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少年，跟隨長輩外出捕獵，意外掉入山窟。
窟中白骨如山，不知有多少生靈斃命其中。
骨頭顏色，頂端白色，腰間黃色，山底都成了黑乎乎的骨頭。
沒有什麼深奧大道理，純粹就是時間的變遷，歲月太過漫長，這些骨頭表面開始腐化。
少年本以爲要命喪黃泉，不料有一團魔影突然出現，一通上下摸骨。
說他爲月闋聖體，天生就適合修煉月魔族功法。
一把將他提起，丟入一座魔池當中，四邊均抹上血泥，魔氣朝着四肢百骸中滲入。
又耗去一縷珍貴的本源魔氣，助少年在體內快速形成一粒魔氣種子。
數十年修煉，潛移默化中成爲一名貨真價實的月魔族人。
而少年不愧是聖體天賦，又修行的百分百契合魔功，修煉速度突飛猛進。
加上魔影指點，消耗魔髓晶補充魔氣，不過百年就修煉到了結丹圓滿。
直到這時，少年才知道一直教導自己的並非猜測中的前輩高人，而是從其他世界降臨的真魔。
自己已經被改造成了月魔之身，且不可逆轉。
這個身份一旦在外界暴露，必定死無葬身之地，沒有一家宗門會錯過這麼好的除魔機會。
真魔之身，又連元嬰修爲都沒到，既獲名聲又無風險。
只能打碎牙認下身份，又費數件秘寶悄無聲息的化嬰成功，在修仙界中依舊查無此人。
可之後道路，就同上任夜帝有了分歧。
一個想要離開洞天，享受驕奢美好的生活，追求更高境界。
一個只想待在太陰洞天，靜候天地劇變，天魔界重臨世間的那刻。
前任夜帝狀態，無法支撐他有更多選擇。
一離開太陰洞天，沒了魔髓晶和月光神石構建的環境，可能連一日都活不下去。
兩者衝突，終於在少年修煉到元嬰圓滿後達到了巔峰。
被他看出師尊虛弱，純粹是一個外強中乾的空架子。
再也無法忍受，精細謀劃，狠下心來，以禁術吞了夜帝。
經過數年的元神磨鍊，繼承了全部經驗和本族神通，成爲了新的夜帝。
結果一出山就撞了鐵板，尚未展開抱負，就折戟起點。
“原來是人族修士，被魔族古老者收爲衣鉢傳人，修煉有成後又反噬真魔的勵志故事……”
第一次施展太虛往生咒，夜帝元神縮小了五分之一的樣子，白子辰見到了夜帝的大概生平。
就像快速掠過的幻燈片，幾張圖影就能概括數年變化。
只有極爲重要，在夜帝心中影響深遠的事件才能重現。
不過相較曾經的太戊搜魂斬魄大法，太虛往生咒不愧是來自地仙界的搜魂法術。
還是惡念分身專修，不求大道長生，只求應用精妙之技。
搜魂效果大大超出白子辰所料，剩下四次機會說不定還能有意外收穫。
“不過此子也算倒黴，月闋聖體從沒聽過，可再過幾年定能表現出神異來。身處中域，這等仙苗絕不會被漏下，拜入正道宗門一樣能成爲全宗焦點，提供的修煉條件不會差了。”
“既然成就元嬰無甚難度，那麼轉爲月魔真身雖能以讓修仙界瞠目結舌的速度修煉到元嬰圓滿，可前景未必能勝過穩紮穩打的人族功法。”
白子辰能有今日修爲，身懷的神秘聖體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縱觀每位聖體擁有者，都能做出一番成就。
他對夜帝遭遇，心有慼慼焉。
“原來天魔界當初降界魔族裡邊，以日月雙帝爲尊，分別是阿修羅和月魔兩大聖族的領軍人物。”
“夜帝心性謹慎，本不至於落到這幅境地。可有回爭寶撞見一名劍修，被對方隨手一劍破去月魔聖體。最終月魔之角都斷了，才僥倖保住性命。更可怕的是，那名劍修渾不在意，連頭都沒回直接離去，好像真只是純粹路過，當成擋路石子般揮去。”
要知道，全盛時期夜帝實力在修仙界肯定是頂級，能做到這樣地步的劍修全世界找不出一個來。
