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時間之內,嶽輕簡直連受驚嚇。
好不容易從山崖邊跑回了山崖上,又突然有人石破天驚吶喊了這麼一句話,嶽輕臉都僵了。
他定睛一看,才發現跪在自己面前的是青田大師,而被青田大師拿在手中高高舉起的,居然是那塊渡厄盤。
現在這塊渡厄盤正在青田大師手中左右扭曲,看上去非常想要掙脫對方的雙手飛回來……嶽輕暗暗磨牙,心想這是活該!讓你一有事就溜得比兔子還快,等下次跑了跑了真跑丟了,就有得你哭了。
不過這不是現在的重點。
嶽輕的目光從羅盤上再往下一掉,掉到青田大師身上,忙說:
“大師這是幹什麼?大家都是風水先生,大師有什麼疑問,我們共同探討,共同進步!”
青田大師早知道拜師不可能這麼順利,他麻利地將羅盤還給嶽輕,雙膝卻如同老樹生根一樣牢牢釘在地上不可動搖,只聽他誠懇說:“嶽大師的能力勝過後學百倍,後學怎麼敢和嶽大師相提並論?只希望能夠鞍前馬後跟隨嶽大師,學習嶽大師一鱗半爪的能力,於願足矣!”
“……”嶽輕又是一陣恍惚,有一種身在片場的感覺,偏偏青田大師說得十分嚴肅與恭敬,面上除了濃濃的期待之外一點笑意都沒有,讓嶽輕一時半會之間,不知道怎麼拒絕……
旁邊的解飛星突然擡頭,振聲說:“煞龍已經穿過天門了!”
聽到這一聲提醒,不管是正被拜師的嶽輕,還是拜師的青田大師,在場的所有人都下意識擡頭看奇景的最後。
只見天空中金光一閃而沒,一道細小蜿蜒的影子連同金光消失不見。
隨着最後那一點金光風流雲散,衆人所在的五峰山突然一聲巨響,讓山都好似跟着搖晃了一下,山上的人都吃了一驚,好幾個工作人員衝上前來扶住孫老。
嶽輕也醒悟過來了,急忙趁着青田大師還沒回過神,與張崢一左一右,把人從地上扶了起來。
青田大師被攙扶起來了卻不死心,一轉頭又想和嶽輕說話。
但山上的“轟隆”之聲不絕於耳,在這樣的轟隆之中,山體地輕微搖晃也越來越明顯,工作人員有點驚慌,說:“孫老,要不我們先下去吧。”
孫老淡定地擺擺手,只說了一句:“不用。”
笑話,連煞龍都飛昇了,五峰山上還能有什麼事?就算有事,也是好事。
就在這一句話說完的時候,只聽一聲巨響,似乎山石崩碎,又似乎銀瓶乍破,“嘩啦”一聲,寬而廣的銀練挾着山石與草木,轟隆隆自天空傾瀉而下。
衆人齊齊擡頭看去,只見濤濤流水以飛躍的姿態越過上空,驕陽之下,飛渡虹橋,繼而重重砸在山壁之上,亂濺碎玉,叮咚跳珠。
“這,這是剛纔那道細細的瀑布……突然就變了!”工作人員吃驚說。他一邊說着,一邊大着膽子走上前去,用手勺了一口水喝進嘴裡,“好甜!是我的錯覺嗎?突然就覺得一點都不累了——”
其餘工作人員相互對望一眼,又看看在這幾天之中白髮變黑的孫老,突然齊齊衝上前去,你一口我一口,爭搶着喝了起來!
解飛星搖了搖頭:“龍司行雲布雨,一旦有龍飛昇,方圓百里的水源只要不被破壞,至少在數年之內,喝了都能強身健體,祛病消毒;尤其是飛昇之地的水源,更包含了龍神的祝福,喝下之後,雖然做不到起死回生,但延年益壽也不是說笑。只可惜這樣的機會實在太少太少,以至於都成爲了傳說……”
“那——”孫老看着面前那川瀑布也心動了起來。這不是錢的問題,問題是有錢也買不到啊!
解飛星神秘一笑,卻不再說話,只把目光看向嶽輕。
嶽輕左右看看,見其餘的人都圍堵在瀑布之前,山上只有自己這幾個人圍在一起,於是一揮手,帶着衆人來到剛纔的真穴之處。
衆人隨嶽輕來到此處,放眼一看,大吃一驚:只見真穴上方几尺之處竟然變成了泉眼,正泊泊冒着清泉,清泉之上還有一絲雲霧纏繞,看上去就不是一般的東西!
嶽輕此時才接上解飛星的話,繼續解釋:“這纔是龍神飛昇之後的精華所在,如果我們放着不管,沒多久這裡就會形成一個新的湖泊,到時候山上的飛禽走獸都會受益,說不定過個千百年還能再凝聚出一道龍魂來,不過現在嘛——”
他嘿嘿一笑,當先勺了一口水喝進嘴裡,招呼衆人:
“你們也一起,這東西就跟解大師說的一樣,一輩子都不一定能喝到一次呢!”
其餘人對視一眼。
張崢第一個挽起袖子,然後是解飛星,最後孫老和青田大師也各勺了一口喝入嘴中。
水入喉中,解飛星還能勉強忍耐,其餘的三個人只覺連雲霧也跟着吞入了肚子裡頭,現在這雲霧正在他們的肚子裡氤氳,搞得整個人好像都要飄飄然飛到天空之上,觸摸太陽,觸摸月亮,看看金烏鳥,看看嫦娥,再踢一腳廣寒宮裡的肥兔子了!
