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成想,鬱玢這一出去就跟放出籠的鳥一樣,鬱太太想約束卻力不從心,又想跟着好看着她,可他們一起玩兒的都是些年輕人,鬱太太四十好幾的婦人跟他們聊天也聊不到一塊兒去,勁歌熱舞的更跳不動,後來索性母女倆各玩各的。
在鬱太太眼裡,女兒只要過得開心就好,每天都高高興興的她這做母親的就放心了,至於學業什麼的也不是很重要。
她自己當年本科畢業後沒有繼續求學更沒想到外出留學,連工作也沒做多久就忙着戀愛嫁人生女,然後當起專職太太,沒有多高的文憑這日子還不是照樣過得滋潤無比。
鬱玢想玩就讓她玩吧,反正這趟出來就是散心的,省得她成天眼巴巴瞅着凌家那小子爲家族企業的一攤子事忙得焦頭爛額,她這裡急得直上火。
凌家若是就此一蹶不振,鬱玢正好趁此機會脫身,另找個高門大戶風風光光地嫁了,若是在海州沒有了門當戶對的,國內這麼大還怕找不到,女兒遠離父母身邊總比下嫁給一個落拓的家族好得多。
如果凌家能度過此劫緩過勁兒來走上正軌,到時候大不了花點錢給鬱玢買個碩士或者博士的文憑然後回國再把她嫁到凌家去,總之不管怎樣鬱玢必須嫁給能爲鬱家錦上添花的人家。
鬱太太的如意算盤打得是蠻齊整,但她的寶貝女兒在國外這幾年卻沒有按着她的思路走,她就如同一匹脫了繮的野馬玩瘋了都,身邊的朋友比走馬燈轉得還要勤快,今天是M國富豪之子、明天換成據說是Y國皇室貴胄、後兒又是……
唉,全是金髮碧眼的鬱太太的眼都花了,她私下裡拉住女兒問她該不是打算在這些人中間找一個當女婿吧?鬱玢嬌笑着沒出聲。
鬱太太拉長了精心保養的一張臉說,你要這樣的做的話,我跟你爸都不會答應的,我們可想象不出將來外孫外孫女頂着一腦袋的黃毛兒滿屋子跑,那奇奇怪怪顏色的眼珠子不把人嚇死也會嚇出心臟病的,不知道你爸的心臟不太好嗎?
這一通嘮叨鬱玢被逗得前仰後合地直樂,抱住鬱太太嬌聲叫道,媽,你的想象力好豐富哦!什麼外孫外孫女的都出來了,着急抱外孫啦,放心吧媽!女兒會讓你抱個夠的。嗯,一屋子的黃毛兒不是挺有意思嗎,管他黃的還是什麼顏色不都是你女兒我生的?
前兩句鬱太太聽着還順心,最後那句話把她給氣着了,一甩手說,我一婦道人家不懂什麼叫愛國情結,但是這祖宗傳下來的黑頭髮黑眼睛黃皮膚是絕對不可能變的,我可不想將來被親戚朋友戳着脊樑骨說我的女兒生的是一雜種,我受不了你爸更受不了,所以你想不被你爸給趕出家門就趁早打消這念頭,別到時候怨你媽我沒事先給你打過預防針,聽到了嗎!
鬱玢嘴上應着,知道啦,知道了媽!心裡頭卻是連聲叫苦,她的肚子裡頭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有一個小東西偷偷地安營紮寨,她發現以後花了好多天都想不起來這個小東西到底是誰留的,但可以肯定小東西絕對不是老媽說的黑頭髮黑眼睛和黃皮膚。
天哪,這要是被國內的父親知道了,她沒準兒真會被趕出家門的,父母對她萬般的溺愛是不假,可這關係到家門門風與面子的問題,父母一定不會敷衍了事到時候一定會趕她出家門,甚至和她斷絕父女關係。
離開家她就什麼都沒了,離開了家她還算什麼大小姐,到時不被她那一幫朋友的唾沫星子淹死也會被他們的恥笑給氣死,這比把她從天堂打入十八層地獄還要生不如死,這怎麼行?
爲了避免這種事發生,第二天鬱玢一個人偷偷跑到遠離住處一家診所把肚子裡惱人的小東西給刮掉了,她滿以爲一切做得天衣無縫,哪裡想到鬱太太是過來人,女兒生理上的變化豈能瞞得過她的眼睛?
鬱太太暗自痛心疾首責怪女兒不自愛的同時也暗暗心疼她,唉,怪自己把話講得太狠了,那不過是想給她個警告,這孩子一害怕就當真了。
她沒有將這件事告知遠在國內的鬱煥德,心知他獲悉以後顧及臉面以及他在官場上的聲譽是真的會做出將女兒趕出家門的決定,但她對自己唯一的女兒是不會下這個狠心的,這孩子自小嬌生慣養要真離開家,以後這日子怎麼過?
