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的描述,我應該是算是沈雲的老闆。
十七歲,第一次見到沈雲。她那個時候少年老成,和普通的女孩子很不一樣。身上自有一股凌人之氣,站在我面前卻恭敬有加。
我的父親告訴我,從此以後,眼前的這個女孩,將會跟着我一輩子。
第一次,我知道了,締結這個詞。
從很久以前開始,武術就開始成爲一種防護手段,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適合習武,或者說有那個興趣去長久練習這種即耗費體力,又複雜的手腳運動。
而且武術作爲一種運動,並不能憑空生出錢來,所以它勢必要有依附。於是就有了締結。
我們林家從很早以前就與陰太極有了締結。作爲締結,陰太極世代傳人都存在與我們林家的僱傭者。
而同樣作爲僱傭者,對於締結關係,還有對僱主信息都需要絕對保密。
不得不承認,我從第一眼,最初開始就喜歡上了這個話並不多的女孩子,沈雲。
但是她除了對我的惟命是從外,基本上像個機器一樣,從來不對我表現出其它的表情。我差點以爲她們這種人都是沒有感情的。”
“差點以爲?”儘管林如講了一大段有關於沈雲,還都是些她聞所未聞的陌生名詞,可齊雨虹還是切中了要點,中段了敘述。
林如停下來,嘴角微微挑出一個弧度,這個女人還真是……一把就抹去了重點,真是小孩子脾氣,難怪沈雲也像回到了從前。
“我跟她這麼多年,也只是表面看起來很好的朋友,實際上,除了聽從我的安排,保護我,她對我還真是尊敬得過份。所以你其實大可以放心我和她。至於那個曾經讓我們沈雲同志情竇大開的女子,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所以能遇到這麼個靠譜的人,你大可放一萬個心。”
“不在這個世界了……,?”聽來聽去,頭還是有些暈,自己對沈雲還真是知之甚少:“她怎麼了?”
“死了。這些事,我只想說一次,你聽着就好。”林如淡淡地一句話,並沒有理會表情複雜的齊雨虹,她只是想把這些事情一次性講完:
“反正愛情這種東西,我是碰不到了。說起來,你和林若倒是有幾分相似的地方。整天表現得沒心沒肺,本質上對於在乎的人又整天神兮兮的。”
車已經到了公司樓下,齊雨虹欲言又止,想着要不要把林如請到辦公室裡,泡杯咖啡慢慢說。
瞥了眼窗外,林如搖頭無奈地說:“再開一會吧,這是你公司,我知道,你的資料我可是清清楚楚。”
態度真是傲慢得可以,齊雨虹本來心裡對林如就有怨,但還是把車重新開回車道:“你調查我?”
“林如跟了我可是多少年,她原本的生活裡突然□□一隻丘比特之箭,我當然會有些好奇。”林如又點了支菸:“聽我說完,你有什麼問題再去問沈雲自己吧。”
齊雨虹還是沒忍住,腦海裡突然多出來的新名字,林如一直反覆擠壓着她的腦袋:“她也姓林,是你什麼人?”
“堂妹!專心開車!”語氣是極盡不耐煩的。
“噢。”
看着兩邊車水如龍,菸圈在眼前恍動,林如又新陷入回憶。
“想起來,還真有幾分年少輕狂的味道。如果不是我在旁邊一直阻擾,或許故事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吧。
一見鍾情,你信嗎?
沈雲的大小事件,我倒是個很好的見證人呢。
我記得下很大的雨,堂妹來找我玩。沈雲——。”林如頓了頓,轉過去看了眼齊雨虹:“她當時剛受訓,在適應護衛我的工作,包括貼身候命。雨很大,沈雲撐着傘走到車前去接堂妹。
若是能親眼看到那個場面,估計你也一定會和我有同樣的感覺,嫉妒,要命的感覺。
林若從車上下來,鑽進她的傘下,擡起頭的時候,時間就像停止了一般。我看不見她們的眼睛,卻能強烈的感覺出來,她們彼此交附的心聲。
只是一眼。她們在那把傘下面,久久地凝視着彼此。沈雲和我說過,那一刻,她們就好像在反覆驗證,在心裡反覆地問着對方,也問着自己:眼前的人,是不是等了自己很久,也是自己等了很久的人。
怎麼能不是呢。
是我,衝上去,分開她們,我當時可任性,所有的不高興都表現在行動上,我把傘搶過來丟到地上。
我把自己淋得大病一場,她們卻像恰逢春雨的花,都變得欲加蓬勃,那所謂的一見鍾情紮根落地,瘋狂地發芽。
林若住進了我家。儘管我很不願意,儘管我告訴她,沈雲是我的。
沒有用。林若說,她和沈雲是已然註定,她很堅定地,當着我的面,牽着沈雲的手,理直氣壯表示她們會在一起一輩子。
林若就是這樣,不管不顧,認定了就一往無前。和你不是有幾分像麼,不過,可能是你沒她年輕,所以沒她那麼果敢吧,還死要面子。”林如說到這裡,臉上似笑非笑。
“我是個成年人,一看她就是小孩子。”臉上一片陰霾的齊雨虹撇了撇嘴。
對比之下,自己和沈雲的初遇簡直是糟透了。
學生家長。
徐娘半老。
見面就掐。
連第一次上牀,也是,醉得一榻湖塗,事後還以爲是做春夢。齊雨虹想到這些,握方向盤的手指緊了昆,指關節泛白:“後來呢?”
