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本愕然的望着老公爵,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老公爵一臉認真的說道:“公爵大人,這是我的一點小小誠意,您要是不計較之前老夫我和您爲難的事情,就收下這件禮物吧。”
羅本尷尬的笑了笑,“這……老公爵,這可能有些不大妥當吧,這……這是人哪”
老公爵頗爲奇怪的看了看羅本,“公爵大人,您這樣說……是不遠原來老夫了?”
羅本連忙搖頭,“不不,話不能這樣說,您的好意我心領了,而且說起來,之前您對我心有懷疑,這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嘛我纔來的時候,所有的大臣還不是一樣都不相信我,老公爵您就不要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現在正是帝國艱難的時期,我們同心合力,幫帝國度過這次難關纔是第一要務。”
“公爵大人果然是識大體的人,老夫慚愧啊……你過來”
老公爵說着話,向着庭前的白衣女子招了招手,這個女子踩着碎步,態度恭敬的走了上來。
“把面紗摘掉,讓公爵大人看看你的容貌。”
這個女子依言把掛在面上的輕紗輕輕的摘了下來,緩緩的……擡起了頭……
羅本不由感覺一陣驚豔,這女子,面容生的如此獨特
不過羅本立刻發現,這個女子其實也算不上怎麼漂亮,只是,面龐之上,帶着一股淡淡的,似乎是與生俱來的……脫俗。
寧靜,淡泊……在這個女子的臉上找不到任何表情,但是偏偏的,卻感覺十分的美麗,那微垂的眼簾下,在眸光中似乎帶着一股不與世同的淡淡哀傷。
近在眼前,但是羅本卻有一種錯覺,這個女子似乎隱藏在一片雲霧之中,讓自己看不真切,奇怪的很。
“今後,你要好好的侍奉公爵大人,公爵大人是大陸上少有的年輕俊傑,不得怠慢,知道了嗎?”
白衣女子輕輕的點了點頭,卻沒說話。
羅本心中不由覺得一陣荒唐,連忙說道:“這……老公爵,這似乎不大妥當,我來飲宴而已,怎麼離開的時候卻帶上一個女人,這……未免傳出去不大好聽。”
老公爵哈哈大笑,“公爵大人年輕有爲,正是肆意風流的大好年華,這可能會傳爲一段佳話,怎麼可能會不好聽,再說只是贈與公爵大人一名女子而已,這有何不妥,我看公爵大人對她也是青昧有加,就不用再推脫了。”
羅本心中大是爲難,這帝國之中,貴族之中贈送禮物是十分稀鬆平常的事情,這禮物裡,女人自然也是很多的,說起來,這女子應該是這裡歌姬之類的身份,轉手贈送也很正常,老公爵一再想讓,還用以前的細小過節爲由,自己推脫起來倒是不容易了。
見羅本沉默不語,不說拒絕也不說答應,老公爵笑道:“既然公爵大人默許了,今天晚些時候,就讓她和公爵大人一道回去好了,你去收拾一下東西吧,以後就跟在公爵大人身邊,小心伺候”
女子點點頭,轉身離開,看來是真的是要去收拾東西。
“等等”羅本連忙開口,這再不出聲,這件事情可就坐實了。
“怎麼?公爵大人還想再聽一曲嗎?”老公爵眉開眼笑。
“呃……不是這樣的,老公爵,您也知道,我已經有了好幾位妻室了,這個……呵呵,不怕您笑話,現在我可是被管的很嚴的,要是出來一趟帶回去一個不明不白的女子,恐怕就要河東獅吼了,您的心意我領了,之前的那些事情根本不算什麼,但是這禮物,我卻是真的不敢收。”
白衣女子轉過了頭,望着羅本的目光裡帶着淡淡的意外,但是卻沒有停下腳步,直接走了出去。
老公爵對羅本的說法似乎並不以爲意,笑道:“公爵大人說笑了,您的幾位妻室我都是有所耳聞的,每一位都賢惠的很,而且相互之間如親姐妹一樣和睦,怎麼會有公爵大人說的那樣事情發生,況且,哎~~~”
見老公爵嘆氣,羅本倒是心中有了幾分疑惑,難道這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老公爵帶着幾分慨然的說道:“公爵大人,您知道,老夫我今年已經多大年紀了嗎?”
