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肖晨做的實驗很詭異,也很殘忍。
有的人看明白了,不過有的人卻還是一頭霧水。
魯明強不足三十歲,卻能成爲位列省委常委的市長秘書,腦子自然不可能太笨,正好相反,他的腦子不但不笨,而且轉得比別人更快一些。
別人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呢,他已經嚯然醒悟過來了,一張臉頓時變得刷白,冷汗涔涔,後背的衣服也唯之溼透。
錢副廳長見仍有一部份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樣子,他就對楊肖晨道:“楊法醫,看來還有些人不太明白,麻煩你給解釋一下吧。”
楊肖晨點點頭,緩緩的道:“是這樣的,豬的器官系統接近人體,耐受性也接近人體,雖然其中會有差異,但差異不會太大,如果這種藥塗抹到豬的身上不出十分鐘就會造成死亡,那麼塗抹到人的身上,也最多不超過半個小時就會發生死亡。”
公安廳的林水軍聽到這裡,站起來道:“不好意思,揚法醫,我打斷一下,因爲我有個疑問,卷宗裡詳細記錄着古醫生給萬子強的診病的經過,古醫生當時給萬子強用了藥之後,萬子強並沒有立即離開辦公室,而是在辦公室裡等着他的兒子去排隊繳費回來,這個時間大概有將近三四十分鐘左右,之後他兒子回來了,兩人一起離開辦公室。走的時候,萬子強依然生龍活虎,安然無恙。中西醫科室的醫生護士的口供,還有中西醫科室的攝像監控及門診大廳的攝像監控都證實了這一點。之後,一直過了十幾個小時,也就是今天早上六點到七點之後才死亡。我想請問楊法醫,如果古醫生給萬子強用的藥裡面真的有汞化合物的話,會發生這樣的可能嗎?”
楊肖晨搖頭,堅定的道:“絕無可能,因爲剛纔大家已經看到了,這個藥裡的毒性是極爲強烈的,與皮膚髮生接觸後,僅是十分鐘就可能致死。如果古醫生給死者萬子強裡用的藥真有汞的化合物,那麼他別說回家,也更別說走出醫院,在中西醫科室的醫生辦公室裡,他就已經死了,怎麼可能還會拖到第二天早上呢!”
錢副廳長微微頜首,“楊法醫,你的屍檢報告就是這樣嗎?”
楊肖晨點頭道,“是的!”
錢副廳長又問,“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有!”楊肖晨想也不想的道:“我認爲這個汞的化後物並不是和藥物一體的,是後面再加上去的,根據死者的性別,年齡,還有死前的身體狀況來分析,這個汞的化合物應該是他死前三十分鐘左右添加上去的,也就是今天早上五點多或六點多之間。早不在五點之前,遲不在七點之後。”
錢副廳長道:“楊法醫,你確定嗎?”
楊肖晨昂首挺胸的道:“錢副廳長,我是本碩連讀的專業法醫,我可以確定自己所說的,如果諸位領導對我的檢驗結果有疑慮,可以讓省廳的法醫來驗證!”
錢副廳長與幾位領導互顧一眼,大家都表示沒意見的紛紛點頭。
朱大常就走過來,輕拍一下他的肩膀道:“楊法醫的檢驗技術是有口皆碑的,協助我們偵破了許多大案要案呢!”
楊肖晨搖搖頭,“這是我應該做的。”
朱大常見一班領導已經沒有什麼要問的了,這就對楊肖晨道:“楊法醫辛苦了,下去休息臺!”
楊肖晨這就退了出去,當然還有那頭壯烈犧牲的豬。
不過,當楊肖晨一退出門外,省紀委副書記黃木棱卻突然刷地站了起來,沉聲喝道:“來人,把魯明強,戚天林,安亞富,湯慶國通通給我拿下!”
一聲令下,守候在外的武警已經衝了進來。
被下令拿下的四人愣愣地反應不過來,直到武警撲上來的時候才慌亂成一團。
魯明強驚恐又憤怒的道:“黃書記,你這是什麼意思?”
戚天林也跟着叫道:“是啊,我們又沒犯法,你抓我們幹嘛?”
安亞富指着坐在那裡的古楓道:“犯人明明坐在那裡,你不抓他,卻要抓我們?別以爲你是紀委副書就可以亂來。”
湯慶國大聲喊道:“我們不服,我們要上訴!”
黃木棱冷冷的哼道:“你們覺得自己很冤枉是嗎?想問我爲什麼拿下你們是嗎?剛剛楊法醫說的話還不夠清楚嗎?這種含有劇毒的藥塗到人的身上,最多半個小時就會身死,可是病人卻是在用藥十幾個小時後才死亡,那證明了什麼,證明古醫生是冤枉的,他開出的藥原本沒有毒,是之後被人加上去的,這是有人在故意栽贓陷害。你們也許又會問,他冤枉是他的事,與你們何關呢?哼,原本我也不會懷疑不到你們身上的,可是你們弄出的這份藥檢報告卻徹底的出賣了你們!”
