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默虛弱得好像剛生產完的媽媽,沒說幾句話已經喘氣如牛,他眼睜睜望着我,眼神裡透着滿滿的着急:“我父母不知道這些事,我不想他們知道太多。我和你做交易,但前提是你說出來的理由,我聽了感覺可以接受。”
我笑了,暗暗笑了。原來他是心裡有忌憚,難怪沒有惡意,難怪這麼好說話。看這情形,即便我說的理由不那麼必要,他應該都不會有很強烈的改變,他現在沒資本。搞不好我還能抓住他的命脈都不一定,我決定試探清楚:“你父母和我說了很多話,問了我很多問題,有些我說了,有些沒說。”
段默更急了起來,人稍稍激動,聲音裡夾雜着不難發覺的恐懼:“你都說了什麼?”
“方迪。”
“該死。你告訴他們做什麼?”
“他這樣對你了你還護他嗎?你腦子被驢踢了是不是?”
“我在保他們。方迪你不清楚,我清楚。”
“好吧,我其實也沒說很多,更關鍵的是在於你怎麼說。”我咳嗽了一聲,“段默,我發現你這人有時候也不壞,比如現在,你這是在壓抑着還是真的怕?”
段默瞬間沉默,臉上掛上了思考,他很明顯在猶豫該不該對我說實話。最後不知道被什麼所驅使,他的態度沒有改變,仍然很好說話,而且說的內容令我心裡舒爽,他道:“都有吧,我摔下來的時候沒直接暈過去,我怕了,當時很恨你,但我更恨方迪。”
“聽意思,你已經想明白髮生什麼事。”
“對,上朝聖山是方迪設的局,他和我說,如果不出意外,百分百能讓你折在上面。即便你能下山,等你下山以後,進的都不會是校門,而是監獄。他爲何這樣對我說?是因爲無論遇上什麼情況都已經想好了對策。他是抓了你的什麼人威脅你對吧?”
“你不笨。”既然段默已經把話挑明,我也不怕承認,“是高老師。”
“哈哈。”段默露出了神經質的笑容,“爲高老師,你踹我?”
“我沒踹你
。”
“你的人踹我,你示意,你沒進公安局,他進了對不?”
“沒錯。”
“這樣了,我配合你說這是意外,我先攻擊你兄弟,他踹我一腳,我自己沒抓穩摔下去。而在此之前,是你們救了我,你們是爲救我而來,只是中途起了爭執。”這傢伙和我想的如出一轍,真是奇了怪,忽然那麼大改變,他是要有多害怕他父母知道這裡面的事?而且就這麼一個原因?我不信,但也不太方便問到底,以免刺激了他。
我點點頭:“說條件。”
“四個,一,不要再和我父母說關於方迪的事,不要說我在學校做過什麼,幫過方迪什麼。二,我多給你二十萬,你幫我踹方迪一次,我不限你時間,在他畢業前都可以,否則賠我一百萬,我們籤合同。三,我和我父母說這些事,他們可能不會相信,如果他們再問你,無論怎麼逼你都不要妥協,他們會逼你,尤其我媽。四,幫我去見方迪,你跟他說,我要的東西給我,如果他不給,你說我會把事捅出去,給了則以後無拖無欠。”
我愣愣望着他:“他抓住了你的把柄?”
“跟你無關。”
“你讓我去還跟我無關,爲何讓我去?你找別人去,我不想見他。”
“只能你去,昨晚的事就我們三方知道,我沒辦法去,讓別人去,方迪隨便就能打發走。你去,他不敢打發你走,即便他要殺人滅口,都得同時殺了你和我,這不可能成功。”
“會殺人滅口?”我怕我被坑了,繼續拒絕道,“更不行了……”
“這樣我只好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我父母,告訴警察,我就不活了,你跟着不活?”
“限我時間嗎?”
“儘快。”
“我憑什麼相信你和我說這些,你真就這樣做?如果你想騙我幫你,再說真相出去,我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們本來沒什麼仇,是方迪。我好幾次輸給你,我當時還要你救,太窩囊。玩成這樣,我不再玩,我玩不過方迪
,我也玩不過你。我現在已經這樣的下場,再玩下去,不用誰對我怎麼着,我很快就一無所有。”段默整個神情很絕望,他說的是真話,他不是那種很會演戲的人。
好吧,其實我已經佔了大便宜,這幾乎是不敢想的事,答應一次吧:“行了段默,算我們不打不相識。”
“打住,我們不可能是朋友。我現在所經歷的災禍,你有責任。你走吧,東西拿到以後想辦法帶給我,然後我在告訴警察,這是個意外。”
“逼我今晚就拿是吧?”
“你不放心我,我同樣不放心你。”
我是贏了還是輸?不清楚,從病房出來,我腦子裡一直浮現這個問題。看似段默輸了,他躺在裡面,沒有生命危險,但腳最後恢復到什麼程度,無法確定。如果方迪抓住他的把柄,而且是要死人的把柄,其實是他贏,我就陪玩,還惹了一身麻煩,折了小平頭。
見我走出來,段柏林立刻問段默說了什麼?我說他暫時不想見警察,明天看看精神狀態怎樣再說。
段伯德道:“我們呢?都不見了?”
我搖頭道:“沒說。”
段伯德立刻開門進去,廖春花跟着,段柏林沒有,他留在外面和警察溝通,讓他們先走。
警察走了以後,段柏林把我拉到一邊:“我侄兒說了什麼,告訴我。”
我道:“沒說多少話,就問我現在是個怎樣的狀況,方迪怎樣。再就是後悔,否定了自己之前的人生原則,他想從今往後做個討人喜歡的人。”
段柏林的表情從質疑慢慢變成呆滯,然後是思考,整整半分鐘變化,纔對我恢復說話:“你沒威脅他?”
我哭笑不得:“段先生,他已經這樣,還有什麼懼怕的事?”
“你先等着,我進去問問,等我出來再談。”
“很晚了。”
“不耽誤你多少時間。”
我還有任務,不想等,但段柏林就沒給我機會,直接拉開門走進去,怦地關上,快得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