說也奇怪,在幾人一人一口喝了泉眼的水之後,之前還咕嚕咕嚕冒着水泡的水眼無端乾涸,只剩下泉眼裡一個大蚌,對着天空不滿地吐了口水。
嶽輕也怔了怔:“這哪兒來的……”
解飛星努力集中精神,不讓飄飄欲仙地感覺俘虜自己:“地質層裡埋着河蚌的化石,被龍飛昇之靈又激活反生了吧?”
嶽輕目瞪口呆:“這真的行?”
解飛星也覺得嶽輕有點奇怪,笑道:“既然煞龍都能轉化成真龍再次飛昇,這又有什麼奇怪的?”
嶽輕:他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河蚌的一口水吐到天空之後,這口水並沒有落下,而是“蓬”地化作了無數細絲,在風中一下散落在周圍幾個人身上。
剛纔就乘雲駕霧的三個人這回已經直接飛到蟠桃宴上準備當仙人了。
就算是一直有準備的解飛星也差點把持不住,要飄了起來。
至於嶽輕——
嶽輕被河蚌吐了一臉口水,十分精神……
他默默地擡手抹了一下臉,突然感覺一點冰涼砸在手背上,再擡頭一看,只見天空驕陽與彩虹依舊,但細雨已經點點落下。
解飛星同樣被雨水砸到,清醒了一點,擡頭感慨:“喜雨來了,住在這附近的生靈都有福了。”
嶽輕這時候也管不了生靈怎麼有福,他看看青田大師還眯着眼睛神遊天外,連忙連踢帶踹地把同樣飄飄渺渺的張崢從地上拖起來,本來都想走了,但一眼瞥見坑裡的大蚌,不由指了一指。
解飛星連忙說:“嶽師請。”
於是嶽輕伸手一捲,一手抓着大河蚌,一手抓着張崢,讓羅盤扒着自己的肩膀,趁機快速離開。
“嶽師去哪裡?”解飛星忙趁機問了一句。
“去機場!我該走了。”嶽輕頭也不回,驅車離開。
雨以五峰山爲圓心,範圍逐漸擴大。
當淅瀝瀝的小雨毫無徵兆地從天空中落下來的時候,城市的範圍裡,響起三三兩兩的聲音:
“下雨嘍,收衣服了——”
但不過幾分鐘的功夫,這樣的喊聲就變成了:
“咦,我窗戶外頭的薔薇怎麼開花了?”
“院子裡幹掉的水井怎麼突然冒出水來了?”
“空氣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都捨不得回家了——”
“臥槽,你們看見沒有,江水一眨眼變清了,這是國家終於開發出來什麼黑科技了嗎?!”
就在這個時候,廣城前往五峰山的一條路上,面目普通的人擡起臉來。
細雨沙沙落在他的身上,一股普通人感覺不到的靈氣滋養着他的身軀。
他卻面色凝重:“真龍飛昇……現在怎麼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糟了!真龍飛昇,天地靈氣大盛,不知道那一處地方會不會提前開放。”
說完之後,他復又低下頭去,暗想:沒時間處理李師弟的事情了,先去那裡纔是最爲緊要的。
他腳步一轉,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就在他離開的不久之後,一輛車從這裡駛過。
駕駛座上的嶽輕問旁邊的張崢說:“醒了沒有?”
張崢迷迷糊糊:“醒什麼,我要再吃一個蟠桃,說好了吃一個蟠桃一萬年壽命……”
嶽輕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車子在路上絕塵而去。
一場大約一個小時的雨結束了。
五峰山上,青田大師和孫老先後醒過來。
青田大師在清醒時候一個激靈,左右一看,跌足道:“唉,一個不小心,讓嶽大師給跑了!”
孫老也是懊惱,這時候見解飛星還坐在旁邊,連忙說:“解大師,有關這次的報酬——”
解飛星不等孫老說完就擺擺手:“不必了,要給就給嶽師吧。我這回是沾了光,見着了這樣的天地異象,這種事情如果最初放出風聲去,還不知道多少人要爲上來參與的名額打破腦袋呢。”
孫老被解飛星這麼一說,也覺得區區金錢好像表達不了自己對嶽輕的尊敬與慎重,正是這時,旁邊的工作人員突然衝上前來,對孫老說:“孫老,醫院的電話!”
孫老大吃一驚,連忙接過電話:“喂,發生了什麼——什麼?你說佳佳醒了?”他還兀自又驚又喜,就聽見電話裡頭再說了一句。
這一回,孫老克制不住,老淚縱橫:“連佳佳的父親也有了消息……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青田大師看着孫老,對風水之術的鬼斧神工只覺驚異,驚異之後,他又更加心潮澎湃,不能自己。
解飛星見這兩人都沒有注意自己,施施然站了起來,悄悄離開。
之前他不是不想走,實在是走不動了,真龍遺留下的那一汪泉水絕非尋常,現在終於被身體消化了,身體也能夠動彈了……
想到這裡,解飛星突然悚然一驚,發現嶽輕也和他們一樣喝了泉水,但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不同的表現。
對方究竟有多深不可測?
解飛星不敢再想下去,但對心中的打算反而越發堅定。
他指揮人送自己下山,目的地只有一個,就是廣城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