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姆,你是我租借到這兒來的,在我的計劃裡是,你會是一個很重要的角色。但是孩子,這世界計劃往往不如變化。球隊主席亨特欺騙了我,他並沒有給我機會繼續帶領球隊衝擊比利時甲級聯賽。不過還好,當初籤租借合同時,因爲範加爾先生的要求,那上面規定了足夠的出場時間。蒂姆,我看過你的比賽錄像和訓練課,你是一個優秀的小夥子,只要好好踢,新教練會喜歡你的。”即便是被球隊掃地出門,弗拉多先生也沒有做出過激的反應。在離開奧林匹克球場之前,還特意找到了背井離鄉的青年,表達自己的歉意,並送上祝福。
他是一個真正的紳士,德科勒從來沒有怨恨過他。
“亨特先生,我的體系裡不需要這樣一個喜歡衝到前面的傢伙,我可以把這個傢伙送到預備隊麼?”這個留着大鬍子穿着小馬甲的中年男人就是這支球隊的新教練麼。
“抱歉,馬里奧。我們和阿賈克斯簽訂了合同,如果你想把他送到預備隊,那麼俱樂部得賠償一大筆錢。你要知道,德國的經濟這幾年都不是很景氣,我在那邊的投資一直都不是很好。”
“好吧,小子,跟我回去。”
很多年後,德科勒依舊無法明白。
爲什麼他只看了一場訓練賽,就決定拋棄一個前任主教練認定的希望之星?
“小子,你知道你的任務是什麼嘛?”
“防守、防守、再防守!”
“去TMD的插上,收好自己的位置。”
中年男人依舊留着大鬍子穿着小馬甲,就好像任天堂紅白機裡面那個和他叫着同樣名字的人氣偶像一般。只是和那個給人帶來無數歡樂的遊戲人物不同的是,現實中的馬里奧總是陰沉着臉。接任時他承諾亨特主席的是帶領球隊升級,可在經歷一輪十連敗之後,安特衛普的球迷只希望球隊能夠繼續留在乙級聯賽。
“那個荷蘭小子以爲自己是雷齊格麼?”
“該死的,他憑什麼佔據主力右後衛的位置。”
“……”
從背後議論到正面抨擊,各種閒言碎語從更衣室中飄出,德科勒從來沒有想到過,本該親如一家的隊友居然會有這樣的嘴臉。
難道,這就是職業足球麼?
“嗨,夥計,插上,不用怕,我會爲你補防的。”博格特來自非洲,司職中後衛,同德科勒一樣,黑人小夥也是被更衣室排擠的對象。
“謝謝。”德科勒記得那時的自己心裡面軟洋洋的,有着受寵若驚的感覺。帶着靦腆的笑容,荷蘭少年如風一般向前場跑去。
……
“先生,這不是我的錯。那個荷蘭小子自己從後衛線上跑到前場,雖然進了一個運氣球,可後防顯然更加重要,您的教導我時刻記在心中。要知道中路顯然更加重要,我必須做出保證那塊區域固若金湯。”
德科勒打進了自己的處子進球,賽後到處在找着自己的新朋友分享喜悅,卻意外聽到另外一段說辭。
面對着主教練馬里奧,黑人小夥臉上充滿了忠心和真誠。門縫外的蒂姆.德科勒卻覺得那張黑黝黝的臉上擺滿了陰險與狡猾。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德科勒抱歉的對着夏風笑了笑。
“沒什麼,隊長你放開手腳就好了。其實隊長的防守真的很好,我和約翰還有一些防守技巧要在賽後向你討教呢。”
“約翰?”
“就是那傢伙。”夏風指了指穿着12號球衣的悍匪臉。
德科勒看了看悍匪臉,再次笑了笑。
“頭,我錯了。”悍匪臉此刻很有一副認罪伏法的模樣,他知道剛剛那個球如果沒被夏風截下來的話,很有可能就被打進了。那樣的話,身爲後腰卻玩忽職守的自己顯然必須得負一定的責任。
“約翰,你得記得這片地方是你守衛的,不能總是上去參與進攻就不回來了。”
“嗯。”
“好的,專心比賽吧。”
球場上的雙方依舊在你爭我奪的對抗着。
被兩個人圍着的斯內德並沒有太好的機會發揮他的遠射能力,而且紅隊也在中場囤積了重兵,即便是強行出腳,皮球也只能再跌跌撞撞之後轉移到對方的腳下。
球隊的中前衛雷西達今天的進攻慾望似乎不是很高,兩次進攻無果後,就全身心的投入到黏合球隊上去了,接球、傳球、接球、傳球,雖然單調,卻也能看出他的基本功相當的不錯。
中鋒達科塔完全就是一個合格的醬油黨,雖然身體素質出色,在與紅隊任何一個大個後衛的身體接觸中絲毫不落下風,可較爲粗糙的腳下技術和射門技巧註定了他的碌碌無爲。他能留在A1,除了年齡之外,大概就是在這個大個子中鋒越來越稀少的時代,能夠豐富球隊的戰術打法吧。
範德法特倒是通過頻頻的換邊,獲得了幾次好的機會。只是今天他似乎忘記了帶射門靴,皮球不是打在門柱上就是稍稍偏出了球門。幾次之後,紅隊也警覺的加強了對他的跟防。