幸好是林如和自己說這些,不然沈雲跟她說曾經有過這麼一段羅漫締克史,她真不知道怎麼樣控制自己的嫉妒,對,就像林如剛剛說的,要命的嫉妒,簡直可以令人瘋掉。
林如不緊不慢地往下講:“後來,也沒什麼,就是我平素比較任性,反而讓她們更加珍惜彼此。
也因爲一些意外,林若死了。”
到這裡又突然沉默起來,齊雨虹看了眼林如,發現她臉色有些不好,估計是提到一些不想說的往事,怕影響她的情緒,就忍着沒發問。
“就在我的面前。
場面很混亂,你現在大概也會知道她們這些有着世家身份的人,時常會有些突發狀況,比如你上次受傷……
林若根本沒辦法保護自己。”林如閉上眼睛,深呼了口氣:“算了,反正今天也不是主要和你講這個。”
“唔……,她後面不再談戀愛是因爲心裡一直放不下林若?”按照理論來說,齊雨虹也可以想到沈雲當時的苦痛感,可是她心裡還是不能忍受沈雲這麼多年單單只是心裡有人。
“這個你可以問她自己。至於今天我坐上你這輛破車,和你說這麼多廢話,其實主要是想解除和沈雲的締結關係。”
締結?聊完林若,齊雨虹至此才反應到,沈雲跟林如在一起,對她態度冷漠完全是出於職守,不能透露與僱主的任何信息。
“可是我現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你們可以繼續和以前一樣啊。”心裡老大不情願,但她不想因爲自己而對沈雲的生活有所幹涉。
林如指了指前方:“到那停車,放我下來。我不想要這種締結關係,林若當年出事,多少和我有些關係,要不是我任性地把她帶離家,也不至於那樣。算是我補償沈雲的。再說,從你今天的表現看來,你敢說可以忍受她經常跟我到處跑,每天睡一張牀?”
“不願意。”齊雨虹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說完又有些懊惱:“睡一張牀總不太好。”
笑了笑,林如從包裡拿出一個小小的方盒子:“這是沈氏和林家的締結書,把她給沈雲,或許,我們以後估計都不會再見了。”
“不會再見?”
“我也見不得她和別人好。”林如笑得更加燦爛,帶上車門,邁着步子,款款走遠。
看着陽光下,一點一點遠去的背影,齊雨虹前所未有的傷懷,故人遠去,不知道沈雲又會怎麼想。
從盒子裡取出一卷羊皮,展開,凝視良久,沈雲只是微微嘆息:“終有一別。只是沒想到她這麼突然。”
“以前沒看出來,她這麼熱力生鮮的人竟然對你一片癡心。”雖然在公司忙了一整天,但那種酸楚感,齊雨虹還是沒能消解掉。
“嗯?”沈雲蓋上盒子,挑眉看着眼前眼睛鼻子皺巴到一塊的人:“所以你得和人家好好學學。”
“想得美,她倒是對你癡心一片了,這麼多年,人走了,你也沒點不捨的樣子。”齊雨虹不理沈雲,扭過頭。
“嘖嘖,那你這意思,我還得哭着飛跑着去找她,求她留下來,每天和我同榻共眠?”
“你……。”齊雨虹把被子一卷,扔給沈雲:“今晚睡客廳。”
伸手接住被子,沈雲裝着爲難的樣子:“當真?”
“絕無假意。”
“那晚安。”
齊雨虹一怔,卻還是硬着頭皮半眯着眼睛看沈雲的動靜,結果沈雲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要氣死我嗎,今天可是我第一天入主這張牀誒,給我回來。”
“哦,意思是,今天你要去睡沙發?”
“…………。”
“你氣死我了,上牀,今天你必須受。”
“那你怎麼辦……
靡靡細語中沈雲的聲音又隱約響起:“你確定只攻嗎,好像已經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