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曾爲太平宗鑄錢的金錢宗?”
白子辰定睛看去,粗看之下這人富態庸俗,但細細瞧來自有一股富貴氣度,不是俗人。
“正是,歷代祖師共鑄錢超過千種……後輩不孝,墮了祖師名聲,只求爲劍君獻微薄之力。”
伍神通仔細回話,字字斟酌。
深知宗門前途,盡在這次談話當中。
“我已鑄好母錢,你來看看該如何衝壓錢幣,控制鑄造成本。”
白子辰丟出光陰通寶,有心試試這人成色。
“好重的母錢!”
伍神通握住光陰通寶,差點被帶的一個踉蹌,重是他對這枚母錢的第一印象。
當視線移到母錢上邊兩個陌生字符,奇古玄奧,似有無數黑白光影從筆劃中飛出。
只看了兩眼,就感覺空氣停滯,四周陷入靜寂,有種難言的鬱結堆積在胸口。
連忙挪開目光,差點連眼睛都要瞎掉。
“好強的真意,這枚母錢鑄出的錢幣定然可形成錢紋,天然具有防僞標誌……只要調試幾回,就能大規模製造。”
伍神通摸索兩遍,小心奉回,語氣溫和但充滿了自信。
又將錢幣鑄造的幾個要點掰開了講透,需要注意的事項,每日產量……
井井有條,縱然一個外行人都看的出來肚子裡真有貨。
“交給你來主事,多久能做出百萬枚?”
白子辰指了下堆在一旁各宗送來的器具,提問道。
“一月調試重組器具,一月改良鑄幣原材,一月生產錢幣……最多三月,定能完成劍君要求。”
伍神通腰背挺直,整個人好似在綻放金光。
“那就給你百日,如能做到,不吝獎賞……我不是小器之人,說到做到。”
玉座上青袍少年起身,衣角拖地,走到伍神通身前,好似一尊神邸居高臨下。
“小修定肝腦塗地!”
伍神通雙股顫顫,以頭貼地。
事實證明,這種事情就得專業人士來做。
金錢門幾個修士帶領着數百人手,在爛柯山一座峰頭上搭建起了鑄幣爐子。
有現成器具可以改造,用了不到二十天。
在請示白子辰後,定下光陰通寶三種規格,分別當一塊靈石,十塊靈石,百塊靈石。
除了在基礎款通寶主材選擇上,從精鐵改成赤銅,其餘全都照着伍神通等人的意見來執行。
百鍊精鐵需修士在火爐中淬鍊百遍,才能誕生,但成本最低,普通鐵礦都能做了原料,只是費些時間。
白子辰在黑海中還有幾條大型礦脈,其中一條正是赤銅礦,儲量不下萬噸。
成本略高一些,但少了精鐵質脆易斷的缺點,錢幣質感更好。
當十塊靈石的光陰通寶,主材用上了紫銅精。
最高一級,則是用了九竅金。
伍神通選材,在適合鑄幣的基礎上,兼顧成本,同時都要求礦材是修仙界中常見。
當年道德宗的太素重寶就是因爲一種靈材絕跡,導致製作成本暴增,才漸漸銷聲匿跡。
有此前車之鑑,選材上自然會注意。
別看金錢門如今只是修仙界名不見經傳的一個結丹級宗門,可在鑄幣上的確底蘊深厚。
調試錢幣材料比例,只用數日就得到了最佳結果,做出了讓白子辰滿意的光陰通寶。
三枚成品,正面皆有用金蝌靈文印上的朔望二字。
一枚暗紅銅色,一枚磨砂深紫,一枚空靈亮金,全都製作精良,一看就非凡品。
關鍵用力晃動,兩個金蝌經文還會來回伸縮,激出絲絲虛幻的光陰之力來。
當然,真想體會上邊力量,就會同泡影般炸開,只是來自母錢的印記。
但就憑這個,已經和絕大多數的錢幣拉開了檔次。
白子辰大喜過望,賜金錢門一座三階靈山,並左近兩條礦脈作爲宗產。
同時承諾,今後金錢門弟子破境時候要用上四階靈地,皆可來爛柯山上。
又過一月,光陰通寶產量穩定,作爲宗門俸祿先行在爛柯山和螭龍島上實施。
老家黑山那邊,也讓馬若曦跑上一趟,帶回了等同百萬塊靈石的光陰通寶。
再過一月,鑄幣數量穩定在了百萬枚,昭告修仙界,今後同青楓宗進行交易,必須以光陰通寶進行結算。
魚龍宗,還有多家附庸宗門當即表示跟進。
當即在修仙界中掀起一股熱潮,但就同先前想的那樣,主要是在東域、北域、外海三地影響最大。
以光陰劍君的聲望,很快就發展的如火如荼,短短數月就擴散出超過五百萬枚光陰通寶。
作爲修仙界的風向標,中域對光陰通寶態度表現的若即若離。
起碼在明面上,沒有一家宗門主動接受光陰通寶。
除去太平宗給了一個面子,在一筆符菉交易中同意青楓宗以光陰通寶來支付。
算是從另一種角度表達了支持。
又過一月,伍神通攻克了白子辰提供的桂輪血銖煉製技巧,將鑄幣成本和效率提升了一倍以上。