“呃……”羅本不大清楚老公爵怎麼忽然之間問起這個,不過看了看老公爵那一臉的老褶子,七八十歲總會有的吧,不過這個自己一向都沒有留意過。羅本不由有點後悔,梅斯肯定是知道這個,但是自己沒問,現在答不上來,對於這個位高權重的老人未免有些失禮。
老公爵似乎也沒有指望羅本回答,自顧自的說道:“等到開春,我就九十歲了……”
羅本不由微微驚訝,這個已經要九十歲的老傢伙居然看起來這麼硬朗喝酒吃肉的根本看不出是一個馬上要九十歲的老人。
瞧了羅本一眼,老公爵笑道:“公爵大人,您是不是有些驚訝,我這麼大的歲數,還這麼結實?”
羅本尷尬的笑了笑。
老公爵又是一嘆,“我不是魔法師,沒有那麼長的壽命,到現在還能好好的活着……也多虧了在各處蒐羅的各種延年益壽的藥品,哎~~~要不然,每日操勞那些事務,我有一個老頭子,早就扛不住了。”
見老公爵面上帶着幾分傷感,羅本識趣的老實聽着,並沒有說話。
“公爵大人,你是不是也奇怪,我都這個年歲了,爲什麼還不快交出手裡的權利,在家享清福,就像貝斯洛他們那樣……”
“老公爵老當益壯,帝國現在還需要您這樣經歷過風雨的人物來獨當一面,您要是離任的話,對於帝國來說,可是一個大損失。”
老公爵一笑,只是笑容裡似乎有幾分空洞,“公爵大人……我也是不得已啊的確,老夫我經歷了三任大帝,帝國的各種情況都經歷過,我的經驗,就是我最寶貴的財富,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一直都賴在這個位置上不動,這不知道阻礙了多少年輕人上勁,而且……我也已經是一個九十歲的老人了,我的身體,已經一天不如一天了啊……”
羅本越聽越覺得老公爵話中有話,心中疑惑更深。
“貝斯洛他們,領軍一輩子,和軍隊的關係根深蒂固,而且由於軍隊的特殊性,可以說,像貝斯洛那樣的老將軍,他們的部下,比他們的親兒子還要親,那樣的人,是不擔心自己後繼無人的,軍隊中,有許多出類拔萃的人物可供傳授一生的技藝,但是……”
老公爵搖着頭,長嘆不已,“想我爲帝國效忠數十載,大半輩子都在兢兢業業的爲帝國做事,可是……我後繼無人哪……”
“官場之上爾虞我詐,人人都藏着心眼,除了自己最親近的家人,沒有誰是能信任的,我歷任三朝元老,但是自己卻只有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卻非要從軍,現在……已經埋骨他鄉了”
羅本眉頭一顫。
“從小嬌生慣養,結果長大了之後誰也管不了,哎……在許多年前,已經和一隊士兵消失不見了,連屍骨都不知道埋在哪裡了?”
抹了抹眼睛,老公爵似乎溜出了幾滴老淚,“或許是我這些年做的不夠好吧,我唯一的一個孫子,不聽我的勸阻,這次帝國發動對神庭的戰爭,也毅然參加了軍隊,冤孽啊……”
羅本不由心中一動,難不成老公爵的孫子……也陣亡了?
“他所在的軍隊,所屬第二集團軍……”
老公爵一句話,讓羅本的精神收緊了起來。
“上次公爵大人成功的營救了第二集團軍,我心中真的是激動不已,我們家族這一代,只有這一顆獨苗了。我不許他參軍,甚至把他鎖起來,我甚至已經挨個的和各位將軍打過了招呼,但是最終他還是鋸斷了窗子,留下了一張字條……上了戰場,沒人知道他在哪,他只說會隨第二集團軍出發,想來,是隱姓埋名,做了一名士兵吧,這一次第二集團歸來……他卻沒有回來……”
望着這個已經馬上就要九十歲的老人,羅本忽然之間感覺嘴裡有些發乾,難道這個在帝國可以呼風喚雨的老人,已經絕後了嗎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想回來還是……已經戰死了當時帝國大肆的徵兵,有無數的士兵匆匆的登名記錄,人數不知道有都少,捏造一個身份也無人去查,現在我想找他都找不到,哎……”
傷感的嘆息一聲,老公爵陷入了沉默
羅本思量了片刻,說道:“這件事情,說不定我倒是可以幫上忙。”
聽了這句話,老公爵滿是淒涼的臉上連褶子都綻了開來,“公爵大人您……您說的是真的?”
