅上,那小心翼翼的專注模樣就像伊夏兒是世上最易碎的珍貴瓷器一樣。
繼續用那神鬥力將夏兒捲起的裙襬拉齊,再小心翼翼地爲夏兒解開那頭緊緊扎着的髮束,伊夏兒露出一抹鬆氣的笑容,即使在這個自動控溫的包廂裡,溫度十分適宜,林仍是放心不下,點了一條絲毛毯爲伊夏兒蓋上,再放上一點點助人放鬆的伽美羅絲薰香。
所有這一切,不過是爲伊夏兒短憩營造一個她所熟悉的氣氛罷了。
林桑妮連連檢查了三遍,確信毫無遺漏,卻坐回到原位上開始編寫伊夏兒要的報告。
也許是空間裡氛圍太過熟悉,也許是先前夏兒的呵欠影響,許久不曾入眠的林桑妮,睏意也一陣陣地上來。
那蒼白的小臉上,在桔黃的光線下,還看不出她那早已濃黑的眼圈,此刻一放鬆,眉目間深沉的疲憊怎麼也掩飾不了。
雖然睡意濃濃,林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她正將自己的思路與文字用通用語言嵌入空白的記錄板,只是那大大的哈欠怎麼也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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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廂,天使他正在查林桑妮的過往的事蹟及記錄,此舉顯得格外的別有用心,沒聽天使在喃喃自語麼:“這個小矮子的弱點到底是什麼?快給我出來!NND,這麼乏味的女人居然是個天生榮譽神鬥士,白白浪費天份;唔,加入過那幫白癡的隊伍啊,那弱點呢?她喜歡什麼呢?她在意什麼。。。”
平面的記錄不可能把一個人本性原原本本忠實的反應出來,而從天使昨晚有記憶來,林桑妮就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這樣的女人可怎麼才能找到她的痛處去威脅她折磨她讓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寢呢?
天使大皺其眉,不瞭解內情的人會以爲聯盟有什麼重大危機難住了天使呢,怎麼猜得出這樣的關注僅僅是爲了報復一個女人,一個讓天使大大丟面子的女人。
從記錄上查不出來,天使只好把注意力放到本尊上去,而且,那個包廂裡的空間能量反應有如風起雲涌般一波一波不停呢。
她不是她的朋友麼?爲什麼她這麼心緒難平,激動異常?
天使不解。
因爲伊夏兒的問話很平常,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可是林桑妮的反應可就耐人尋味了。在天使這樣的高階神鬥者感應範圍內,只要是伊夏兒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語,總能引起林心緒如沸水一般滾動不息。
那一陣陣強烈的空間波動止也止不住,這是神鬥高手不能剋制激動的神鬥力外溢而引起的空間振動。
“原來這就是你所在意的!嘿嘿,要是我毀了她,看你哭不哭得出來!”天使微微勾起笑容,在自以爲找到林桑妮的弱處時,原本坐直的身子又放鬆下來,整個人又像軟體生物一樣躺回了軟椅上。
而這一抹天使微笑,卻讓剛進包廂與天使會合的美人魚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他太清楚那個笑容裡含義了。
“安,若不是什麼大事,看在少寶的面上,你就放過她吧。不知者不罪 嘛。”美人魚邊開口爲某人求情,邊走到天使前面直視他,鄭重地懇請天使考慮他的請求。
“不可能!她得罪我得罪大了!”天使頭也不回地應道,聲音裡隱藏不出陰謀即將得逞的得意,“我要讓她。。。”
“把她怎麼樣?”美人魚急急接道,不明白天使怎麼忽然愣住停口不說話了,順着天使的目光看向記錄器上傳來的圖像:正是林桑妮爲睡着的伊夏兒營造良好氛圍的滿足樣。
