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謝老頭對池府的內宅管理怎麼推崇,轉眼眼前的丫頭婆子都下去了,身邊就剩下濃墨弄硯兩個年歲頗大的小廝,在邊上伺候着。
芳姐對於謝老頭那是一點好感沒有了。一雙賊眼盯着自家丫頭轉也就罷了,竟然連婆子都不放過。這老頭在色字上沒有底線呀。審美什麼的在哪呢呀。順便再次給老頭的道德底線給打了個問好。
自家五郎這個師傅拜的,怎麼覺得有點後悔呀。可不就一揮手把自己內院的人都給撤下去了了嗎,下次這老頭再來,芳姐認爲有必要防着他點了。
謝老頭的人品呀,怎麼就總是被人質疑呢。
池二郎招呼謝大先生,男人坐在酒桌上,規矩沒有那麼多,三杯過後,謝老頭就繃不住了,今日他是真的誠心求教。不想試探,不想虛僞的應付。心裡着急呀。
池二郎猶自招呼謝老頭喝酒吃菜,真心不願意老頭開口,心裡沒底,不知道老頭是不是老頭對他們池府的賠禮,還有哪裡還不滿意,過來給自己找不痛快,要給自家兒子添堵的。
心裡忍不住對老頭暗恨,怎麼就沒完沒了了呀,他池二郎跟誰這麼低聲下氣過呀。兒孫都是債這話好像誰說過的。池二郎覺得這話就是說給他的。
謝老頭開門見山:“池大人不必客氣,老夫今日過府冒昧打擾,實在有一事請教。”
池二郎端着酒杯走神了那麼一下,老頭好像、似乎不是來找茬的,因爲態度不錯呀:“先生請講,二郎知無不盡。”
爲了兒子,池二郎願意爲了這個老頭全力以赴。不遺餘力。除了當初娶夫人的時候,好久沒有這麼賣過力了。
謝老頭這個時候可是顧不上矯情了,順便高看了這位郡守大人一眼,竟然還有如此爽快的一面,抓住機會直接開口:“池大人,老夫有幸看到府上藏書,當真是讓人驚喜。竟然是老夫都沒有聽說過的藏書的。說起來這些孤本如今怕是都在大家氏族們的府上珍藏呢,不知道郡守大人這幾本珍藏來自何處呀。”
池二郎皺眉看到老頭,賠禮既然喜歡幹嘛還打聽出處呀。難道還要他把池府的珍藏都給搬空了不成,不得不懷疑老頭見愛欣喜,胃口太大呀。
面對池二郎質疑的眼神,謝老頭趕緊澄清:“大人誤會了。老夫慚愧,對於夫人送去的孤本甚是喜愛。但還不至於同大人再次索要,若是真的還有,老夫借鑑一番還是可以的。”
好吧有點跑題。老頭滿慚愧的,接着說道:“不過老夫也不是來借鑑的。不怕郡守大人笑話,老夫是看到夫人贈的孤本後的族徽頗爲眼熟,怕是有些淵源。所以才過府冒昧相仿,還望郡守大人告知一二。”
池二郎挑眉。原來衝着謝氏這個姓氏來的,仔細看看謝老頭,說起來,這老頭或許還真的能同夫人有些牽連,饒有興致的詢問:“莫非先生出自濠州謝氏。不對呀,二郎記得先生曾說過,出身寒門呀。”
謝老頭一張老臉回憶糾結外加感嘆:“郡守大人說的不錯,老夫也不過佔了一個謝字而已,雖然出自濠州謝氏,卻是旁枝而已。實在不敢當濠州謝氏自居。況且,如今的濠州謝氏說起來怕是都沒有人記得了。還提什麼大族呀。”
池二郎點頭,難怪老頭能夠有今天的一番名望,原來跟濠州謝氏還有這麼一絲牽連,寒門仕子說得好聽,讀書都不容易了,何況刷名望值呀:“竟不想先生竟然還是濠州謝氏的子弟,難怪先生如此的儒雅不俗。”
謝老頭心說這池大人今天吃錯藥了,竟然對他如此恭敬。語氣裡面都少了平日的漫不經心,多了幾分鄭重,多了幾絲親近。
難道濠州謝氏這麼多年過去了,名聲還這麼響亮,不能夠呀。謝氏就是鼎盛時期,主戰場也不再京城呀。老頭有點蒙。只當池二郎吃錯藥了。
拱拱手:“真的不敢當郡守大人如此說,老夫確實不敢當濠州謝氏子弟的名號。想當初的謝氏子弟風采滿濠州,豈是老夫這等俗人能夠相比的。”話裡面對謝氏還是那麼多推崇,想來老頭就是不是謝氏嫡系,也該不太遠的旁系。