顫抖着站起身來,老公爵激動的臉上鬆弛的肌肉都在抖動,“公爵大人您……”
羅本兩忙站起身來把老公爵扶住,羅本真怕這個已經快九十歲的老人一不小心在自己面前拜倒下去,那自己可是受不起。
“老公爵,第二集團軍的損失不算大,您的孫子極有可能還活着,我回去讓當時所有的領兵將領都仔細的盤查一下,想必這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
老公爵渾身顫抖,激動的老淚縱橫,“公爵大人公爵大人……”
羅本用力的拖着老公爵的胳膊,羅本真的感覺這個老人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在站着了。
“我很多次的去找,但是第二集團軍的士兵有百萬之多,帝國中文武官員向來不和,我去找我的孫兒,但是對方百般刁難,我一個已經快要九十歲的老人……”
羅本有些手忙攪亂,這個身份嚇死人的老人在自己的面前哭的像個小孩子一樣。
“老公爵,您別這樣,大喜大悲容易傷身,這件事情您要是早些對我說的話,我一定早就有所行動了,您放心,我這一會去,一定會清查第二集團當時徵集到的士兵,並仔細的排查,只要您的孫兒的確是進了第二集團軍,就一定會查出來的。”
“公爵大人,您的這份恩情,老夫真是無以爲報了……”
膝蓋一軟,老公爵身體沉了下去,羅本嚇了一大跳,趕緊手臂依託,立刻又把老公爵拖了起來,“老公爵,這件事情您不要再擔心了,先坐下來,喝杯酒,咱們有話慢慢說。”
“去拿一壺溫好的酒來”羅本把老淚縱橫的老公爵拖着回到了座位上,立刻回身吩咐僕人端上了一壺酒來。
給老公爵倒了小半杯,讓老公爵喝下去,神情激動的老公爵情緒終於穩定了一些。
捲起衣袖,老公爵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公爵大人,讓您見笑了,哎……可是我已垂垂老矣,這帝國公爵之位要來何用,再過些年,我就化作一彭黃土常埋地下,只是我的兒子已經戰死,孫兒又下落不明,回頭一望,滿目淒涼啊……滿目淒涼這幾天我常想,我一輩子操勞到現在,居然連一個後人都沒有,這一切圖的到底是什麼……哎……”
羅本心中不免有所觸動,自己消失了這麼久,父母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老公爵請寬心,無論如何,我都會把您孫兒的下落查明的,只要他還活着,我就是捆,也一定把他捆回來見您的。”
老公爵似乎又要落下淚來,“糊塗啊……糊塗早知如此,當初真不該懷疑大帝的判斷,有眼無珠啊……”
老公爵一味的感嘆,羅本只有好言安慰,過了好一會,又喝了幾小杯溫酒,老公爵的情緒終於真的穩定了下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羅本知道現在可是已經不早了……
“老公爵,今天就先聊到這吧,天色不早,我也該回去了,日後有時間,我定然會再來拜訪的,您孫兒的事情,我也一定會早早的辦理,您只管等着我的消息就好了。”
老公爵望着羅本,眼神裡帶着無限的衰老和欣慰,“公爵大人,這一次,真的拜託您了,日後如果有機會,老夫一定會報答您的這份恩情的。”
“老公爵您言重了,這樣的事情我定當盡力,您不必擔心,現在天色不早,恐怕我家裡人已經等急了,我就先告辭了”
老公爵點點頭,“既然如此,我也不敢強留公爵大人,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卻不得不在這裡給公爵大人提個醒。”
羅本一愣,“不知道您說的是什麼事情?”