只能說上古時期，這方世界暗藏的隱秘太多太多。
莫不是無心劍仙？
白子辰心中立馬涌現這個揣摩，就他所知，地仙界降界劍修中當以他實力最強。
甚至不加劍修這個限定詞，都毫無爭議。
這位可是被所有人視作穩穩合體，根本不該出現在下界的人物。
“從那之後就實力大損，被連連伏擊，一次又一次的被封印。而從回憶中來看，有着日帝尊稱的魔尊同樣淪陷在了人間界，未能迴歸上界。”
白子辰仔細檢視一番搜魂記憶後，發現魔族的遭遇真是慘絕人寰。
一件開天靈寶的收穫，還真不一定能彌補回來死去的同族。
尤其兩位領頭魔尊，出生聖族，凝結聖體，本就具備一定晉升魔神的可能。
相比之下，魔族混的比妖族要差的多了。
“天妖界雖無大乘級別的至尊，可那幾頭真靈勉強能夠算上。畢竟，真有進攻到天妖界的那一天，沒能人保證真靈會束手旁觀。可天魔界就無這種級別的存在，在三族戰爭中先天就弱了一頭。”
白子辰回想着過去看到的有關上界傳聞，這就導致妖魔二族在很多情況下必須抱團，才能抵禦強勢的人族。
稍作修整，再次發動太虛往生咒。
這一回，整個搜魂過程中只出現一卷魔經，喚作月光真魔聖經。
一輪明月高懸頭頂，不斷變化陰晴圓缺，同時有大段文字和人像演示。
此法是月魔族根本大法，可憑這凝聚月魔聖體，最高能修煉到合體圓滿的境界。
不過夜帝記憶中的魔經，最高只到了煉虛圓滿。
不知是夜帝修爲所限，還沒得到傳授，還是最終篇章裡有着特殊禁制，哪怕是太虛往生咒都無法重現內容。
到了最後滿月一步，總有一絲陰影留在月面。
但能繞開限制，把整部功法完整重現出來看，太虛往生咒在這方面的能力讓他驚歎。
過去的太戊搜魂斬魄大法採用側面引導激發的方式，讓受術者去主動回想這段記憶，自然而然的浮上水面。
再嚴密的功法禁制，也沒法阻攔修煉者自行回想學習。
且在這種狀態下，目標神魂是很正常的，不存在昏死情況，同樣不會被判斷識海入侵。
一些連本人都可能已經忘記，主動或是被動經歷的記憶，都有可能翻起。
但同樣，關係到了功法神通，搜魂內容依舊無法呈現。
不光是太戊搜魂斬魄大法這一部功法，修仙界中九成九的搜魂法術都沒法套取功法。
稍有動靜，上了檔次的功法都會內容自隱，或直接自毀。
太虛往生咒能做到這點，已經相當不易。
“說起來，我還藏着一部六慾真魔聖經，是從增廣杜氏修士身上得來，可成六慾真魔聖體……這麼看來，我和天魔界還真挺有緣的。”
別說月光真魔聖經上限不如洞玄戮神劍經，就算完整版的放在跟前他都不可能改修。
他不像杜衡那樣，突破無望，又拋不下杜氏基業，捨不得對長生的渴望，才暗中轉修魔功。
正常修煉都前途無量，又怎會去走了歧路。
只能同六慾真魔聖經並列放在一道兒，這類魔功連參考價值都沒空。
別看層次高深，可多看兩眼，只有害處沒有益處。
影響他人心志不論，主要還是會將類似魔道的思維投射到體內，進而影響大道。
深吸一口氣，施展太虛往生咒比想象中要吃力許多。
不光是神識層面上，而是來自全方位，心神消耗，整個人好似大戰一場將要累倒。
一方面是這門搜魂法術等階夠高，另一方面則是由搜魂對象決定。
夜帝表露出來的修爲都有元嬰圓滿，其繼承的本質更是來自煉虛魔族。
對這樣存在進行搜魂，肯定費力許多。
第三次搜魂，見到的是夜帝化嬰渡劫畫面。
淡金神雷鋪滿天際，毀天滅地，就見夜帝時而化作月光閃躲天雷，時而以一塊墨色盾牌抵禦。
九輪天雷下來，墨色盾牌成了灰色，輕輕一碰直接碎成無數塊。
魔族在人間界渡劫，被天地所恨，天劫威力翻倍不止。
這塊盾牌可是從天魔界中帶來的上品通天靈寶，硬生生的爲渡天劫獻祭了出去。
