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景臺上衆人都以爲那宮人一定白跑一趟,誰知真的把護國天師請來了。
看見那軟轎周圍不僅有宮人擁簇,還有帶刀侍衛護送,一派衆星捧月的氣勢,耶律宏博和耶律藍馨對視了一眼,目光微微下沉。
太后更是驚愕,怎麼都沒想到上官睿會來,生怕是自己老眼昏花看花了眼,一次又一次使勁眨了眨眼睛,待到那軟轎停下,宮人撩起轎簾,一身紫衣的上官睿走出來,她才相信自己沒有看錯。
皇帝和皇后俱都大喜,特別是皇帝。之前一直在忐忑,生怕等會兒宮人過來回報說天師不願前來,讓他顏面掃地,如今上官睿居然來了,他那顆懸了半天的心也落了下來。
護國天師極少在人前出現,宮中的宮人要見他比見皇帝還難,今日突然在陽光明媚的御花園裡出現,一身紫衣的他立在那奼紫嫣紅的繁花中,居然讓鮮花都失了顏色。
數名宮女正端着瓜果過來,看見上官睿突然出現,齊齊頓住腳步,癡癡看着他,連呼吸都忘了,有一名宮女甚至把盤中的瓜果都打翻在地而不自知。
同樣變花癡的還有一人,那就是站在遠處的花雲曦。
從上官睿走下來的那一刻,她的心跳聲就從咚嗒咚嗒變成了咚咚嗒嗒,然後又變成咚嗒嗒咚咚嗒,震得蹲在她肩上的小花一個勁地蹦達,終於忍不住叫道:“我說老大,你能不能矜持一點,又不是沒見過美男,用得着這麼春心蕩漾嗎?”
“誰春心蕩漾了?”花雲曦一拳把它打飛,咬牙切齒道:“姐看見他就來氣,丫的怎麼沒把他毒死?”
小柔挨近她,低聲勸道:“公主,咱們還是回去吧,沒有皇上准許,是不能過去的,不然您必定要受罰。”
“本公主有說要過去嗎?”花雲曦依舊瞪着那一襲紫衣,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柔不解,“那您來做什麼?”
難不成過來給自己添堵?
花雲曦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目光落在身邊一棵石榴樹上。
石榴花兒開得正豔,兩隻小粉蝶在花叢中翻飛起舞,留戀相依。
她微微一笑,道:“本公主過來看戲。”
說完。她叫同來的宮人回去,只留下小柔一人,然後躲在那花木後面,輕啓朱脣,吹起口哨。
哨聲很低,隔得稍微遠一點就聽不到了,那觀景臺離花雲曦他們至少有數十米距離,一般人是絕對聽不到的。
然而,那哨聲一響,卻見觀景臺上的西遼公主及二皇子俱都身子一震,往花雲曦她們那邊方向看去。
並不見有人,只見一樹石榴花在爭相吐豔。
兩人互看一眼,眼眸有星光在閃爍,面上也露出喜色,特別是耶律宏博,更是展開了笑顏。
上官睿走上觀景臺,先是對皇帝太后和皇后見了禮,然後才把目光落在耶律兄妹身上,淡淡說道:“上官睿見過二皇子,見過公主,因近日身子抱恙,未曾恭迎,望二位海涵。”
他的舉止言談瞧着十分有禮,面上神情卻清淡孤冷,高傲之色溢於言表。
耶律宏博趕緊起身還禮,“久聞上官大人才貌雙全,卓然不羣,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二皇子見笑了。”上官睿微微頷首,在席上落座,含笑看着耶律藍馨。
卻見耶律藍馨含羞帶怯地看他一眼,就紅着臉低下頭去。
衆人只覺得好笑,上官睿未過來時,耶律藍馨就急着要見他,半點不知矜持,現在人來了,她卻害羞了。
花雲曦躲在那石榴樹後,把觀星臺上那一雙璧人的神情全看在眼中,見上官睿脈脈含情看着那西遼公主,心中妒火更是燒得猛烈,那哨聲也吹得更急了。
石榴樹上的兩隻小粉蝶撲着翅膀,繞着花雲曦轉了一圈。向觀星臺飛去。
觀星臺上,皇帝心情十分愉悅,談興甚濃,耶律宏博及兩名長使見皇帝如此熱情,俱都十分高興,說了幾句奉承話之後,就把話題引到了公主與天師的婚事上。
耶律宏博笑道:“皇上,宏博此番送皇妹進京,就是希望能儘快與貴國結百年之好,今日上官大人在此,不如請皇上選一個日子,早日讓他們完婚。”
皇帝料不到耶律宏博會如此心急,忙看向上官睿,想徵求他的意見。卻見上官睿只是含笑不語,似乎毫無異議,一副但求皇帝做主的姿態,他安下心來,笑道:“既是如此,朕明日就讓人選個良辰吉日,讓一對新人成親。”
話音剛落,卻聽見太后尖叫一聲。
衆人忙看過去,卻見太后揮舞着衣袖往空中亂拍,她的頭頂上,有兩隻粉蝶在飛舞。
皇帝忙起身相問,“母后,您怎麼了?”
