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一節,你是公主,我不是王子

他的腳步輕捷,彷彿足不點地;

他的氣質空靈,彷彿風隨時能穿透他的身體。

白白的襯衫、白色的長褲,一切都是潔白如雪,使他猶如風中的精靈,

夢幻如武俠世界裡傳說中那不食人間煙火的遠隔了紅塵的天外俠仙。

有一種無法形容的純淨和空靈。

像這雨後初晴的天空,乾淨的不沾帶一點雜質。

每天傍晚,金旭傑都會如約來到雨杉家裡做她的“家教”,身任其職,金旭傑做的認真。雖然的他的態度仍然是冷冷淡淡的,但是他卻真的很用心,很細心,常常爲了一道題目不厭其煩的爲她講解,雨杉的底子本來就好,很多時候金旭傑只要一點她就透,但是很多時候,金旭傑也發現雨杉的注意力根本就無法集中在題目上,每當這時,金旭傑的眉頭都會不由自主的凝結起來。在來之前,金旭傑承諾過,如果雨杉在他的指導下補考不過,他則分文不取,這是安逸凡勉強同意金旭傑替雨杉補課的原因。

偶爾雨杉會看着金旭傑發呆,看他溫和的表情、溫柔的語氣、溫暖的眼神……陽光從敞開的窗子外斜射進來,蔥蘢在他那英朗的面頰,彷彿是給他鍍上那一層朦朧的金色光環……他從來也沒有那麼溫和的面部表情,就像冷峻的冰山籠罩了陽光;他從來也沒有那麼溫柔的語氣,聽的讓人心蕩神怡;他也沒有過那溫暖的眼神,讓人從裡到外感受到無比舒適與溫馨……

可是這些能維繫多久呢?他的這種狀態也只不過是在工作而已,而不是在面對她而綻放,等到他結束了這段“工作”他會不會又會恢復到以往那個冷漠的表情……面對她,像陽光離開了冰山,結束了化緩的過程,表情冷酷僵硬、語氣冷漠平淡、還有眼神的隔絕,就像花崗岩一樣堅硬,還堅持的緊鎖自己的內心……?

“如果是那樣,我真希望時光鎖住現在,讓我超脫一切心情,面對着這個可心的人兒,讓陽光永久的沐浴在他冰山化緩一樣的臉頰上……哦,補考,真希望補考不要來……不要來……好不好?”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驚擾了雨杉的思緒,那是金旭傑將書本重重合上的聲音,“你現在在想什麼?你還要不要學了?”金旭傑的目光和語氣都恢復了銳利,責備雨杉道。

“哦?我……我當然要學……!”雨杉臉上微微一紅,看了看金旭傑,低下頭去看書。

“唉……不是這一頁了,你到底在聽什麼啊,連我講的哪一頁題目你都不知道!”金旭傑的目光和語氣又緩和下來,伸手幫助雨杉將書翻過,說道:“明天就要考試了,你若再不好好複習,萬一……!”“什麼?明天?”雨杉聽了金旭傑的話有點吃驚,“怎麼明天就要考試呢?”“你能不能用點心,大小姐,我的酬勞可都在你的成績上了……”金旭傑說道:“學校給每一位參加補考的同學七天覆習期,而今天正好是第七天,我一大早過來,就是爲了給你做最後的衝刺的,你可不要辜負……大家啊!”金旭傑微頓一下說道。

“這麼快啊,我怎麼……覺得你纔來不幾天呢?”雨杉唸叨着,神色很是黯然。

“你是不是不想去美國?”金旭傑顧左右而言他。

“我當然不要去哪裡!”雨杉說:“因爲我不要離開媽媽,還有……!”她擡頭凝視着金旭傑,囁嚅着考慮要不要說些什麼,然而金旭傑卻打斷了她:“好了,既然這樣那我們就繼續學習,剛剛講到哪裡了?你怎麼還不看書?”金旭傑質問雨杉。雨杉被金旭傑打斷,有點失落,嘀咕道:“……真是木頭人呢,一點風情都不解……!”“你說什麼?什麼‘美國風景很好看’,你還想去那裡啊,那我也沒有必要在這裡給你輔導了……哎……你幹什麼?”金旭傑有點惱,因爲雨杉剛纔氣得用尺子打他。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汽車的鳴笛聲,是父親回來了嗎?雨杉將頭探向窗外,果然看到父親的車子正由遠及近的駛來,白天父親是很少回來的啊,今天怎麼……?