老公爵的面上露出了幾分嚴肅,“公爵大人,我知道您是身懷絕技的魔法師,實力深不可測,您身邊也全是能人異士,但是有些事情還是小心爲上,在您率兵離開迎擊洛薩軍隊之後,大帝發佈了一道命令,開始招攬帝國境內的亡靈法師,稱只要他們能洗心革面,併爲帝國效力,帝國會對他們從輕處罰……”
羅本點點頭,這件事情自己當然是知道的,注意還是自己出的呢。
老公爵接着說道:“這道命令受到了包括我在內的大臣們一致的反對,但是大帝執意如此,我們也毫無辦法,不過到了最後,執行這一命令的,卻是公爵大人的部下,想必這件事情,公爵大人必然是主事人。”
“不錯,這個主意是我想的,帝國現在處在四敵環視之中,境內不斷的出現亡靈法師生事,我想借着這件事情處理那些亡靈法師,並警告帝國,同時也加強我方的實力。”
老公爵望着羅本,一雙老眼中帶着幾分莫名的光彩,“公爵大人,您的想法沒錯,但是,亡靈法師在大陸上惡名昭著,爲世人所不容,您這樣做,是把自己往火坑裡推啊,最終執行這個命令的是您的部下,而您之前又和亡靈法師有過接觸,這絕對會產生一些對您不利的謠言”
羅本一笑,“謠言之所以爲謠言,就是因爲禁不起推敲和考驗,我羅本堂堂男兒,行得正走的直,那些謠言,我不怕”
老公爵笑着點點頭,“公爵大人好氣魄只是有的時候,並不是光有氣魄就能成事,幾個人的謠言並不足懼,但是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謠言就可能會產生微妙的影響,現在公爵大人官運亨通,無人能及,自然是不懼這些謠言,但世事難料,站的越高,風險也就越大,難保不會有小人嫉妒公爵大人,一旦得到機會,這些平日裡的微末小事,最終都可能會成爲致命之處,當時大王子就是因爲太過於託大,最終被隱忍不發的大帝擊敗,公爵大人,您要慎重啊您還年輕,未來的路……還很長”
羅本心中一陣驚訝,雖然關於亡靈法師的事情,自己敢打包票是絕對不會出問題的,怎麼說自己現在已經可以算是大陸上最大的亡靈法師了,那些個平日裡躲在自己的家裡研究魔法的亡靈法師絕對在自己手裡鬧不出什麼事情來,不過……老公爵這一番話語重心長,卻真像一個長輩在對晚輩敦敦教導,這倒是讓羅本有些意外。
“羅本受教了,老公爵的話,我定當銘記在心”羅本連忙施了一禮。
“這件事情,能夠不了了之,就不了了之吧,那些個亡靈法師,極度的危險,公爵大人還是遠離爲妙。”
“羅本記下了。”羅本現在只好順着面前的老人家說話。
老公爵笑了,“公爵大人真是謙遜,比老夫我年輕的時候可強了一百倍,前途無量啊……好今天太晚了,改日還請公爵大人一定再來拜訪,老夫一定大禮相迎。”
羅本連稱不敢,和老公爵客套良久,這才起身離開。
老公爵一直親自把羅本送到了府門口,羅本再三勸阻,纔算把這個老人的腳步留在了門檻裡面,回身一開車門,不由一愣。
那個先前在小廳上見過的白衣女子,正在低眉順目的坐在車廂最裡面,見車門打開,看了羅本一眼,又低下了頭去。
剛纔老公爵一番言語,羅本都已經望了這個女子的事情,現在一見之下才想起來已經被老公爵送給了自己,卻見公爵府的大門正在緩緩合攏,老公爵的聲音從門縫裡傳了過來,“公爵大人,恕我老邁,不能遠送了。”
“咣”大門嚴絲合縫的關上了……
羅本看看大門,又回頭看看車裡的白衣女子,心中無奈,現在已經是夜半十分,自己又不能把這麼一個女子丟在大街上,這樣於老公爵的面子不好看不說,這個女子也就從此無家可歸了……
搖搖頭,羅本登上了馬車,“走吧我們先回那邊的公爵府,然後再回軍營”
公爵府厚重的大門之後,老公爵仰頭望天,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隨後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倒真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哪,就是太嫩了……”
車輪滾滾,雖然只是隔了三條街,但是這邊住的都是豪門大戶,隨便一戶人家的佔地面積足有普通居民區半個街區大小,要走過去,和直接回軍營的路倒也差不多遠。
看了看坐在對面垂着頭,一聲不吭的女子,羅本覺得氣氛有些沉悶,當先說道:“我一直住在軍營裡,那裡周圍都是士兵,你一個平常女子多有不便,我把你先送到我的府裡去,你先住着,有什麼情況的話,我們以後再說”
白衣女子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羅本忍不住的都看了這個女子幾眼,近距離下,又沒帶着面巾,羅本估摸着,面前的,充其量也就只是一個女孩而已,怎麼看都不像是有十八歲的樣子。
哎……自己收受賄賂了啊,還是個未成年少女,羅本心中嘆着氣……
“你叫什麼名字?”