黃隊遲遲不能破門得分,紅隊的際遇也差不多,甚至可以說更加的難堪一點。
馬修和海廷加,一個短小精壯、一個高大靈敏,這對互補的黃金搭檔,讓大多數試圖從中路打開缺口的進攻無功而返。即便偶爾幾次的疏漏,伊莫斯和德科勒兩個中後衛也能及時頂上。夏風將右路的防線經營的滴水不漏,讓一邊客串主裁判的維斯特霍夫教練刮目相看。至於左路,德霍斯雖然有些磕盼,可在隊友的協助,終歸牢牢把持住。
可以說,在魯塞爾剛剛的那次被截斷的進攻之後,紅隊就沒有創造過比那次更好的機會。
維斯特霍夫還是打出了傷停補時兩分鐘的手勢。
時間不多了。
即便這只是一場普普通通的隊內練習賽,可比賽打到這個份上,雙方都有種不依不饒的感覺。
範德法特再次強行射門,可惜力道不足,皮球被帕託索伯羅託穩穩抱在懷中。
帕託索伯羅託大腳開出,魯塞爾穩穩停住球。帶球奔襲不是他的專長,他將球交給了基隆.達爾,他是紅隊盤帶最穩的,也是帶球速度最快的。
達爾帶着皮球毫不猶豫的往對方的左邊路馳騁,左後衛德霍斯毫無疑問是黃隊後防線上最弱的一環。
達爾不認爲德霍斯能夠擋得住自己,如果沒有隊友協防的話。而現在,德霍斯身邊空無一人。
距離德霍斯越來越近,達爾甚至可以看清德霍斯那上下滾動的喉結,默默的閉上的雙眼,這愈發堅定了他的信心。
“噗通!”達爾感覺自己的腳踢在軟綿綿的一團上面,頓時身體從急速到靜止,上半身卻不由自主的向前傾倒,狠狠的摔倒在草坪上。
“犯規!”摔得七葷八素的達爾氣得幾乎要破口大罵,卻發現維斯特霍夫教練對着自己搖了搖頭。
“是個好球,德霍斯那小子夠狠的,先把球剷出去,再捱你一腳。”魯塞爾湊了上來,一邊扶起憤憤不平的隊友,一邊解釋着。
“約翰!”就在德霍斯斷下達爾皮球的一瞬間,夏風突然大聲叫了一聲海廷加,然後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向球場的另一半跑去。
維斯特霍夫下意識的看了下秒錶,還有二十幾秒的時間,急忙追了上去。還沒跑回中線,年過不惑的客串主裁判就不得不停下腳步,雙手扶着膝蓋氣喘吁吁。一擡頭,有些驚駭的發現這個披着5號球衣的少年即將衝入禁區。
球場的這一邊,海廷加踩着皮球有些踟躕。
頭都快衝進禁區了,可自己那腳長傳實在上不得檯面,該怎麼辦?
斯內德依舊被兩個人纏着,因爲個字不高,被擋的嚴嚴實實的;
雷西達身邊有人;
範德法特離邊界線太近,悍匪臉很擔心自己一腳傳球直接傳出了邊線;
至於達科塔,開什麼玩笑,他的位置比夏風還要遠,能傳給他還用這麼憂鬱麼;
再看看身邊走野獸路線的馬修;
被踹了一腳,依舊躺在草坪上賴着不起的德霍斯……
“球!給我!”
堅定的聲音從身邊響起,海廷加瞥了一眼,黃馬甲,毫不猶豫將皮球踢了過去。
“砰――”
皮球被狠狠的抽打一下,在空中搓出一道弧線。
皮球砸在前場如同高塔般佇立的達科塔的肩膀上,正好彈落在跑到位置的夏風身前。
約翰什麼時候有這麼精準的腳法了?夏風微微一愣。但並沒有多想,面對這記極具想象力的傳球,夏風順勢側起了身體,右腳的正腳面猛的一記,抽打在皮球的中部。
這次射門的角度並不刁鑽,但射門的突然性和極快的球速,讓帕託索伯羅託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皮球穩穩的打進球網。
黃隊反超了。
“隊長,你可真是個天才!這腦子怎麼想的,這球怎麼踢得?”黃隊的後防線上,悍匪臉一把抱住德科勒的右腳,彷彿戀足癖一般看了又看,良久之後終於戀戀不捨的放下,嘴裡面還唸叨着,“隊長,你一定得教我。”
“隊長!真棒!”
身後,霍夫曼對着德科勒豎起了拇指。
還有趴在草坪上的德霍斯;
還有打醬油的伊莫斯;
還有擠出微笑的馬修;
還有雷西達、斯內德、範德法特、達科塔;
還有夏風;
還有維斯特霍夫教練;
還有阿諾德.穆倫……
德科勒低下頭,左手隱蔽在眼睛上抹了一把,然後在球衣上抓了一把,留下一道髒兮兮的指印。
這裡是荷蘭、是阿姆斯特丹、是託科姆斯特,而不是什麼比利時、安特衛普、奧林匹克球場。
那些苦悶、鬱結、悲傷、痛苦,都已經是往事了啊。
夕陽散落,剪影斑駁,霞光將德科勒的臉龐渲染成一片紅色。他望着南方,那個靠近鹿特丹的小城區,是他的家鄉。
“父親,您的兒子蒂姆,也許不能繼承家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