“喝口水吧!”金旭傑看雨杉的思想又開了小差,隨手遞給她一個水杯,這一次他沒有責怪他,在雨杉家補習了這許多天,金旭傑隱隱知道了雨杉家裡的一些變故,知道了雨杉不開心的源頭,知道她並不只是無憂無慮的千金大小姐,知道這猶如積木般華麗的房子裡,裝載的不一定就是幸福……

雨杉順從的接過水杯機械的將杯子湊到嘴邊潤潤脣,耳朵卻支愣起來傾聽外面的動靜。

“算了!”金旭傑合上了書,站起身來說:“我看你今天是什麼也學不進去了,明天就要考試了,你自己好自爲之吧!”語罷,他轉身要走。

“不要……!”雨杉叫住他。今天是最後一天!雨杉早有打算在這最後一天裡向金旭傑剖白心跡,這是一個機會,若不然,以後他可能又會如花崗岩一樣堅硬,難得能融化……

雨杉帶金旭傑去了她的畫室,那樣一個她禁足別人進入的私密空間……在進入畫室之前,雨杉在客廳裡遇到剛剛進門的安逸凡,安逸凡問詢雨杉複習情況,雨杉面容冷冷的,只回答他一句:“你不是該希望我複習不好嗎?”

女兒沒有稱呼他一聲,語氣與表情都是冷冷,安逸凡的眼神閃過一絲陣痛……女兒走進畫室,門在他身前重重的被關上了。

安琪站在樓梯口,望着樓下: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在二十二年前,他們曾經約定以後的每一年,這個日子都要一起度過……他……沒有忘嗎?

安逸凡看到了安琪,在安琪臉上他看到了期許:我沒有忘,所以我回來了,我來取忘在家裡的文件,是我親自來取……但是……我卻無法在這裡久留,請原諒我的無能……因爲車上還有那個“她”……在等……只是她不會知道這個日子……這個約定……我沒有背叛的約定……

這裡,是隻屬於雨杉的私密天地,今天她要在這裡破解她的小秘密……

“在這裡嗎?”金旭傑打量了一下四周,問她道。這裡的每一幅畫都被白色的簾子矇住,他無法窺視出雨杉的私密心事。

“那我們開始吧!”金旭傑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來,開始準備講課,而雨杉卻用一支筆,在本子上面畫着什麼。金旭傑終於發現雨杉並不是在記錄他所講的內容,“你在畫什麼?”他問她。

“嗯……!”雨杉輕輕將自己畫的那一頁從本子上撕下來,將這心箋對摺一下遞過去給金旭傑。

“這……是什麼?”金旭傑猶豫一下,將這頁紙接過來,展開,他看到雨杉在上面畫了一副素描,是一輛馬車,一輛南瓜形狀的馬車。兩匹馬拉的車子,敞開的南瓜形狀車筐內並排坐着兩個人兒……

“這是南瓜馬車啊,是王子接灰姑娘駛向幸福花園的那輛南瓜馬車……!”雨杉勇敢的注視這金旭傑,告訴他自己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世界上那些著名的童話故事,白雪公主、豌豆公主、拇指姑娘、灰姑娘……都是陪伴她一同成長的好夥伴,而她最喜歡灰姑娘穿着水晶鞋,等着王子接她的南瓜馬車,“我想……我也會遇到這樣一位王子,會駕駛這樣的南瓜馬車迎接我,一同行駛在人生路上……!”

“你今年幾歲,還做這種夢?”金旭傑對雨杉的話很是不屑,說道。

“這不是做夢啊,這時對幸福生活的嚮往,那個水晶鞋,那輛南瓜馬車,都是幸福的象徵啊,是通往幸福之路的座標啊……!”

“好,那我就祝你早日找到你的王子……!”

“我已經找到了啊,我……!”雨杉幾乎要脫口而出金旭傑的名字,卻被金旭傑冷冷的打斷了她的繼續,“夠了吧,我可沒空在這裡聽你的這些無聊白日夢,如果你真的學不下去,我要走了……!”語罷,金旭傑站起身來,逃也似的向外走去。

“你等等……等一下好嗎?你聽我把話說完行嗎,就一下,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的,求求你……!”

金旭傑站住了,他聽到這麼溫柔如水這麼懇切的的聲音,他已經無法無動於衷。

“我真的找到了……!”雨杉幽幽的說:“在我十四歲那一年,我認識了一個男孩子……那是一個陽光充沛的午後,紫色薰衣草連片的盛開在金色陽光下,像一副色彩濃郁的油畫,一個男孩子騎着單車由遠及近的駛過不遠處的那道田埂,留下一陣陣清脆悅耳的鈴聲……那鈴聲在我的耳畔、在我的心間繞樑……久久不絕……我終於叫了一次外賣,是由那個男孩子送上門……在他進門的那一瞬間,陽光耀眼的光環似乎將他的身影隱沒了,他走出那道光芒,像是從金色大門中走出來的天使,像從漫畫裡的走下來的男孩……就是在那一刻,他一直走近了我的心裡,從此……就在也沒有走出去過……!”雨杉輕輕的講,金旭傑默默的聽,他沒有說話,也沒有轉身,雨杉無法感受他的思想,只是看到他的肩膀似在微微的顫抖……

“那個男孩……就是他……!”雨杉將畫室內每一幅畫上面的簾子都掀開,金旭傑轉過身,看到自己的肖像在每一個側面,從每一個角度……將他們包抄!

他沒有吱聲,他依然沉默,閃爍掉了她殷切的目光!

靜靜的空氣,就那樣靜靜的流動在他們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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