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覺一陣清風飄過,秀鸞還愣在原地,似乎絲毫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覺得自己這回死定了,不過預想的痛楚並沒有傳來,眨眼的瞬間,秀鸞已然站立在了幾米之外,而那位手中高舉着匕首的男子卻已然倒地不起。
雖然自己只是孤身一人地站立着,不過她卻還是分明記得方纔自己依靠在了一個臂膀裡,往四周瞅了瞅,分明空無一人,她呆呆地站立着,想了許久,這才反應過來,方纔定是慕安保護了自己,不過現在卻不是考慮這些事情的時候,秀鸞提起了裙襬,便飛快地朝着昭陽殿跑了過去。
齊律站在被茂密的樹葉遮住的角落,望着秀鸞急匆匆的背影,臉上的神色有些複雜,那時他見秀鸞被人帶到了這一偏僻之處,便不做聲色地跟了上來,卻看見了如此驚險的一幕。腳步微動,齊律正想着上前,卻見那道黑影只在眨眼之間不僅解救了秀鸞,更是將那圖謀不軌者擊倒在地,那般矯捷的身手,甚至齊律還沒有看清楚相貌,那人便已然消失不見,讓齊律不覺蹊蹺。
然而,更令她不解的是,秀鸞竟然神色如常,臉上並沒有露出半點疑惑或是懷疑的神情,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而在昭陽殿裡,未央孤立無援地跪在昭陽殿外,盯着毒辣辣的日光,未央早已是大汗淋漓,只不過額頭上卻是一大片的冷汗,手心早已溼了一片,未央的身子顫慄着,想着秀鸞該不會是路上出了什麼事情吧?
拿着大刀的劊子手凶神惡煞地逼近了她,喝了一大碗的酒,酒氣沖天地扛起了大刀來。
“這下完蛋了!”未央一驚,只是這個時候她再怎麼掙扎也已經是來不及了,只覺得身子顫顫巍巍着是跪也跪不住了。未央欲哭無淚,早知道就不要行這麼個法子了,這下自己還等不到秀鸞就要一命嗚呼了,她在心裡呼喊着,“唉,沈疏啊。明想到咱們這好日子還沒過多久就要陰陽相隔了,你千萬不要太想念我啊!”
未央這樣想着。許是半天未進食的緣故,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又被太陽這樣一照,只覺得頭暈目眩的巴不得早死早超生纔好,要說最後悔的,還不是沒有與沈疏過了幾天的好日子,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了,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眼皮子越來越重,未央想着這樣暈過去也不錯。至少不會覺得疼痛,她忽的記起上一世她死去的時候,那柄長劍沒入了自己的胸口,錐心的疼痛襲來,恍恍惚惚只見,她只覺得沈疏的一張臉近在咫尺。想着自己大概真的是快要死了,竟然還能出現了幻覺來。
只不過落入的懷抱卻是那般的真實,帶着似有若無的淡淡的芬芳,未央眨了眨眼睛,竟然是白湛妖媚的臉龐,朦朧之間,劊子手癱倒在地。白湛的臉上卻帶着似有若無的淡淡笑容,卻是他無疑了。
“白湛……”朱脣輕啓,未央說完了這兩個字便直挺挺地暈了過去,倒在了白湛的懷中,垂上了自己的眸子。
“白湛,你好大的膽子!你是要欺君犯上不成!”方纔趙公公不過是好整以暇地坐着,就等着未央被砍了腦袋,誰知半路忽然殺出了一個白湛來,不僅迷暈了人高馬大的劊子手,更是救出了黎未央,那劊子手手上的大刀還差點落到自己的身上,將他嚇了個半死,趙公公尖聲尖氣地衝着白湛怒喝着。
白湛笑得無畏,眼底是淡淡的嘲諷,只是懶腰橫抱起未央,蓮步輕移走下了行刑臺,看着周遭的侍衛們抽出手中的刀劍,圍了上來,他卻只是輕聲說道,“倒下一個不夠,你們這些人都活得不耐煩了嗎?”
他說的平靜,幾個字全在一個調上,沒有欺負,只不過這些御前侍衛都是領教過白湛的厲害的,如今見到了本尊,更是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停頓在原地,虎視眈眈地瞧着他。
“哼,白湛。”趙公公的表情同樣有些怯怯的,不過一想起了太子交代的事情,他不得不咬了咬牙,裝腔作勢地說道,“你別忘了,你現在是同誰作對,就算你逃到了天涯海角,你覺得皇上會這般放過你嗎?”
