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衍神算,真要深修下去,可是命運大道……縱然上界仙人,焉敢稱其爲小道。”
白子辰看着王華存離去的背影,手中的青綠銅錢清涼如冰。
沒想到此物既是儲存了傳承信息,又能加強銅板神算的施展。
如王華存這樣的修士,在銅板神算上花了一輩子時間,到頭來反而自稱小道。
未必是見識不足,更有可能是無奈自嘲。
再孤陋寡聞,同天機門、神數門這些結丹宗門打過交道的話,肯定會知道推衍神算類法術修到深處必然會碰觸大道真意。
只是九成九的修士,都只能將推衍占卜法術作爲一個工具。
就像王華存,從築基的第一天開始就在修習銅板神算,但離着觸碰命運大道真意何止隔着九重天。
“已有光陰之道等着我去攀登,再來一個等階差不多的命運大道可吃不消……就算化神大能,也沒聽說能將兩種頂級大道兼修並行的。”
白子辰將青綠銅板收好,決定暫時將它僅僅當做工具來修習。
命運大道不可探究,不可定義,一旦沉醉其中花上數百年都很正常。
結丹真人五百載的壽元,可經不住這樣用。
……
山門內外,早就是張燈結綵,佈置的仙氣盎然。
高有百丈的鬱郁蒼蒼靈樹,就佈置了不下千株,從山門入口一路移植到了頂峰雲臺兩側。
整條道路,用最名貴的蠶絲鋪成的長毯,連綿不知多少裡。
根據賓客檔次,雲臺下的玉質蒲團,山峰上的墨石蒲團,到山底的靈草蒲團,分成了三種。
青楓宗弟子全都穿着這幾個月中趕製出來的全新法衣,面上帶着喜氣,熱情的將來賓引入席位。
英格入門只有數年,作爲外門弟子的他本該待在外圍聽候命令。
有位執事看他伶俐肯幹,纔將他選入了內場,負責將一位位大人物指引到專屬位置上。
“好多結丹真人啊!”
英格出身於河間郡的修仙世家,自他出生起就在青楓宗的管轄下長大。
對於宗門的向心力,比上輩修士要強出許多。
被測出靈根後,自己主動要求加入青楓宗,統一入宗後就被分配到了本山。
作爲河間郡本土修士,他只在大人的口述中聽到過黑山山脈,入宗之後纔是第一次到來。
拜入宗門沒有幾年,就遇上了宗門開天闢地的頭一回更易名字,從一家結丹宗門晉升爲了元嬰大宗。
如他這樣,心中充滿了希望憧憬,對宗門熱愛的年輕弟子,佔據了當下絕對主流。
“丹霞門朱真人至!”
“神農門郭真人至!”
“金陽散人至!”
……
一位位結丹真人的名號被報出,立有鐘鼓奏響,樂師敲擊着編鐘,宏大壯麗。
“我前邊有三個座次,除了那名五行門代表,還有兩位大人物要來?”
朱真人落下之後,看了眼雲臺下座次排序,發現了玄機。
五行門席位和丹霞門席位一左一右,蒲團只差了一寸,可以算是同一檔次。
但剩下兩個蒲團,高高在下,分居雲臺左右。
且材質也非普通靈玉,而是裡邊夾雜着縷縷金絲,紫氣內蘊。
如此佈置,說明這兩名賓客和其他結丹真人有着質的差距,只能是元嬰真君了。
“居然會有兩位元嬰真君前來與會,難道是天理宗的那位掌教?”
朱真人正在暗自揣測時,山門外傳來一聲高亢唱喏。
“冰魄宗,歲寒真君到!”
一艘華貴車輦飛到了雲臺前,上邊落下一男一女兩名修士,正是歲寒真君和憐欲仙子。
藉助戊土之精消除了體內隱患的歲寒真君,不再是那幅恐怖面孔,但也因爲壽元反噬的問題失去了化嬰之後重塑肉身的機會,不得不依舊頂着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叟形象。
原本豔名遠揚的憐欲仙子,此刻卻做端莊賢淑打扮,靜靜侍立身後。
“歲寒真君親至,未能遠迎,還請見諒。”
元嬰真君到場,普通迎賓自然是不夠格,衛道親自上前接待。
“我的位置在右邊,尊我一頭的是何人?我記得幾家元嬰宗門裡,你們只請了冰魄宗一家吧。”
修仙界習俗,以左爲尊。
歲寒真君一看蒲團位置,臉色就有些不善。
歲寒真君的玉石蒲團不僅僅在右邊,還比左邊蒲團退後了一寸。
“此位置被我佔了,你可有意見?”
一道悠悠劍光從雲臺上落下,直接坐上了蒲團,顯然是早就到了現場。
歲寒真君往對方身上一看,就倒吸了一口氣。“天河劍宗,唐斐真君到!”
