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劍宗。
水鏡術上，一頭猙獰古魔無視障礙，揮手推平一座山丘，撞斷險峰。
對他來說目標明確，正是青蓮劍宗山門。
一腳踏下，震的地動山搖，雷聲滾滾。
在地面留下深厚腳印，泥土灼成焦黑，還有魔焰流淌。
恐怖魔元一波接着一波，形成如浪實質，空中有一根根黑色鎖鏈出現。
只要身處這片天空下，所有修士心頭一窒，像是被無法形容的囚籠困住。
有元嬰真君試着撕開虛空，穿梭離開，驚恐的發現虛空亦是遍佈鎖鏈。
且有熊熊魔焰燃燒，散發驚人威勢，給人感覺只要前進一步，就會被徹底燃成灰燼。
這種感覺是如此清晰，以至於都不需要進行嘗試。
細細看去，能發現這些鎖鏈上的符紋和葬仙谷中組成煉魔大陣的五晶神鐵十分相像。
被封魔大陣鎮壓十多萬年，不僅沒能將古魔徹底煉化，還反過來被學去了許多知識。
“空間禁錮……粉碎極品靈石，將陣法催動到極限，把五帝金烏劍靈前輩請出來，再把太虛秘境力量投影到陣法上！”
有位身形高大，但面容儒雅，一身書卷氣的元嬰老修有條不紊的指揮起來。
在得了太平宗通知後，青蓮劍宗這一個多月裡可沒有放鬆懈怠。
不管消息真假，起碼太平宗做出的推斷有它依據在，而非一通胡猜。
壓箱底的寶物全都取出，很多一次性的靈物秘術，全都做好準備。
實則心裡也清楚，如果真遇上古魔，這些手段能起多大作用都要打個問號。
但要堂堂青蓮劍宗，因爲一個推論棄宗而去，那就更不可能。
文昌劍孟昶，競爭掌教兩大候選人之一，在阿修羅古魔下個攻擊目標疑似爲青蓮劍宗之後，地位就飛速提升，擁有了絕對話語權。
要論劍道境界，孟昶排不進劍宗前五，主要靠的是處事滴水不漏，審慎周到，在往日其實已經承擔起了大半掌教職責。
大家都已經適應，政令出於他手。
只不過青蓮劍宗最爲推崇劍道境界，只此一項就能勝過其他無數。
被競爭者揪着這點猛打，失分嚴重。
可孟昶還有四階頂峰陣法師身份，在操縱大陣抵禦阿修羅古魔上能起到重要作用。
生死存亡面前，劍宗老傳統也不好使了，陣法師地位被推上了最高峰。
誰叫個體實力不足以應對魔修，又將希望轉移到了陣法上邊。
一朵又一朵的劍蓮綻放，層層迭迭，漫山遍野，不知有多少萬朵。
五頭外形略有區分的金烏，翎羽揮動，灑下金焰。
原本靛青劍蓮塗上了一抹金光，雙輝共映。
同時虛空中有小世界隱隱浮現，光柱投下，將陣法威勢再往上推高一層。
“阿修羅！”
眨眼古魔就到山前，擡掌虛按，勾動四面八方力量，黑雲壓城，以無可匹敵的姿態蓋下。
他可不像人族修士，動手還會扯上一段長篇大論，才印證自己動手的合理性。
無需寶物，不用神通，身體手足隨意一個部位，都有毀滅大道在上邊匯聚。
就算五階鍛體修士修習了法天象地，也沒法和阿修羅魔身相提並論。
或許表面配置看着接近，可到真一動手關鍵時刻，就會顯出差距。
這就是阿修羅魔身的實力，一切爲戰鬥而生，魔身上不存在任何累贅。
在上界最古老時期，魔族就是憑藉阿修羅族的帶領才殺出一條血路。
那個時期，百族並存，每一個能存活到最後的種族都不簡單。
阿修羅族能在那場強者輩出，慘烈到極致的百族大戰中打響名號，佔領一界，就足以說明一切。
咔嚓！
咔嚓！
咔嚓！
那些劍蓮在魔掌下顯得脆弱不堪，先是斑駁變暗，再散成細微碎片。
掌風遠遠一卷，朵朵蓮葉凋零，成片成片的衰退。
整座大陣往下一降，下陷了一層，五頭金烏齊齊飛出，口吐烈焰纔將巨掌撐住。
又是一根參天手指落下，連續點破多層光罩，所過之處，劍蓮盡數枯萎。
就連金烏都遭了毀滅魔意，金身透出點點黑斑，悲鳴着下山去了。
金烏縮回劍身，金光一閃，不知去了哪邊。