池二郎:“不想這濠州謝氏當年竟然如此風光。可惜晚輩沒有福氣看到當初謝氏子弟的風采。”這話說的讓人悵然,謝氏子弟的風采,竟然已經是曾經了呢。
老頭滿臉的失落:“不提也罷,世人說滄海桑田,事實上這世上的事情呀,不過百年就是幾番輪換了,潮起潮落也不過如此。謝家如今不值一提呀。”
同滄海桑田,朝局變換來說,一個家族,一個姓氏,又能算什麼呢。老頭到能夠看的開,不過看不開又能如何呢。本就是如此呀。
說完竟然又開始喝酒,池二郎心說,這老頭忘了過府幹什麼的了,怎麼說着說着就喝酒去了,不是要繼續詢問嗎,他一肚子話還沒說出來呢,怪憋得慌的。
不過沒過一會老頭又回來了:“大人還沒有說,府上的孤本來自何處呢。”
池二郎舒口氣,就等着老頭再次發問呢,憑老頭對夫人的印象,也不知道老頭能不能撐得住:“咳咳咳,說起這個來呀,二郎慚愧,先生怕是不知道,給先生賠禮的孤本是夫人的嫁妝呢。”
老頭茫然的擡眼看着池二郎:“難道是尚書流傳出來的。倒也說得過去,想來尚書大人對這些孤本定然有些偏愛的。”
池二郎定睛看着老頭的臉部變化,接着說道:“咳咳,倒也不是,先生只知道內人出自段氏,先生怕是不知道,內人的祖母出自當年的濠州謝氏。”
說完一雙賊眼死死地盯着謝老頭。有一種看着你不痛快,我就特別舒暢的暗爽。
老頭嘴巴里面的口水險些噴出去。一臉的難以置信,勉強壓制住心跳:“當真是濠州謝氏嗎。如今濠州謝氏嫡系子弟早已,不說也罷,外嫁女倒也說得過去。”老頭給自己一個說得通的理由。
池二郎肯定的點點頭:“內人的祖母下嫁當初的段氏二房,不過老人家命運坎坷,如今段氏二房也只剩下內人一脈了。”
聽明白了吧。外嫁女的血脈都這麼稀有。
想到那個暴躁,沒有規矩。敢跟他老人家拍桌子的粗魯婦人。身上竟然留着濠州謝氏的嫡系血脈,老頭那張臉跟抽筋一樣,僵硬的扭動着各種讓人想象不到的角度。可見老頭是多麼的難以接受。
估計連內心都是震盪的:“老夫竟然不知道呢。”說的白話文,都顧不得修飾用語了。
池二郎比較同情這老頭,都是一個謝子出來的,老頭怕是深深的在懺悔。沒能好好地招待他們夫婦,池二郎這是往好了想。人心向善嗎。
池二郎:“內人長在深閨,先生自然是不知道的。這本也不是什麼值得宣傳的地方,何況內人從來做人低調。”
謝老頭把耳朵閉上一面,只聽自己願意聽的。老頭精神有點崩潰,曾經的謝家呀,出來的女子竟然如此讓人不忍直視。低調個屁呀,在看看池二郎。當真是飛入尋常百姓家了。
要知道就池二郎這樣不過百年的侯府,跟曾經的濠州謝氏那就不是一個級別的,若是在百年前看,可不就是這麼的不對等嗎。當年的池家,給謝氏提鞋都不配。
不過更難接受的是,自己曾經仰望的嫡系謝氏,怎麼就出了這麼一個女子呀,即便是有着謝氏一絲絲的血脈也不至於如此不是。
池二郎看着老頭:‘先生雖說這是果酒,但還是要上頭的,先生還是緩緩在喝吧’
老頭估計要撐不住。打擊可能有點大。
果然就見謝老頭歪歪斜斜的起身,然後失魂落魄的告退:“老夫今日怕有些醉了,失禮的很,他日老夫再來叨擾。”
池二郎在點頭:“送先生回府,好生伺候着,看着先生的心情怕是不太好,要多加小心。”往後就是親戚了,池二郎還是要照顧一些的。
送走老謝頭,池二郎去後院同夫人說小道消息:“恭喜夫人,怕是要找到親人了。”
芳姐想都不想的說道:“我娘復活了。”
池二郎覺得夫人說笑話有點冷,真要是丈母孃復活了,他還要請廟裡的大師過來鎮壓。後背有點冷,趕緊說道:“夫人說笑了,當年的濠州謝氏,外祖母那裡怕是還有近親在的。”
芳姐嗤之以鼻:“除非外祖母還在,能給我生出來個親舅舅,剩下的算什麼呀,隔了多少代的族親,到濠州隨便拉出來子弟,都稱濠州謝氏子弟。”
