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土遊沙不但具有浮物遊移的特性,而且屬質極爲陰涼冷潤,那會兒從地底突然涌現蔓延之時吸取了密室內的大量熱氣,導致原本酷熱的室內溫度迅速下降,讓人感覺十分涼爽。但自黑飛鷹騰空飛向頭頂後,流土遊沙立刻從石縫間沉降消失,隨着時間慢慢推移,密室的溫度開始逐步地回升至從前。我們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後,每個人又都大汗淋漓了。
因爲實在是熱得難受,我不時從挎包內掏出水瓶喝上一口,還抹在身上一些,以圖片刻的清涼,可轉眼就蒸發得無影無蹤,反而更讓人感到不爽。桑佳慧不時提醒我要悠着點,儲備的水已經不多了。
聽她這麼說,前面的黑老五突然停住腳步,回頭問了我們一句:“丫頭們,你倆誰記得下來多半天了?”
我和黑老五都是靠玩手頭技能吃飯的匠人,最怕指、掌、腕等部位有繃掛牽纏之物,影響解鎖盜物的效率,所以從來不戴手錶、戒指、手鍊之類的東西。
我稍微估算了一下,說:“我知道,大概有兩天了吧。”
桑佳慧擡腕看看手錶,說:“咱們是十六號上午十一點進到崇政殿的,破嗜血雙龍壁鎖也沒費多長時間,現在是十八號中午一點,已經整整兩天了。”
黑老五“哦”了一聲,說:“才兩天,我咋感覺跟兩年似的。”又問她食物飲用水還剩下多少。
桑佳慧說剛纔她查點儲備,礦泉水有十瓶,壓縮餅乾還有十四塊,按照目前的消耗量,就算再節省,大概也只能維持三到五天。
黑老五點點頭,說:“到那時候要還走不出去,咱們就等着啃自己的爪子、喝尿吧。媽拉巴子的,餓還好辦,就是這渴勁兒讓人受不了,嗓子跟着火似的。”
桑佳慧微微一笑,剛要開口,突然擡手摸摸額角,仰臉向頭頂看去,疑惑地說:“怎麼漏水了?”
我“啊”了一聲,正要問怎麼回事,忽然就覺得腦門子一涼,似乎一滴液體落在上面。緊接着,又是第二滴,第三滴……空曠炎熱的飛鷹密室怎麼會突然下雨?我挪了挪身子,擡起手遮在眉眼,仰頭向黑糊糊的頭頂望去。
上面依舊是沒有邊際的深邃幽暗,貝鏡的微綠光芒僅僅能夠照亮大約三五十米的空間。但就在這個極限區域的最上沿,赫然多出無數閃亮的小水珠,正以一種迅疾無比的速度墜向地面。我立刻愣住,看來真的下雨了。
雖然看不清楚漏水的頂端源頭,但那些水滴的截面分佈卻很是稀疏,彼此大概間隔有一米多,直直垂落下來,毫無交集。我們三個人順勢挪了挪腳步,站在中間無水落下的位置。
水珠剛開始還是一滴一滴地落下,但眼瞅着其降落的頻率不斷加快,每個水滴之間的空隙逐步縮小,漸漸呈現出連綿不絕的態勢,最後竟然延展成一條細細的晶瑩水線,直溜溜地射向地面。整根水線流勢均勻綿軟,幾乎如靜止一般,根本感覺不到是在從上方瀉下,無端讓人生出原本就與地面相連的奇妙錯覺。
我心裡叫着好怪,急忙四下看去,觸目所及範圍內均是這種亮閃閃的水線,好似一根根銀絲貫穿於整個空間之中。水線表面的光澤不斷流轉變化,散出各色迷離的光暈。再看看水線落下的地面,我驚訝地發現,每根水線射向的位置恰好都是四方形青石板的四個頂點。形象地說,四條水線和石板組成了一個標準的長方體。我們每個人站在一塊石板的中心位置,身邊無數條水線規則無聲地從頭頂滑下,這景象簡直說不出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