李瘋子一死，青蓮劍宗裡就沒能讓五帝金烏劍認可的劍主，如何會在這種時刻出全力。
數不清的光柱亮起，竟一時驅散了魔雲，將古魔身軀照的清清楚楚。
將參天手指瘋狂纏繞包圍的同時，又有三道兇戾劍意射出，皆是能撼動修仙界的化神級數力量。
這三道劍意，是青蓮劍宗歷史上的三位化神祖師所留，是他們坐化前最濃烈最不甘的一次精氣神匯聚。
在孟昶驅使下，出奇融洽，好似真有三名化神劍修重現，盡顯畢生所學。
這就是陣法的魅力，是其他修士望塵莫及的地方。
轟！
阿修羅古魔不愧是天生的鬥法聖體，面對不利，只是豎起手臂一擋，明明攻向多個方位的劍光，最終都莫名其妙被小臂上的骨甲接住。
就像提前預知，知道劍光會走這條劍路，早早等候。
有劍意無恨無愛，淡漠威嚴，比萬年雪山還要冰涼。
這位化神祖師擅長以劍道操縱情緒，相傳一通劍舞，曾使萬名觀賞修士情感大變，自刎當場。
可古魔連本體意識都被阿修羅像壓制到最深層，這種針對情緒的劍意能有什麼作用。
連晃都不晃，像是無事發生。
有劍意高高在上，不偏不倚，帶着審判味道。
陽面定生，陰面定死，全在劍主的道理之間。
古魔經此考驗，手臂上一塊骨甲炸開，碎成千百塊，正是被劍意審判定罪。
只是實力差距過大，僅用一塊骨甲就能抵罪。
有劍意鋒銳無匹者，看起來平平無奇，可當落在古魔身上時卻讓那皮膚首次刺破，還是那種貫穿掌心，魔血嘩啦啦流了一地。
阿修羅古魔首次受傷，明顯激發了怒意，雙拳如鼓擂一下一下的重擊青蓮劍宗的大陣。
每一次轟擊，就有一塊大陣轟塌，露出青蓮劍宗弟子東倒西歪的模樣。
全宗所有極品靈石儲備，都在孟昶身邊，不要錢一般的投入大陣中，否則早就徹底解體。
那些負責操縱樞紐，同時穩固節點的陣法師一樣人仰馬翻，好些受了輕傷。
“不！”
所有人都看的出來，下一掌拍下時候，就是青蓮劍宗最後底線被徹底擊潰時候。
孟昶已經是老淚縱橫，道袍雙臂位置全被染紅，空蕩蕩的癟了下去。
這雙手臂，隨被炸的粉碎的操縱樞紐，一同戰鬥到了最後一刻。
褪下道袍，才能發現他成了無臂人。
咻！
有道悠悠劍光，自東而來，滌盪萬里，將沿途魔雲掃蕩一空。
那雷芒刺眼，即便隔着萬里，都能將天上其他光亮壓過，只餘一種。
原本怎麼都清除不了的魔雲，像是遇上剋星，飛快融化。
阿修羅古魔擡頭望去，化出一隻魔掌要將劍光捏住擒下。
只聽‘鐺鐺’數聲，飛劍和魔掌相交，發出金石之音，兩者同時被盪開後退，沒有分出高下。
“阿修羅！”
古魔沒能捉到蟲子般渺小的劍光，狂吼一聲，聲浪傳遞開來，不知有多少低階修士直接被這魔音震死。
腋下再長兩對手臂，六隻手臂同時揮舞合抱，看那氣勢哪怕是抱着一顆星辰在懷中，照樣能夠壓碎。
只是雷芒劍光稍戰即退，讓古魔幾下出擊都打在了空氣上，白費力氣。
又尋不到劍光來路，無能狂怒的嘶吼兩句，又朝着青蓮劍宗一腳踏去。
咻！咻！咻！
這回，是有三道劍光憑空出現，兩道瞄準雙目，一道直插腦門心。
“這劍光是在瞬移？連源頭都找不到，怎麼可能！”
孟昶驚呼起來，這次看的分明，劍光出現的突兀直接也就罷了，關鍵連空間真意的波動都沒有。
要麼是暗中支援的劍修，實力強到能近距離瞞過所有人，就連修習空間神通的修士都不以爲異。
不然就是另有劍法，可以做到近似效果。
突然有人救場，短短時間，在大喜大悲縱橫來回跳躍，他的情緒更加激盪些。
“分明是心念所達，無處不在……孟師兄，有時候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劍宗弟子，如何修到的一劍破萬法。”
孟昶的競爭對手，韓鬆表情嚴峻的站在了身後，伸手搭在了他肩上，注入真元開始修復傷殘身軀。