在鬱玢面前,鬱太太佯裝着不知情,生活方面一切照舊,只是在鬱玢手術後她每天都會到當地的唐人街去定做補身子的藥膳,或者將食材帶回住處親自燉煮好了供鬱玢食用,對鬱玢說這些是她跟一幫當地華僑太太們學的養顏美容的膳食。
就這樣,母女倆相互隱瞞將心事都深藏着,不過自那以後鬱玢的玩心收了許多,開始想到專心上學,花了五年時間倒也讓她勉勉強強混到一張商學碩士的文憑,鬱太太陰鬱許久的臉終於轉晴了。
她從鬱煥德來電中聽到不少凌家目前的狀況,凌愷已經正式接管信誠,成爲手握實權的執行總裁,凌老先生目前退居二線,也就是說凌家早就擺脫困境開始新的發展了。
眼看鬱玢的學業已經完成,鬱太太迫不及待催促女兒趕緊收拾行李回國與凌愷定下婚事,她是唯恐自家人一日不在海州,凌家親家母這個多少貴婦太太趨之若鶩的身份就歸他人所有。
可鬱玢壓根兒就沒想回去,她捨不得新交的男友,於是鬱太太又如那年一樣使出水磨的功夫,對她掰開又揉碎了將其中的所有利害關係一一陳述,不僅講得口沫橫飛更加上大把的眼淚鼻涕,花了老鼻子的勁兒才說動鬱玢跟她一起踏上歸國的航班。
人是回來了可鬱玢那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她的一顆心仍留在大洋彼岸留在異國情人那裡,這麼些年海州城的巨大變化都沒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打算回家敷衍一下父母呆上幾天而後找個藉口再出國去,她喜歡國外自由豪放的氛圍,回到家裡覺得壓抑得不得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她更加想念她的異國情人。
鬱太太見她回家以後成天悶悶不樂宅在家裡,擔心她憋出毛病來,便想法找來她以前一起玩兒的朋友,其中包括鬱玢從小玩到大的要好閨蜜。
幾個人輪流陪她出門逛街喝咖啡什麼的,鬱玢的情緒慢慢好轉逐漸恢復往日的活躍,鬱太太開始有意安排她參加海州各類社交活動,這些活動多數和信誠有關或參與或直接主辦,每一場都讓鬱玢重新領略信誠集團擁有的實力。
當年鬱玢對信誠最深的印象就是它的瀕臨絕境,如今滿眼看到的是它的強大與輝煌,信誠除去海外辦事處與分公司之外,國內的分公司便有二三十家,與之相關聯的企業就更多了,儘管這樣,她還是不太相信那個又萌又呆的少年能夠駕馭這麼龐大的商業帝國,引領這個帝國成爲華人的頂尖企業。
在信誠舉行週年慶典的酒會上,鬱玢終於再次見到凌愷,一別經年他已成長爲俊秀儒雅、玉樹臨風的青年,和在場衆多的佳麗一樣鬱玢立馬就被他強大的氣場給征服,什麼難捨難分的異國情人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
當晚,酒會結束後鬱玢趕回家中纏着父母要他們馬上去向凌家提親。鬱太太半夜都睡下了又被叫醒,見女兒回心轉意心裡頭固然欣慰,但是不贊成她的性急,太有失身份了!
要提親也得是男方來向女方家提親,哪有倒過來的道理,若是這樣做了,將來女兒嫁過去氣勢上便低了一籌,這哪兒成?女兒在夫家的地位高低與否可是直接影響到孃家人的面子呢!
鬱太太好說歹說的勸住鬱玢,動員她可以先到信誠工作,守在凌愷身邊牢牢抓住男人的心纔是當務之急。在酒會上凌愷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但他的樣子確實很像需要她的加入,這叫她暗自得意,自然就忽略掉凌愷和她跳舞時走神的原因。
回國以後,鬱太太從她那一幫貴婦太太團內部打聽來不少關於凌愷的八卦新聞,都說信誠的少主極少近女色,也就是說他從不仗着他的財雄勢大到處包養情人,他若是與異性.交往都是大大方方、明裡來明裡去的,正因爲如此,凌愷在這些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當中成了吝嗇的代名詞。
聽了貴婦太太們這些議論,鬱太太是打心底嘲笑那幾個見識淺薄白白錯過大好時機的女人,但又感謝她們的短淺目光,不然的話凌家的萬貫家業自家女兒可就無福享受,她這個海城首富的丈母孃也就當不成了。
哼,如今有她貌美出衆的女兒守在凌愷身邊,那些個在打他主意的鶯鶯燕燕全部靠邊站吧,凌家的親家母是非她莫屬了!
說起來,凌愷還要謝謝這位鬱太太沉得住她那口氣,沒有像鬱玢一樣性急直接跑到家裡提親,不然按着家裡兩個老人盼着凌愷成親生子的心思沒準兒就一口應下,在二老眼裡,鬱玢是才貌出衆百裡挑一的好閨女,凌家和鬱家往來已久知根知底這門親事沒有叫他們看着不滿意的地方。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