羅本琢磨着,既然老公爵把這個女孩送給自己了,自己以後也就算是這個未成年的監護人了,以後說不得還要安排這個女孩的一生,總是先溝通一下吧。
白衣女孩又擡起目光看了看羅本,輕輕的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羅本一怔,搖頭是什麼意思?我是問你名字啊
“嗯……你別害怕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我看你的年齡也不大,最近帝國有很多事情,我可能顧不上你,不過我會叫人把你安排妥當的,等再過些年,你年齡再大一些,我會給你安排一個好人家,在這之前,你就先在我那裡住着,有什麼事情的話可以和那裡的管事人講。”
白衣女孩又擡起頭,目光略帶怪異的看着羅本,這一次卻沒有立刻低下頭,而是一直盯着不停的看。
被這麼一個臉上沒有什麼神情,渾身似乎都不帶一絲煙火氣的女孩盯着看,羅本不由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有什麼問題嗎?”
羅本一問,這個女孩又低下了頭去,不再看羅本。
這……羅本暗中翻了個白眼,這算是怎麼個意思,好歹說句話啊又不是我把你搶回去做小老婆,你這麼苦大仇深的一個字都不說話是爲什麼啊……
晃了晃腦袋,羅本還是覺得自己該態度再好一點,一個孤身女孩被隨便的送給一個陌生男人,這樣的情況或許是男人的自己無法體會的吧。
重新整理了思緒,羅本再一次試探的說道:“你不必緊張,我不會對你做什麼奇怪的事情的,你在我這裡可以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等你年齡到了,你要是有喜歡的男人,我會負責給你說媒再帶上一份價值不菲的嫁妝,你不用再像現在這樣辛苦的做一個歌姬了,平常的訓練時間,你可以四處走動,看看帝都的風景。”
羅本自認爲自己的語氣還是滿真誠的,而且表情看起來也該不錯,大戶人家的歌姬其實是比較辛苦的,要隨時做好主人傳喚的準備,即使是半夜主人來了性質,那作爲下人也是絕對不能懶牀的,否則就可能會被逐出家門,或者直接賣到類似ji院那樣的地方。
然而羅本卻吃驚了。
自己的話才說完,這個白衣女孩的臉上的神情忽然之間一變,眼中露出幾分恐懼來,猛的站起身直接撲了過來,一把抓住了自己的雙手,羅本甚至能感覺到這個女孩的兩手冰涼,還在微微的顫抖。
羅本沒躲,因爲從動作和精神波的掃描來看,這個女孩沒有絲毫的危險性,羅本任由這個女孩抓住自己的雙臂,十分驚訝的看着這個女孩眼中流露出來的恐懼。
“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咱們可以慢慢說,你……不必這樣?”
第一次……羅本第一次在這個女孩的臉上看到了正常該有的表情,是恐懼……
女孩死死的抓着羅本的兩隻胳膊,因爲情緒激動微微的喘息着,一雙眉目緊緊的盯着羅本的眼睛。
羅本心中一陣陣的莫名其妙,“你……到底怎麼了?我有什麼地方說的不對嗎?”
女孩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幾次卻都沒有說出話來,緩緩的鬆開了羅本的胳膊,女孩重新的坐回了位子上。
“我想,我們之間可能有一些小小的誤解,但是簡單的交流一下就可以了,你……能不能告訴你現在的想法,一會馬車就要到地方了,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女孩望着羅本,臉上恐懼的神色漸漸的消失,又變成了一臉的淡然。擡起手,輕輕的指了指自己微張的嘴巴,女孩緩緩的搖着頭。
羅本愣住了,好半天,羅本終於明白了過來,訝然的望着面前的女孩,“你……不能說話?”
