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晴兒成親的時候,這一日,長安城裡,熱鬧異常,街道兩旁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似乎都是爲了看百年米行的老闆的獨生子的婚事而來。
黎府刺客也是萬分的熱鬧,上下皆是一片耀眼的火紅,黎家上下更是喜氣洋洋,未央站在晴兒的房間裡,看着鳳冠霞帔的晴兒一陣發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新娘子距離自己如此之近,當年黎錦然嫁給沈洛的時候,因着分了家,再叫上段氏硬是攔着幾個小娃子去見新娘子,因而她那時候也並沒有真真切切地看着黎錦然披着嫁衣的模樣,只是這回不同,她親眼看着喜婆爲晴兒盤好了髮髻,又看着紅蓋頭蓋住了晴兒頭上的鳳冠,不知爲何,未央一想到那時候與晴兒在一起無拘無束的日子,不免有些悲從中來,只覺得鼻尖一陣心酸,像是要落下淚來。
她吸了吸鼻子,暗暗嘲笑着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的多愁善感了,卻聽見了一陣抽噎聲從紅蓋頭下面傳了出來。
“晴兒姐,這大喜的日子,你還哭啥?”未央看見晴兒哭了,卻是有些不解了。
“未央。”晴兒輕輕地掀開了蓋頭,淚眼婆娑地看着她,“是不是嫁了人,我就經常看不見你,也回不到這裡來了?”
“怎麼會的?”未央心裡雖然心酸,卻還是盡力地安慰着晴兒,“又不是嫁到多遠的地方,李家同我們家還是很近的,若是你想回家了,隨時都可以回來的。晴兒姐姐,快些把眼淚擦乾,你可是全天下最美得新娘子,若是再這般哭哭啼啼的。可就不好看了。來,我幫你把蓋頭蓋上。”
“嗯。”晴兒聽見未央都這樣一說了,這才止住了哭聲。
未央看着安安靜靜地坐在牀榻上的晴兒,只是不知道爲何,那一瞬間,她只覺得自己的心陡然一慌,似乎是即將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似的。
“未央,怎麼了?”剛巧葉氏這會子進了來,只瞧見未央呆呆地站着,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問道。
“沒……沒什麼。”未央愣了一下,看着葉氏笑了笑,“舅媽我先去外邊看看有沒有漏了什麼。我先走了。”說吧徑自走出了屋子。“大概我是真的想多了吧。”未央甩了甩腦袋,深吸了一口氣。
“這個是怎麼回事?”只是她剛走到堆滿了嫁妝的院子裡,就聽見了不知道哪個老媽子尖銳的聲音,“不知道這是公主送的,務必要帶到李家去的嗎?是誰把它打破了的。是想株連九族嗎?”
“王嬤嬤,怎麼了。”未央定睛一看,還以爲是誰嗓門那麼大,有是如此的趾高氣揚,感情是林煥歌特意吩咐前來幫忙的年事已高的王嬤嬤,她仗着自己輩分大。又是公主的貼身嬤嬤,就是黎家人她也不放在眼裡的,這不。一見到未央,王嬤嬤又開始唸叨起來了,“哎喲,原來是黎小姐啊,您可瞧瞧。也不知道是哪個賤丫頭這麼不小心,竟然把公主送來的這面鏡子給打破了。這大喜的日子,又是如何吉利的。”
“這大喜的好日子,王嬤嬤不必動怒。”未央拍了怕她的手,又塞了點銀子與她,這才說道,“只是一面鏡子,再說了,鏡子破了,也是說破鏡重圓,也是個好兆頭。總歸啊,萬事哪裡比得上您的高興來的重要。”
王嬤嬤見未央如此大方,板下來的臉這才露出了笑容來,他掂了掂銀子,分量還不輕,這下她是笑的愈發的開心了,“沒想到小姐竟然如此大方,奴婢先謝過小姐了,只是這再怎麼說也是公主所贈。”王嬤嬤笑得有些爲難,“若是喜宴上見不到它,怕是有些不妥當。”
“這你放心。”未央撿起鑲金的圓鏡,細細打量起來,“這鏡子上也沒有見得公主所刻的特殊標記,只是遠遠瞧着,倒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來的,我現在先去金鋪瞧一瞧,府上有什麼就請您打點着了。”未央看着王嬤嬤,又見她的目光有些貪婪,立即心領神會,說道,“既然這鏡子破都破了,自然也是沒有什麼用處的了,若是嬤嬤喜歡,您就收着吧。”
“是。”王嬤嬤看着未央走遠的背影,又看了看滿眼的金子,笑得那叫一個花枝亂顫。
“姑娘你請先稍坐一會兒,我先到後面瞧一瞧,看看有沒有姑娘所說的東西。”金鋪的老闆看着未央吃穿用度自是不凡,知道定是個大方的主兒,立刻就一溜小跑奔到裡屋去找未央所說的鑲金的鏡子去了。