這段經歷對夜帝來說，顯然終生難忘，算是最重要的回憶。
太虛往生咒只看到了這樣內容，只能暗歎一聲倒黴。
偏偏夜帝作爲魔族，在人間界渡劫可以說是兇險無比，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就擡高上去。
第四次施展，好似一道晴天霹靂劈在平地上，是夜帝吞噬魔影的整個過程。
前任夜帝的確是太老太虛弱了，毫無反抗之力，就被吞噬乾淨，沒有再留下任何痕跡。
直到最後一次搜魂，像有一幅水墨畫呈現眼底，黑白分明。
有清氣濁氣相撞，相互抵消，留白區域飛快轟塌，萬物毀滅。
這一過程，持續數息，影響越來越大。
最終一根寒芒生成，細如蠶絲，隨着一隻如玉手掌揮下，同時將面前天地劃開。
手掌到了半空，由純白如玉變色，成了漆黑墨玉。
兩種截然相反的大道真意順着寒芒再次相聚，連着碰撞後，產生的威能更加可怕。
最後一斬，直接將一方小世界斬成兩半。
不斷湮滅轟塌，歸於虛無。
“好可怕的太陰清濁斬！”
白子辰結束搜魂，雙眼中充滿震驚。
世間居然還有如此神通，不愧是月魔一族的壓箱底寶貝。
此法以清濁二氣的天然對立作爲切入點，陰陽碰撞，相互泯滅。
可和其他對立真意不同，這兩者沒有直接消融，反而相互促進，殺傷力再上一個層級。
正是那名開創這門大神通的修士親自演示，任何人見到都凝神關注，不敢開了絲毫的小差。
一道銀線，破滅一界。
主要這種正反湮滅，正邪混合，只要有了一點星星種子，就能茁壯成長起來。
“絕對能稱無上大神通，真不知道怎樣的鬼才能有如此才情巧思……居然會舍下大好前途，轉投魔族，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白子辰想到記憶中，對這人的描述，充滿了矛盾和神秘。
拿太陰清濁斬和青帝長生劍做了對比，前者適應範圍更廣，後者必須得滿足條件，又針對特定人羣才能發揮最好作用。
雖然大道本質上落後一籌，可神通本身並不輸分毫。
太虛往生咒能夠搜魂得到這樣內容，學到太陰清濁斬，他已經是極爲滿意。
“幸好夜帝沒能將太陰清濁斬施展出來，不然就算是我去接都非常吃力，星河劍陣能否擋住都有些危險……”
這門神通最特殊的地方，就是清濁二氣形成的毀滅力量可以不斷衍生擴張。
而星河劍陣無垠無邊，又有那樣多的劍光，正好成了太陰清濁斬的養分。
無限衍生下去，真有可能將星河劍陣化爲烏有。
“而且這門神通最妙地方在於，沒有對修習者的身份做出甄選……月魔族人當然最好，上手極快，畢竟創始人是在轉化魔軀後創出的神通。人族修士也沒關係，只是領悟真意稍慢一些，並非沒有修成可能。”
否則再好神通，都不可能讓他舍了人族身份。
白子辰真的很好奇，這樣驚才絕豔的修士當年是遭遇的什麼樣待遇，纔會轉成魔族。
單憑這門手段，就能篤定那人在仙家功法上的造詣不低，否則沒可能將太陰清濁斬的清氣升騰做到了這個境界。
五次太虛往生咒，夜帝元神被壓榨的乾乾淨淨，再無利用可能。
魔身毀於劍陣，元神活生生的被搜魂法術磨勘至死，數日前剛離開太陰洞天還囂張輕狂的夜帝已經徹底隕落，連一片衣角，一點血肉都不復存在。
只有白子辰識海中多出的幾段記憶，和太陰清濁斬跟月光真魔聖經的修煉功法，來證明夜帝的確曾經存在過。
如果從一名曾經的煉虛魔族角度，搜魂得到這點收穫，有些不成正比。
但考慮到修爲和搜魂法術的限制，已經是一份相當出色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