自家夫人性子怎麼這麼淡薄呀,怎麼就不給點激動地反應呢:“這個不一樣,當年的謝氏旁枝。有淵源的。”
芳姐繼續看着手中的毛皮,給兒子做個短褲,省的亂爬凍到小胖腿,心不在焉的說道:“一輩兒親,兩輩兒表,過了三輩兒拉倒。就是當年的嫡系謝氏,到我這裡也沒什麼走動了。有什麼可驚喜的。”
池二郎覺得沒意思。自家夫人反應太不給力了。
池二郎也不嘚瑟了,敢情就他一人當回事了,沒意思。坐在夫人身邊:“當真不想知道呀,可是謝大先生呢。”
芳姐終於擡眼:“謝大先生,當初的濠州謝氏旁枝。”
池二郎給予肯定的點頭:“就是呀。”
芳姐放下手中的皮毛:“這個倒是滿驚訝的,也夠驚喜,這老頭不厚道呀,在外面可從來都是以寒門自居的,嘿嘿在幹招惹我,回頭我就翻他老底,看他還敢用那副高人一等的眼神看着我不。”
然後陰沉的說道:“在幹惹我,看我不以濠州謝氏子弟出去行走,噁心死他。”
池二郎看看自家夫人,在想想謝老頭糾結到迷茫的眼神,難怪雙方對認親都這麼的難以接受,原來這是找到個敵人,不對是仇人。
池二郎搖搖頭擡腳走人了,看看自家夫人笑的有點滲人的臉,滿同情的謝老頭,估計真的挺難接受的吧。
芳姐笑過之後,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真不值得那麼糾結,多少年,多少輩兒都不走動的親戚,有什麼可惦記的呀。
唯一的好處就是,自家五郎或許能被老頭多提點兩句,話說,他們家五郎這資質,也用不上呀。人家芳姐對五郎那是信心槓槓的。
謝老頭的反應還是很快的,就用了一晚上就把心情給調整過來了,第二日就送了拜帖過來,雖然沒說什麼認親,不過意思也差不多,肯定是要見見自家夫人的。
池二郎挺給方便的,直接帶着老頭就去了內院。
看看一臉沉重的老頭,心說打交道,兩廂罵陣都有過了,還這麼正經的見面真的有必要嗎,老頭果然在爲難他自己呢吧。何必呢。
芳姐抿抿嘴,捏着帖子就不怎麼在意,好歹換下居家服,把當年自家孃親嘴喜歡的穿着給打扮上,就當是爲了自家老孃好了。好歹衝着外祖母的姓氏來的。
若是當初自家孃親能有這麼個名望的家族的舅舅,哪怕是旁枝,怕是段氏也不敢如此囂張呀。偏偏軟性子的孃親沒遇上,讓她給遇上了,都是命呀。
收拾好自己,芳姐準備出去見客。別說好一點時間沒有穿這個顏色了,氣勢竟然還在。
看到一身大紅衣裙出來的芳姐,謝老頭有片刻失神,別說這婦人若是閉嘴不開口的時候,還真就有幾分當年謝氏子弟的風采。就是多了幾分大家娘子不應該有的囂張。
芳姐:“小婦人見過先生,不知道先生今日心情可曾好些,能否給弟子們開課否。”
上來就找茬,池二郎捂着下巴頦子:“咳咳,夫人說笑了,先生也要沐休的。”
謝老頭:“老夫今日是過府謝過夫人饋贈孤本的。”
芳姐:“呵呵,先生客氣了,我家胖哥不懂事,不知道書本的重要性,失手讓孤本殘破,讓先生傷情。我們這些當家長的自當爲了子孫的過失擔起責任,能夠讓先生認可就好,小婦人可是擔心這些孤本賠不起先生的損失呢。”
池二郎心說這是要誠心擠兌死老頭呀,還能不能好好玩了。池二郎還打算靠着這點關係把自家兒子再次送進謝府呢。
謝.老頭一張臉漲得通紅:“夫人說笑了,也說是小郎君失手,這些孤本權當老夫借閱好了。”
芳姐:“那可不行,我雖是一屆婦人,那也是郡守夫人,說出的話怎麼能收回呢,說是陪給先生的就是陪給先生的。”
然後我就在池府弄個書樓,我就吊着你,偏不給你看,我讓你饞死。
到了遼東,所有的不痛快都是這老頭給帶來的。大氣的女人也記仇不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