白湛果然是停下了腳步,趙公公還以爲他是怕了,不屑地仰着腦袋,似乎很是得意。
誰知白湛卻是勾着右嘴角,他湊近了趙公公,呼出一口氣來,氣若幽蘭,卻讓趙公公莫名地覺得眩暈了起來,“如今皇上聽你的話還不是因爲我做的東西控制了他,趙公公,你覺得若是皇上不再受那東西的折磨,發現你們的真面目,那會不會是一個很有趣的時候呢?”
“你!”還沒有人膽敢如此挑釁自己,趙公公紅了臉,看着白湛淺笑道的面容,一時間又說不出半句話來,只能將心裡想說的話生生地憋了回去。
“這就對了嘛!”白湛淺笑一聲,正欲離去,誰知道這個時候林秀鸞終於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卻見未央倒在了白湛的懷中,地上是一攤血跡,只覺得未央是命喪黃泉了,嚇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是怎麼也站不起來來,只覺得一個晴天霹靂直朝着自己打了下來,抹了一把眼淚直說道,“未央,是我的錯!都是我害了你!未央!”她哭得是上氣不接下氣,害得齊律不得不走了出來,將她護在自己的懷裡,輕輕地拍着她的背。
“齊律,是我吧未央害死了!”林秀鸞一把抱住了齊律,只是悲痛欲絕地哭泣着。
白湛挑了挑眉,又皺了皺眉,這才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林秀鸞的面前,只面無表情地說道,“她沒死。”
“什麼?!”林秀鸞一下子停了哭聲,一頭霧水地看着白湛抱着的未央,又看着齊律冷靜的臉龐,這才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騰地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見未央確實還有氣息之時,她頓時有一種從地獄升到了天堂的感覺,一面哭着一面笑着,“未央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白湛卻不再理會她,只是抱着未央就要離去。
秀鸞哪肯作罷,她絞盡腦汁,險中求勝,就是爲了能夠讓未央不再東躲西藏,如今自己只不過是晚了幾步,她只能一把攔住了白湛,堅定地說道,“白湛,你不能帶未央走!”
“公主。”白湛卻絲毫不退讓,這幾個姑娘在一起,準沒有什麼好事,白湛就是太放心才讓未央差點死於劊子手刀下,如今她既是救了出來,他就必定要讓未央萬無一失的,這樣想來,白湛並沒有退讓,只是冷冷地說道,繼續往前走着,全完是一副漠視了秀鸞的模樣。
秀鸞這下子可是急了,伸開了兩隻瘦弱的手臂,擋住了白湛的去路,咬着牙說道,“白湛,你不能將未央帶出宮去!”說到這裡,她壓低了聲音,“難不成你想讓未央繼續跟着你過東躲西藏的日子嗎?”
“這話,你應該對沈疏說。”白湛微微勾起了嘴角,“我定會讓她好好活在陽光底下的。公主,爲了你自己,我勸你,還是讓開爲妙。”
白湛下毒的技術實在是太過高明,這一點,齊律也是略有耳聞,英眉冷對,他正欲將秀鸞拉開,誰知她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湊近了白湛,一把將自己的脖頸架在了白湛手中的桃花扇上。
白湛雖然一頭霧水,卻還是去清清楚楚地看見了秀鸞笑得是異常的狡黠。
果然,下一刻,只覺得自己的手被鉗制住,慕安冷然的一張臉近在咫尺,白湛絲毫不作讓步,雖然懷裡緊緊抱着未央,一道凌厲的掌風卻是掃了過去。慕安一個退步,擁着秀鸞急急地躲了過去。齊律終於看清楚了慕安真正的模樣,皓齒明眸,面如冠玉,身上卻帶着硬朗的英氣,皮膚竟然是罕見的蒼白,身手矯捷,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將秀鸞護在自己的身後。
慕安略略低頭,只是毫無情感地說道,“得罪了。”
“慕安,他要害我,也要害未央!你可不能輕饒了他!”林秀路似乎是見着了救星,對着武功高強的慕安只大呼小叫道。
誰知慕安只是不置可否,似乎絲毫不關心未央的死活,只是一本正經地對着林秀鸞說道,“公主,既然你沒事,屬下就先行告辭了!”話還未說完,只一閃身,便從衆人的眼前消失,速度之快,就連白湛都小小地吃了一驚。
林秀鸞氣得直跺腳,慕安這個縮頭烏龜,父皇不過是叫他保護自己,他還真的只會保護自己,連這點兒小事竟然也不幫忙。
無奈,秀鸞只能對着齊律暗送秋波,“太傅大人,您可要攔住他們!”
齊律低頭看着秀鸞,先前的疑雲還沒有散去,對慕安的懷疑再一次填滿了他的心頭,然而,他卻明白,這種時候,帶未央遠遠地離開皇宮,似乎纔是正確的法子。
他只是不明白,爲何秀鸞如此迫切地想要未央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