黃木棱說着,把魯明強之前給他的兩份藥檢報告的其中一份“啪”的一聲摔到桌上,“這一份藥檢報告是你們沒收了古醫生辦公室小藥房裡擺着的藥物化驗出來的結果,既然他給萬子強用的藥沒有毒,那他辦公室小藥房裡的藥也不會有毒,這一點在之後的儲備藥裡已經證實,可爲什麼偏偏被你們沒收的藥就驗出有毒呢?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你們在沒收了他的藥後,加上汞的化合物,然後再進行化驗,才能得出這樣離奇的結果。所以這一點就算不能證明你們是謀害萬子強的殺手,也最少是個幫殺!而我已經瞭解過,這種汞的化合物是十分難找的,必須在特定的實驗室才能找到,絕不存在有兩撥兇犯在偶然的情況下,在同一起案件中使用同一種非常稀少罕見的汞化合物來害人,因此,既然你們能在藥物中添加汞化合物拿去化驗,自然也能夠拿這種汞的化合物添加到藥品裡去殺死萬子強。那麼,結果不是很明顯了嗎?你們就算不是兇手,也是這一起栽髒陷害案的合謀。”
魯明強渾身顫抖不停,彷彿冷得極爲厲害似的,但嘴巴卻極強硬的道:“這一切都只是你們的推斷,猜測,有誰能證明那種毒是我們添加進去的?”
“有誰能證明?”黃木棱冷笑一聲,伸手拍了拍掌,沉喝道:“把人給我帶上來。”
踏踏的腳步聲響起,神情落魄又憔悴的染髮男被帶了上來。
在過去的幾個小時裡,染髮男一直被華天殘忍的折騰着。
華天的手段,那是衆所周知的殘虐,落到他的手上,沒有人能藏得住任何秘密。
在華天那裡,染髮男還沒撐到一個小時,已經把該招的不該招的通通都招了。
華天看在他對父親“一片孝心”的份上,又變本加厲的折磨了他三個小時之久。
當染髮男被移交到警察手裡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彷彿從地獄裡走了一糟,經過了十八層輪迴似的,看見警察比看見他死鬼老爹還親呢。
魯明強在看到染髮男出現的時候,表情一滯,隨後整個人彷彿被抽走了骨頭似的滑落到椅子上,一直緊守的防線徹底崩垮了。
黃木棱猛地一拍桌面,指着染髮男喝道:“說,你到底是怎樣害死你父親的。”
染髮男在過去的幾個小時裡,一直被華天無比殘忍的折磨着,早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通通說了出來,這會兒精神已經有點恍惚,彷彿從地獄裡驚恐無比,渾身發顫的連連擺手,“不,不是我,不是我,是那個女人,那個女人說只要我幫她做了這件事,陷害這個醫生,她就可以給我一百萬,同時安排我到韓國去學美容,做美容設計師,還有這個市長秘書,他讓我趕緊把屍體火化,還讓我什麼都不要說,否則我拿不到錢,也出不了國……”
黃木棱憤怒無比的質問,“爲了錢,爲了出國,你就連你父親也可以出賣?可以謀害?”
染髮男臉色死白,嘴脣哆嗦,突然之間他拉扯着自己的頭髮,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道:“……我不想做農民,我也不想做民工,我想成爲人上人,我只有這一次機會改變我的命運,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我原以爲他不會死,只是廢掉一條手臂,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
橫木棱怒得不可收拾,大手一揮,厲聲喝道:“把他們給通通我帶下去,嚴加審訊!務必讓他們交待出所有做案細節,還有案件背後的主使與參與者,絕不允許有漏網之魚。”
公安廳的林水軍立即帶着自己的精幹部下領着被武警押着的染髮男,魯明強,戚天林,安亞富,湯慶國一等人走了出去……
該走的都走了,錢副廳長這才走了上來,握了握古楓的手,輕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古醫生受委屈了。”
古楓搖搖頭,一改以前大大咧咧的態度,客客氣氣的道:“給錢廳長添麻煩了。”
錢副廳長大笑,“你小子,和我還用得着這麼客氣嗎?”
古楓訕訕一笑,咱們又沒一起嫖過娼,扛過炮,嚴格說是真不是很熟的。
朱大常也走上來,有點怯怯的開口,“古楓……”
古楓甩他一個冷臉,嘟噥道:“你條粉腸!”
朱大常鬧了個大花臉,尷尬的撓頭。
省紀委副書記黃木棱走上前來,伸手和古楓握了握,“古醫生,久仰大名了。最近陰雨綿綿,我的痛風症又犯了,等這事過了,恐怕少不了要麻煩你啊!”
古楓笑着點點頭,“好的,不麻煩。”
黃木棱突然湊過來,在他耳邊低語道:“何書記在外面等着你!”
古楓微愣一下,何家大伯也來了?
不過想想也是,要是沒有他出面,怎麼會有一班省領導前來解圍呢!
辭別人衆人,古楓走出市局。
大門外,一輛黑色奧迪已經悄無聲息的守在外面,看到他出來,後排的門就被打開了。
古楓緩緩的吁了口氣,大步走上向前去,上車,關門。
奧迪車就亮起車燈,朝前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