據說就在當夜,他收穫鑄幣反饋,成功晉入結丹後期。
爛柯山每月花出的光陰通寶越來越多,同時通行無礙,至今沒有出現一例僞幣事件。
用光陰通寶向爛柯山求購靈物,皆交割順利,財貨兩訖。
一時間,在東域市面佔有率節節高升,大有取代靈石之勢。
爛柯山上的那枚光陰通寶母錢,兩個金蝌靈文愈發晦澀難明,四面八方有絲絲灰氣涌來。
母錢沉甸甸的壓下,把火爐往地底沉入數尺,三足沒地。
有煙火財氣環繞,迭迭嶂嶂,次第舒展,光陰通報母錢原本的五晶之色褪去,積上厚厚銅色。
不過白子辰此刻已經不在爛柯山上,見不到自己這枚母錢的變化。
……
梭形飛舟,三重樓觀,有一尊雷霆神像屹立上方,好似守護神一般。
艦首站着一名青袍少年,目若朗星,飄逸出塵。
身旁是位淵渟嶽峙的老者,雞皮鶴髮,頭上插着的道簪竟是白骨所制。
飛舟甲板上還坐着三名氣勢雄厚的修士,兩人着存思峰道袍,一人穿黃庭峰法衣。
“幸虧有赤髯公引路,誰能想到從化形大妖精魄中搜魂得到的信息居然有假。”
九月大真君眼角一抹倦意,駕馭雷霆飛舟在暴風巨浪中搏擊月餘。
要辨明方位,又要操作禁制,心力損耗可想而知。
如果前推百年,他可以雲淡風輕的駕舟遠洋,但眼下卻是不成。
但一身之隔的白子辰能夠感受到九月大真君體內的那股雷霆激盪不休,洶涌澎湃。
在其坐化之前,戰力不會受到任任何影響。
甚至離目標越近,越能燃燒心血,將千年雷法發揮的淋漓盡致。
“應該是快了,前幾日開始敖荃它們的印記就越來越少,應當是接近目的地,擔心被真龍聖子發現。”
白子辰耐心等候多時,終於等來赤髯公消息,以拉攏敖荃不撤能夠,必須親眼見到應洸才肯入夥爲理由,被允許前往萬丈水眼。
事實上,搜魂得到的萬丈位置不假。
只是這地每隔一段日子,就會在潮汐影響下漂移,並非固定一地。
赤髯公手上有着一塊龍鱗可以同應洸聯繫,正是從上邊不斷髮來位置,才能尋到水眼。
飛舟跟在千里之外,按照不起眼的小標記按圖索驥,行駛在正確道路上。
“此妖強大狡猾,恐怕到時還得累劍君多勞。”
九月大真君不易察覺的瞥了一眼身後,道德宗遣來三名真君,都只有元嬰初期修爲。
真以生死相搏,他有七成把握在十合內以輕傷爲代價,格殺一人。
對上真龍聖子,這三人能起作用有限。
存思峰等於黑海東道主,黃庭峰有記錄修仙界天涯海角,絕地險境的習慣,如非天罰峰實在折損慘烈,本還該有一名天罰峰真君同行。
這三人雖然都帶了除妖秘寶,但畢竟修爲差的太遠。
只能作爲輔助,不可能做了主力。
“分內之事罷了。”
白子辰本想找山知卜上一卦,看看此行運勢,以及那名真龍聖子到底有幾分本事。
偏偏山知回了邪命宗,說他師兄有要事相召。
上回在戰場上,它見到自己道生一劍立馬逃竄不敢接招,從這點來看最強不會超過龍君。
就是佔了個上界妖族的身份,生怕藏了什麼了不得的底牌。
又在海上漂泊數月,空中吹來的微風已經有了不同的顏色,伴隨着悲涼的嗚鳴。
正是令人微風色變的末法之風,拂過飛舟,由那尊雷霆神像虛影盡數承受,泛起層層漣漪。
三名道德宗元嬰都膽戰心驚,生怕雷霆神像抵禦不住,吹到他們身上。
好在雷霆神像光影晃盪,但一直持續不滅。
海面上常有見到荒獸浮起,只露出半邊身子都恍若大島,望不見盡頭。
有海蛇狀的荒獸伸長脖頸,直入雲霄,首尾不知多少里長。
還有雙翅張開,遮天蔽日的大鯤,飛過時候頭頂黑影整整一刻鐘纔過去。
“黑外盡頭,居然有如此荒獸!血脈純正,和遠古時期幾無區別!”
黃庭峰真君驚喜的喊了出來,飛快提筆描繪,將這一幕幕難得場景畫下。
這些荒獸從階位來看,都是四階頂峰。
但妖力之雄渾,十倍同級妖獸不止,連白子辰都感受到了一絲壓迫感。
“這便是真正的荒獸嗎……黑海盡頭,另一個世界中或許有着和當下修仙界全然不同的天地。”
白子辰目光從這一頭頭荒獸身上掠過,不見畏懼退縮。
荒獸實力隨時間增長,但大道因血脈決定,無法進步。
所以在最強的幾種血脈絕跡後,荒獸中就再沒有五階存在,妖元積累再多也無法超脫四階瓶頸。
在白子辰眼中,不過是一團皮糙肉厚的大傢伙,對付起來更累更麻煩一些,遠沒法和五階妖尊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