太后一臉驚惶,指着那兩隻粉蝶說道:“這兩隻蝴蝶總是往哀家臉上飛,弄得哀家滿臉發癢。”
皇帝忙命宮人把粉蝶趕走。
過了一會兒,兩隻粉蝶又飛回來了,這回卻不往太后身上去,而是飛到了耶律藍馨的頭上。
耶律藍馨馬上察覺,臉上現出驚慌,想要起身閃避,卻又怕失禮,只能回身向隨行而來的侍女使眼色。
那侍女會意。伸手就想把粉蝶趕走,誰知剛一伸手,兩隻粉蝶卻以極快地速度在耶律藍曦頭頂上轉了一圈,飛到場中,然後一邊一隻往她的眼睛衝去。
耶律藍馨嚇得尖叫一聲,卻不知躲閃,只是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
上官睿正手持一杯酒坐在耶律藍馨對面。見狀把酒杯一揚,杯中酒就如一根銀線,以極快速度飛射過去,在距離兩隻粉蝶半尺位置,突然分成兩線,射在它們身上。
兩隻粉蝶緊挨着耶律藍馨的面頰落下,掉在她面前的桌上不動了。
護國天師突然露出這一手功夫。讓席上每一個人都驚呆了,特別是坐在耶律南馨身邊的耶律宏博,更是驚愕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趕緊問耶律南馨是否有事。
被嚇得臉色蒼白的耶律南馨睜開眼睛,低頭看了一眼已經死去的粉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耶律宏博忙告訴她道:“南馨,是上官大人把蝴蝶射死的。”
耶律南馨大感意外,擡眸看向上官睿,然後臉一紅,低聲道:“多謝上官大人。”
上官睿淡淡一笑,沒有做聲。
耶律宏博站起身來,向上官睿拱拱手道:“今日本宮算是開眼了,上官大人這一手酒水射蝶真是出神入化。妙不可言,放眼整個西遼,無人能比。”
“哈哈!”皇帝笑道:“二皇子,不止你們西遼,就是我靖國舉國上下,也是無人可及。”
上官睿淡淡說道:“皇上謬讚了,臣只是取巧罷了。”
“這取巧的功夫已經如此高明,若是來真刀真槍,只怕打遍天下無敵手了。”耶律宏博又讚了一句,然後看一眼那兩隻粉蝶,微微蹙眉,“只是,這蝴蝶是怎麼回事,居然如此可怖。總想往人臉上撲,剛纔若不是上官大人出手相助,只怕南馨的眼睛都會被弄傷。”
太后也是心有餘悸,“是啊,哀家也覺得奇怪,這御花園到處都是這種蝴蝶,平日只會在花叢中飛舞,從不會挨近人身,今日實在讓人不可思議。”
衆人都覺奇怪,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卻見上官睿脣角微抿,有意無意地往石榴樹那邊看了一眼,道:“或許是天太熱,這蝴蝶也跟人一樣會癲狂焦躁。以至於四處亂飛,見人就撲。”
躲在石榴樹後的花雲曦差點沒氣暈。
剛纔那兩隻粉蝶意欲傷人就是她的傑作。她吹起哨聲驅使粉蝶飛上觀星臺,是想讓耶律南馨出醜。
爲了怕惹人懷疑,她故意先讓粉蝶去騷擾了一下太后,然後纔去戲弄耶律南馨。
最初,她只是想讓粉蝶在耶律南馨身上飛來飛去,弄得她驚慌失措,大失儀態,在上官睿面前出醜,並沒想過要傷害她。可是後來看見耶律南馨一個勁地看着上官睿,與上官睿眉目傳情,心裡就來氣了,馬上改變主意,讓那粉蝶往她眼睛衝去。
她倒不擔心這個西遼公主的眼睛會瞎,因爲每個人都會有自我保護意識,耶律南馨遇到此種情況,肯定會第一時間閉上眼睛,那粉蝶只會弄疼她的眼睛,並不會傷到她。
誰曾想到,上官睿會突然來一手英雄救美,破壞了她的計劃不說。還在那西遼公主面前賣弄了一番,讓美人更是芳心悸動,實在太讓她生氣了。
這還不算,上官睿還來一句蝴蝶發瘋了,分明就是在笑話她!
氣呼呼地跺了跺腳,花雲曦扭頭就走。小柔和小花趕緊跟上。
小花料不到花雲曦這麼快就認慫了,跳到她肩上問道:“老大,就這麼走了?不看戲了?”
“看你的頭!”花雲曦沒好氣地說道:“你沒看見上官睿那色鬼已經發現我了?”
“不是吧,他怎麼可能發現你?”小花歪着小腦袋,想不明白。
“懶得跟你這笨鳥說。”剛纔聽見上官睿說的那句蝴蝶發瘋了,花雲曦就知道他發現她了,既然對方已經有了防範,她再想動手也佔不到便宜了,又何必再呆在這裡讓自己添堵?
小花卻不死心。非要問個明白,“你就告訴我唄!”
“想知道是吧,自己去問那個色鬼,他保證會詳詳細細告訴你。”其實花雲曦自己也不明白上官睿怎麼會發現她的,他又沒有超能聽力,肯定聽不到她的哨聲,也沒有透視眼,能在那麼遠透過花叢看見她,唯一可能的就是從蝴蝶的異狀猜到是她所爲,因爲他知道她有驅獸的能力。
小柔聽不懂小花在說什麼,卻知道兩人在交談,看見花雲曦氣得不行,一口一聲色鬼的叫,心裡實在彆扭。忙伸手去把小花抓過來,輕聲道:“小花乖,別再惹公主生氣了。”
小花在她手上輕啄了一下,道:“我哪有,我不過是想問問,爲啥那變態突然變成色鬼了!是不是那西遼公主生得太美,變態心動了。”
“小花。我發誓,今兒不把你丟到隔壁關兩個時辰,我不姓花!”花雲曦一把抓過小花,大步往玉瓊宮走去。
小花嚇得拼命掙扎,“小柔,救我,我不要去隔壁,那蠢貓比你原來那個主子還變態!不對,還像色鬼!”
小柔哭笑不得,看着花雲曦的背影無奈搖搖頭,然後又回頭看了一眼觀星臺那邊,輕嘆一聲,向花雲曦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