女孩輕輕的點了點頭。
羅本再一次愣住,愣愣的看了這個女孩好久,這才擡起手撓了撓腦袋,“可是……剛纔在公爵府我明明聽見你唱歌”
女孩搖頭,再一次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口,用力的搖了兩下頭。
羅本知道這個女孩在向自己抗議,仔細的回想了一下,不由恍然大悟,在老公爵那裡聽這個女孩唱歌的時候,歌聲自然是動聽之極,但是歌裡的意思自己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聽懂,現在一想,或許那些根本就不是歌詞,只是這個女孩在哼唱而已,她完全是不會說話的。
一想到這裡,羅本更是吃驚,一個啞巴光靠單調的嗓音和鼻音居然能唱出那麼美妙的歌聲來,這簡直就是神乎其技
羅本一臉震驚的看着這個女孩,這個女孩見羅本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再有所表示,同樣望着羅本,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對望了好一會兒,馬車外傳來了車伕的聲音,“老爺,我們到了”
羅本這纔回過了神來,咳了一下,對外面的車伕說道:“不用進去了,我們回軍營”
現在的情況又不一樣了,早知道這個女孩是個啞巴的話,羅本就不會來這邊的公爵府了,要是她不能說話的話,那在這裡誰都不熟悉,那生活可是一件極不方便的事情,萬一出了什麼事情的話,自己可能都來不及處理。
馬車再一次開始前行,羅本想了想對這個女孩重新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就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了,我們先回軍營,那邊我們的人比較多,現在沒有什麼事情,也能照顧你,等在這邊安排好一切,你再搬過來,以後的事情,就像我剛纔說過的,可以吧?”
羅本沒想到的是,這個女孩的情緒顯然又開始不安起來,望着自己的目光裡又開始帶上了恐懼,甚至是憤怒。
羅本連忙一摸手指,“你別急,有事你可以寫在紙上……呃”
猛然一愣,羅本才發現自己的手指上空空如也,那枚從魯克那裡得到的空間戒指,已經碎裂了,這段時間自己一直都沒有使用過空間戒指了。
見這個女孩似乎又有暴走的跡象,羅本大聲說道:“等等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們到了軍營再說,我會給你紙筆,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好了”
…………
……
軍營旁邊,羅本的特別番號部隊營地裡,莎莎,芬妮,梅斯,蘇,莉莉絲,休,烏娜,納蘭,卡萊爾……所有人……所有人都聚集在羅本的大帳篷中,萬分驚奇的看着這個和羅本一道歸來的白衣女孩。
莎莎蹙起眉,“還以爲你深夜都不會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或者是喝醉了,我和芬妮特意給你熬了醒酒湯,沒想到……”
“卻帶了一個女人回來”芬妮十分順溜的接上了莎莎的話。
梅斯也是一臉納悶,不知道爲什麼羅本出去一躺,回來的時候居然帶回了一個白衣女孩兒來,而且……怎麼好像這女孩在什麼地方見過一樣。
“呃……這位是……是從老公爵那裡,暫時過來住些日子的……的……”羅本真的不知道該怎麼介紹這個白衣女孩。
“我說,給你紙和筆,你把自己簡單的介紹一下,在把事情經過簡單的說一下,可以吧,你看,她們三個是我的妻子,嗯……現在我的話,說服力比較低”
白衣女孩點點頭,一臉淡然,對於面前好多人奇怪的目光視若不見。
羅本找來了紙和筆,放到了這個女孩的面前,大家這才明白,原來這個女孩是個啞巴,梅斯眉頭更是一跳,臉上露出了極度吃驚的神色來。
見梅斯的反應有些不對,羅本趁白衣女孩寫着什麼的時候湊了過來,“我的老婆大人,怎麼了?有什麼情況嗎?”
梅斯飛快的小聲說道:“羅本這個女孩到底是從哪來的?”
見梅斯神色緊張,羅本不由有些遲疑的說道:“這個……她是老公爵送給我的歌姬”
“歌姬?”梅斯的眼眉飛快的抖了兩下,“這可是一個了不起的歌姬全帝都,可沒有多少人有幸看到她的表演”
“這……這是什麼意思?”