做完一切所需的工作後,林桑妮歪着頭思索了一會兒,才滿意地坐回位置上,開始爲朋友的要求傷腦筋。她時不時地擡頭看看安睡在前方的友人,皺皺眉想了好久,才露出“有辦法”的樣子,低下頭努力輸入剛剛想到的點子;不一會兒,又重複不久前的注視動作,好像看着伊夏兒的睡顏,她的思路就不會乾涸一樣。
窗外微明的陽光從鐵藝窗欄裡投射進來,照在那個進入夢鄉的女人蓋着的毛毯上,也照在那個投入於工作的女人身上,以及兩人臉上幸福的笑容上。
這一幕幕,震住的不只是安其羅,還包括程子魚。
專注的林桑妮,滿足的林桑妮,幸福的林桑妮,她的全心全意以及一心爲朋友着想的行爲舉止,對朋友所求之事的着急用心樣,任何人都看出來伊夏兒在她心目中的份量,天使說她是她的痛處倒真的抓對了。
只是,這樣的林桑妮,對天使來說,是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
“她爲什麼要這樣做?爲什麼?”等到看見林桑妮強忍睡意皺着眉頭仍然爲朋友的事辛苦的努力時,天使才收回那怔住的目光,開始在包廂裡大發脾氣,隨着他的話音落地,這個包廂空間裡的一切事物,除了程子魚,都受到了天使神鬥力的攻擊。
不一會兒功夫,包廂裡已成一片廢墟。仍然不解氣的天使,開始像個小孩子一樣用腳踢着那堆殘渣,灰塵四飛。
勃然大怒的天使舉動,一開始並沒有引起美人魚太大的注意,因爲他也被那其實普通實則對他們來說極爲溫馨的一幕給感染了。直到空間裡形成一小股龍捲風似的氣流衝破了包廂上方時,直到天使止不住地發出一聲聲的怒吼,直到包廂的四周發出不同程度的龜裂炸裂聲時,他纔想到身旁的天使,那個莫名其妙發狂的天使,那個陷入往事的可憐天使。
回過神的美人魚瞬間轉身移動,不顧氣流攻擊在身上的危險與痛苦,猛地向天使赴過去,緊緊抱住天使,在天使耳旁不停地說着:“他沒有怪過你!也不會怪你的,他只要你好好活下去就好了。。。”
“放手!我叫你放手你聽到沒有!”天使冷冷地輕聲說道,他已經冷靜下來了。
“安,你--沒事吧?”美人魚鬆開他,訕訕地退開兩步,仍擔憂地看着天使。
“我是誰?我是天使,怎麼可能有事!”恢復正常狀態的天使,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雙眉不屈地向上擡着,兩眼圓鼓鼓地四處亂轉,以着極爲不屑的口氣回答,“哼,算她運氣好!你去知會一聲,叫那女的最好別在出現在我面前,不然我一定讓她知道什麼叫煉獄!”
美人魚點點頭,半垂下頭,讓那淡金色的微卷流海遮住那極爲漂亮的蔚藍雙眼裡流光,這自然是爲了不讓天使看出他的心思,猶豫半晌,纔開口將他本不欲說出口的消息告知天使:“安,剛收到消息,那個女人受到不明勢力攻擊,身受重傷,現已被送至康樂中心救治。”
“你!”聞言,天使瞪了一眼那個縮在一旁的溫柔身影,眼裡射出的光芒不知是埋怨還是理解,“還不走?”
緊跟其後的美人魚在天使沒注意的時候,用那種充滿感傷的溫柔眼眸長久長久地、擔憂地看着天使:他可知道,爲了讓天使能夠平心靜氣等待那渺小的希望,達成那人最後的囑託,哪怕是要自己立時喪命也絕不會猶豫半分;所以,所以,爲了轉移天使的注意力,他別無選擇地將有關那個女人的消息說予天使聽。
他可知道,天使與惡魔在他的心裡爭執了好久?惡魔暗示自己那個女人死掉對自己的種種好處;天使卻在一旁明白地指明,雖然那個女人有千萬個該死的理由,也不能死在這個時候,必須讓安知道。。。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Santa Monica 咖啡廳出口,天使行色匆匆,而聯盟議長在後面滿腹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