遲來一聲唱喏響起,證明了老者身份。
這個看着不起眼的老叟,就是傳說中的北域第一劍修,元嬰中期的唐斐。
“原來是唐前輩,歲寒拜見真君。”
歲寒真君立刻偃旗息鼓的坐了下來,不敢再多說什麼。
‘真是神奇,這點劍道境界怎麼做到的逆斬元嬰……’
唐斐昨日就到了黑山,和葛蒼、白子辰等人密談至今,主要還是滿足了自身好奇心。
作爲北域最強劍修,對於青楓宗這位拿走自家四階飛劍的小輩一直掛念在心。
他將修爲壓制到了結丹後期,僅憑劍法同白子辰比劍切磋。
修爲相同,皆用四階飛劍的情況下,前十招唐斐以一劍破萬法的劍道境界佔據絕對上風。
若非白子辰劍法精妙,常有不按常理,天馬行空的劍路,早就敗下陣來。
但十招之後,只維持了結丹後期真元程度的唐斐,就被詭異的吊起來打。
白子辰御使四階飛劍,居然無有真元不濟,劍光難持的問題。
反倒是元嬰中期的唐斐,在限制了境界的情況下,再無無法維持太玄白首劍,只能主動收劍。
“劍道只到了煉劍成絲,別說劍光分化就連一劍破萬法都隔着距離……倒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御使四階飛劍如臂指使,完全不見吃力。”
唐斐坐在蒲團上,雲臺上葛蒼已經到來,正開始講述化嬰的一些感悟。
白子辰同他比劍展現出來的實力,想要一劍斬殺九蓮真君,簡直天方夜譚。
肯定有着不爲人知的底牌,只是比劍演練中不適合催動。
這場元嬰大典,整整持續三天。
除了葛蒼真君對化嬰經過淺嘗輒止的分享,還有白子辰登臺講解劍法。
到了後邊,甚至有非青楓宗的結丹真人也上臺傳授技藝。
三天之中,賓主盡歡。
不管是結丹真人還是普通弟子,都在元嬰大典中有所得。
將一位位賓客送走,經過綜合考量最終成了青楓宗附庸勢力的又額外留了一留。
“葬仙谷似乎封印有異,我來時轉了一圈,魔氣濃郁程度比原先更勝一等……古魔重現世間,定有一位元嬰真君在背後操弄,只是藏的很好,未被我發現端倪。你們青楓宗離着不遠,心裡多做一個準備。”
密室之中僅有三人,唐斐長長一嘆。
古魔一旦脫困,立馬會恢復到化神境界,對整個人間界來說都將是一場浩劫。
首當其衝的北域,將再現上古時候魔臨世間,赤地百萬,以澤量屍的末日場面。
“十年之後,我將同殺生劍宗項脊進行最後一戰……你若有暇,可以前來一觀。”
唐斐又轉頭對着白子辰,神色灑脫的說道。
“前輩要再次同項脊比劍?我定到場,一睹兩位真君無上劍法。”
白子辰心中一驚,忙不迭應下,自然不會錯過這等曠世大戰。
兩人都是成名數百年的頂級劍修,殺生劍宗以殺去殺,悟殺戮真意,可以說每一位殺生劍宗弟子都是潛在的殺人盈野的魔頭。
項脊作爲殺生劍宗近三千年來最出色弟子,被譽爲才情資質可比萬年前的宗門化神老祖,同樣開闢性的煉出了殺生魔劍。
一般魔劍威力巨大的同時極易失控,最終成了以劍御人。
而殺生魔劍以自身手骨爲材,劍道境界爲成長資糧,並不單純依靠殺戮成長,使其牢牢被項脊所掌控。
至於唐斐,只從先前的比劍中,白子辰就感受到了兩人在劍道境界上的差距。
唐斐在煉劍成絲境界中,已臻化境,真正展現出了何爲一劍破萬法。
同樣一道劍絲,數次交錯間就能刺破白子辰的月華劍絲,任憑他使出全身解術都不過向後拖延了片刻。
能見證這樣一場巔峰比劍,對自己的劍道成長將大有助益。
……
元嬰大典之後,青楓宗沒有藉着元嬰真君之威向外拓展地盤。
除了確定下來數家附庸宗門的關係,最大精力還是放到了開拓火焰山上。
火焰山作爲四階靈脈,開拓難度遠遠大於宗門之前任何一座三階靈脈,山上烈焰飛揚,沾着一點就溶石流金。
築基修士在上邊都必須得小心謹慎,時刻將防禦靈器祭出。
數量龐大的煉氣弟子只能圍在山腳下,做些輔助性的工作,整體進度自然上不去。
“周師妹,可有辦法通過都天烈火陣來調節山上烈焰……否則一直如此,就算用闢火材料搭建了宮殿,也沒有幾名弟子能長期停留在火焰山上。”
白子辰無奈的看着數十位築基弟子分佈在火焰山各處,這點人手就同泥牛入海,掀不起丁點動靜。
要建立起全新道場,不知得等到猴年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