看着羅本一臉疑惑,梅斯不由嘆了口氣,“你呀這次去,恐怕是中了老公爵的圈套了”
“圈套”羅本心中一驚。
“算了,先看看她說什麼吧?”
白衣女孩已經在一張紙上寫好了幾個字,放下筆,把紙拿用兩指捏了起來,平展在了大家面前。
大家吃了一驚。
不會爲別的,更不是因爲紙上的字,而是因爲這個女孩的動作,一手輕託衣袖,一手徐徐拖動筆桿,隨意的把筆放在一邊,輕輕的捏起紙張,整串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雖然只是手臂在動,但是似乎牽動着全身都在輕輕的擺動,每一分動作都渾然天成,甚至每一個呼吸都和自己的動作配合的天衣無縫,簡單的幾個字寫下來,大家似乎見到一個白色的精靈在面前輕輕的飛舞……
“好美……”芬妮閃亮的眼睛中一片豔羨和驚訝。
“這……天哪又來了一個狐狸精”
“又一個人間極品哎~~~羅本還真是好運氣,爲什麼好女人都跑到他手裡去了”卡萊爾搖頭晃腦,很是感慨。
梅斯微微一嘆,“這樣的話,就不會錯了……除了她,不會有別人了……”
白衣女孩拿起的紙上,卻不是娟秀的小字,而是龍飛鳳舞,看的讓羅本羞愧難當的幾個大字‘我是啞巴’
大家不由暗中流汗。
把幾個字向所有人都展示了一邊,白衣女孩拿起另外一張紙,重新開始書寫起字跡來,就在大家陶醉於女孩動作如舞步般妙至毫顛的時候,女孩重新捏起來紙頁。
‘我叫阿莉亞’
大家對這幾個字的反應大是不同,大多數人都沒什麼反應,包括羅本。梅斯卻是揉起了額角,顯然十分苦惱,芬妮眼中忽然之間露出了驚訝之色,“阿莉亞?這個名字,好熟悉”
這個時候,自稱叫做阿莉亞的女孩已經又開始寫東西了。
‘我喜歡唱歌,跳舞。’
羅本心中也開始覺得古怪了,這個歌姬,似乎有點……怎麼說呢羅本覺得這似乎不是一個歌姬應有的作爲,面對這麼多人,又是自己以後的主人,本來應該小心翼翼的纔對,但是這個阿莉亞,似乎卻全然沒把面前的所有人當做一回事,甚至是見到蘇和莉莉絲等一衆精靈的時候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之色。
阿莉亞靜靜坐在原地,微垂着頭,目光望着自己的雙膝,一動也不再動了,看來對於自己的介紹,已經簡單的結束了。
大家不由都把疑惑的目光投到羅本的身上來了,羅本心中大是叫苦,自己可也不清楚這個女孩的底細的。
羅本急忙拉了拉梅斯的胳膊,“梅斯,你說話啊這個女孩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我想起來了她是帝都的那個阿莉亞”芬妮一拍腦門,好像猛然的想起了什麼,隨後芬妮臉上帶着極度誇張的驚愕轉過頭來向羅本問道:“你剛纔說……是老公爵送給你的……歌……歌姬?”
羅本心中知道一定是有什麼不對勁兒了,可是到底哪不對勁兒自己卻不明白,羅本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芬妮頓時好像看到了史前怪獸一樣的看着羅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個時候,梅斯輕輕的話音飄了過來,“說她是歌姬,也不算錯,因爲她從一出生,就一直在學習和練習唱歌和跳舞,十六年來一如既往,從不間斷。得天獨厚的條件和異於常人努力下,她幾乎已經把舞蹈融進了自己的每一個動作中,坐臥行走,都像是在輕舞一樣,有傳聞說,在晚上她睡覺的時候,輕輕的呼吸都好像美妙的歌聲。”
阿莉亞擡起眼,看了梅斯一下,又垂下目光。
羅本萬分驚訝的看了看這個自己領回來的女孩,那樣的說法……這個女孩未免太厲害了吧。
“當然,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不過和她自己的名聲相比,這個身份已經被掩蓋了很多,她是……老公爵唯一的孫女”
“啊??”
一道驚雷劈下來,羅本當場呆若木雞,下巴直接砸在了地上……
“假……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