未央一個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裡,百無聊賴地盯着店門口熙熙攘攘的人羣發着呆兒。忽然,她瞳孔一縮,一個熟悉的人影自她的眼前出現了,未央一驚,心裡直唸叨,這不是李紅兒嗎?她來這裡幹什麼?一想到這裡,未央立馬就意識到了事情的蹊蹺,趕緊躲在角落的陰影處,李紅兒瞧不見的地方,開始打探起動靜來。
“夥計們,你們老闆呢?”李紅兒倒是不客氣,一邊打量着桌上琳琅滿目的金飾,一邊熟絡地同店裡的夥計說這話,一看就是經常來的主兒。
“李紅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錢了?”未央小聲地自言自語着。
“我說李姑娘,聽說您的那位李公子今兒個可是要娶親了。您……”看來夥計與李紅兒倒是熟得很,不過聽這調侃的語氣,怎麼聽都是有些酸溜溜的。
“怎麼,你小子還不明白?”李紅兒睨了他一眼,皮下皮肉不笑地說道,“你以爲,李章雲會放棄我去娶那黎家的晴兒嗎?“一說到關於晴兒的事情,未央立即瞪大了眼睛,聚精會神地聽了起來。
李紅兒倒是放心,繼續說道:“還是我聰明,只是耍些小手段,就讓他誤以爲那晴兒其實就是我,等到待會兒他知道了真相,可是有好戲看嘍!”
“姑娘說的是。”夥計說着伸手就往李紅兒的纖纖玉手上摸了過去,“只是姑娘是不是應該感謝一下小的,若不是小的同那李公子說了那樣的話,紅兒姑娘的事情也不會辦的如此順利不是嗎?”
“感謝你那是應該的。”李紅兒看見那夥計的鹹豬手,面色一僵,連忙縮回了自己的手,只是臉上仍然笑吟吟地說道,“只是現在事情還沒有辦成呢,說這話還爲時尚早。”
“只是時機沒到而已,成功,那是早晚的事情。”
“那是自然,幫我將這個包起來。”看來李紅兒是看重了一串瑪瑙項鍊,想都不想就買了下來,她的眼神定在那串光彩奪目的項鍊上,卻是目露兇光,“當初黎家人害得我那麼慘,讓我在新婚之時當衆出醜,現在正是我一報還一報的時候,黎未央,你給我等着,下一個,那就是你了。”說着接過夥計遞過來的盒子扭着屁股就走了出去。
“這個李紅兒,以爲自己真的是什麼好貨色。”只是那夥計一看見李紅兒走了,立馬就變了臉色,“老子辛辛苦苦幫着你,就連摸一把也不給老子摸,真是狗仗人勢,別把老子給惹急了,否則到時候看誰哭去!”
“那位可是哪家的小姐,如此氣派?”未央看見那夥計似乎對於李紅兒很是不滿,這才放下心來,走了過去問道,晴兒再過幾個時辰就要出嫁了,只是聽那李紅兒說的,怕是此時有着天大的陰謀,她可不想讓晴兒糟了她李紅兒的報復,只是事情雖然緊急,她此刻若是不打聽清楚了,也不好想出個對策來,只能耐着性子故作不解地問道。
“哪家的小姐?”夥計看到未央,雖然有些驚慌,不過看她並不像知道什麼的樣子,反而冷靜了下來,只是不屑地冷哼一聲,“只是仗勢欺人的走狗罷了。”
“是嗎?這倒是有趣。”未央順勢從懷中掏出了些銀子到桌上,“正巧我閒得很,倒是很想聽些故事呢。”
“也不是什麼多少好聽的故事。”那夥計果然是見錢眼開的主,忙不迭地將桌上的銀子攏了過來,就開始將實情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了。
只是未央聽着聽着,就開始變了臉色了。
李大廣交朋友,他的獨生子今日娶親,李家更是擠滿了人,李大看着紛紛前來道賀的人羣,笑得那叫一個合不攏嘴,只是他看着身旁的李章雲,卻見他的表情有着些許的不自然,拍了怕他的肩,不無擔心地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李章雲卻只是笑了笑,“許是太過於緊張了。”
“婚姻大事,難免是有些緊張的。“李大笑着攬過兒子的肩,說道,“雲兒,過了今日,你也算是成家之人了,爹不反對你讀書,你不能繼承家業也不要緊,但是你要扶起作爲一個男人,一個丈夫,甚至是之後一個父親的責任,這是爲父最後教會你的道理,你聽明白了嗎?”
“嗯,爹,我懂了。”沒想到李章雲聽了李大的一番話,表情反倒是變得有些嚴肅,恭敬地一拜,只是他還想說些什麼,隨着一陣敲鑼大聲,震天的喇叭由遠及近,李大也沒心思管他了,只是激動地張望着門口,說道,“新娘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