“光陰劍君的無處不在，和當初的天罰峰主還有區別，更加淡化自身存在……連古魔都不知攻擊從何而來，被挑起了怒火。”
這個等級的劍光，全修仙界也只有一位，不用多猜就能知道來人。
“多謝師弟提點……照這樣說，修成這道劍意的人豈非立於不敗之地。只要藏在背後，永不現身，誰人能敵。”
先前還叫人膽戰心驚，可此時古魔就像一個無頭蒼蠅在瘋狂揮舞手掌，試圖撞運氣碰上御劍修士。
僅從場面來說，就是徹徹底底的碾壓。
古魔被幾口五階飛劍，挑撥的怒氣爆棚，連近在咫尺的青蓮劍宗都給忘了。
“一來，修成之法沒有想象的容易，有些像古劍修的元神御劍加強版。全天下那樣多劍修，有太多元嬰真君專研過無處不在，可至今沒聽說有人修成，光陰劍君是第一個。”
韓鬆緊緊盯着空中劍光和古魔的對戰過程，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有一幀漏掉。
對每一名劍修來說，這都是千載難逢的學習機會。
“二來，這對御劍者的神識，真元，各方面要求極高……以我估算，就算我能修成，劍光最多隻能擴散百里。再遠，神識無法操控，飛劍就要歪歪斜斜。”
“同時，這種距離上的出劍，對真元的把控一樣是巨大的考驗。”
百里之外，掌控飛劍，就毫無必要。
古魔一腳踏出，可能就到了跟前，還不如直接御劍來的痛快。
只有在劍道上真正下了苦功，對無處不在劍意有一定了解的人，才能感受到這一刻的震撼驚人。
古魔身旁，已經是有了七口飛劍輪番上陣。
你刺一劍，他揮一道。
讓人以爲不會受傷的古魔，體表出現了多道傷口，魔血流淌，滴在地面就和硫酸一樣，灼出深淺不一的溝壑。
“阿修羅！”
古魔再次一聲怒吼，翻滾魔氣凝在他身，乾脆不去管頭疼飛劍，一股腦向着青蓮劍宗衝去。
魔氣組成的漆黑魔甲，幫他承受了來自任何一個角落的劍光攻擊。
星星點點，劍光數量越來越密集，填滿了眼中的每一個角落。
有些劍光勇往直前，窮追猛打，像是並不在乎冒着風險被擒。
有些飛劍就小心謹慎，淺嘗則止的謀得一點蠅頭小利，就惶恐後退。
還有飛劍光明正大，從無虛晃花招，堂堂皇皇。
風格迥異的劍路，真會讓人覺得是有多名劍修在掌控這些飛劍。
到了後邊，古魔乾脆放棄了守禦。
古魔的身軀恆定了法天象地，體型太過誇張。
在得到力量近乎無窮無盡，肉身恐怖的同時，也將自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靶子。
出現前都不會有任何力量波動的飛劍，怎麼可能全部擋下。
乾脆仗着肉身強大，魔甲神異，回到本來目標，不被這詭異劍光擾亂了過程。
如果換了一個有足夠靈智的修士，早就能夠發現，白子辰的劍光雖然神出鬼沒，根本無法防範，可並不致命。
古魔本就皮糙肉厚，肉身能當通天靈寶來用，人類鍛體修士哪怕修到五階頂峰，都不可能擁有這樣的體魄。
再加上阿修羅魔身的復原神通，別看古魔遍體傷痕，其實都是堆積起來的小傷，捱上一時半會兒並無致命威脅。
早就該分清輕重緩和，強行毀了青蓮劍宗再說。
暗中劍修要麼眼睜睜看着自己行動失敗，回天乏術。
要麼就是更激進，更行險一搏，有極大概率被古魔抓住。
……
三千七百里外，白子辰盤坐在一座峰頭上。
十二口飛劍在眼前高速轉動，像是一座輪盤。
每過一段時間，就伸手彈走一口飛劍，咻的一下飛走。
這個距離，已經是他目前極限，能將一切置於掌控當中。
無處不在是他化神之後所悟天賦神通，雖因劍皇而起，卻更像天罰峰主的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