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梟夜與凌小星雖說有金蠶門護衛干擾,又需留意暗蠱,未能全速疾行,但二人已取先機,僅兩次想落便躍開了二十餘丈。
就算那三人想追過來,也會是綴於十丈之外。但耳中所聞輕微風聲,似已在兩丈開外,來人輕功如此,怎麼不令他略爲心驚?
若是平時,此人如此輕功,他並未放在眼裡,只不過這回用凌小星的話說是在“逃跑”,一旦被攔下來,少不得一番惡戰。
自已雖是不怕,但凌小星這個“殘疾人”戰力已是不足,如果動起手來,他必定吃虧。可是以來人之勢,再有兩次起躍,必能追上自己。
凌小星有“音禁”掩耳,就算自己出言示警,他也聽不到,如果自己與他一味“逃離”,少時便會被那三人困住而陷險境之中。
對於這三人,梟夜看得出來,金無銀與高三武功雖高,卻難傷自己。而那個喇嘛武功他卻看不出深淺。
那喇嘛年紀雖大,但身形魁梧,神色雖略顯木訥,但似是迷茫眼神之中不時掠過凜冽精芒,開闔之間,自有一股雄渾之意。
如果自己以一對三,當無勝算,但對方若想傷了自己,也是不易,只要自己堅持片刻,凌小星就可離開金蠶門,到那時,他們三人應該攔不住自己。
梟夜想到此處,身形一頓,反身揮掌向後推出。只是他一反身,卻又是吃了一驚。
在他心裡,隨後過來之人應該是金無銀或是高三這類身形略爲纖長之人,卻絕對想不到竟然是那個體形壯碩的喇嘛!
他只道看不透這喇嘛武功,着實想不到這喇嘛輕功竟是如此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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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本是一心在尋思這幾日在崇聖寺所悟心得,感覺中原佛理似乎較大月氏國佛理更爲精深。雖說多有相近之處,但曾經所修習的“戒、定、慧”在中原僧者口中略有異處。
他雖然緊跟梟夜二人身後,腦子裡卻是一直在揣摩這其中的不同,他的眼睛看着前方,但神情呆板,心思完全不在梟夜身上。
忽然,他感覺到一股犀利至極的勁氣向自己壓逼過來。
“嗯?”他似愣了一愣,眼神中閃過一絲波動,好似是在沉睡中被人驚醒了一般,不由自主地一掌揮了出去。
梟夜這一式“初舞”,勁力頗強,般若喇嘛那隨意一式揮出,卻是弱了幾分。而且梟夜出招時已穩住身形,般若卻還是躍起之勢。
“嗯??”般若又“嗯”了一聲,他被那股勁力一震,腦子似也清醒了一些,感受到其中威脅,迅速將丹田之氣提了上來,護住心脈。
那一震之下,他並未受傷,只是身子隨着這股勁力向後飄了數尺,剛好落在正趕過來的金無銀二人跟前。
“阿彌陀佛!施主年紀輕輕,內力不錯,如果適才你再多幾成內力,定能傷得了貧僧。”此時,般若纔回過神來,他看着梟夜,大爲吃驚,“想不到中原還有施主這等後起高手,當真讓貧僧開了眼界。”
在大月氏國,其師須危是近百年來唯一一個武學天才,幾十年來,大月氏國第一高手之名無人撼動,自四十歲起,便已尊列國師之位。
而般若自幼便隨其理禪習武,一身功夫也是頗爲了得,只不過三十多歲時,便一心悟佛參禪,所以武功遠不及其二位師兄,但是在大月氏國,其武功也是能排在前十的高手。
更重要的是,般若的師傅須危國師也正是當年與天地雙煞有過交集的人物之一,同樣也是天地雙煞口中的“老怪物”之一!
只不過,梟夜並不知道這個般若的來歷,只當他是關外千百喇嘛當中的一人而已。只是他想不到,自己剛纔一擊雖只用幾成功力,以他此時的身手,也足以震駭到金門主這一般人。
可是,這個喇嘛一揮一退之間便化了自己這幾成功力,想必他這一身武力也似比七年前的自己更高。
如果不是自己這七年來在地煞門下學了些“粗淺功夫”,只怕剛纔在這喇嘛隨意一掌輕拂之下也不太好受。
梟夜見這喇嘛輕功極高,內力也頗爲不錯,心知今日如自己這將這三人攔下,凌小星這“廢人”應該走不出去。只要凌小星“逃”了出去,這三人想必也是攔不住自己。
所以,他看了十丈開外凌小星的背影一眼,索性停了下來。他這一停,不單是金蠶門那些護衛全停了下了,就連般若三人也一併停了下來。
而金公子則與金門主遠遠站在一旁,向這邊觀望。金門主領教過那個“破軍”的手段,縱是見他頭也不回地逃離,卻也不敢走得太近,何況這裡還有一傳說中的梟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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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般若的武功,金無銀等人並未見識過,也看不出深淺,而且見他只對中原佛理極爲癡迷,想必武功也不會太高。
但看到當日大月氏使者卻對他非常尊敬,所以金無銀也不敢對般若過於怠慢,便親自陪他看了大理大小寺院。當般若對各類寺院大小和尚微言末語都喜形於色、且極爲虔誠時,便心想大月氏派他來,也只不過是敷衍自己而已。
縱是如此,金無銀對於這個般若喇嘛也不敢有絲毫小覷之心,畢竟他是大月氏國被派至中原的“特使”。
適巧今晚梟夜二人前來搗亂,金無銀也有意試探一下般若,便出口央求。哪知這一下,卻讓金無銀等人大驚失色。
梟夜是何許人?金無銀與高三都清楚得不得了。他二人心知就算聯手,也未必能傷得了梟夜。
金無銀有留下梟夜想法,一是金蠶門方圓幾十丈全附有蠱毒,只要梟夜稍有一慎,便會爲蠱毒所害,就算逃得了出去,日後也是未必不死,更何況還有一個即中了“人咒蠱毒”且失去戰力的“破軍”需他保護?
如此一來,就算梟夜武功再高,投鼠忌器之下,一時之間只怕也難有作爲。只是金無銀卻未料到,不但梟夜逃得快,那個“破軍”輕功也是極好,僅兩個起落,便已將自己遠遠地甩在身後。
更令他始料不及的是,自己對般若隨口一言,般若竟然將梟夜攔了下來。而且對方那詭異的身法也着實令他驚駭不已,同時也對自己這些天照顧無微的陪伴暗自慶幸。
梟夜那一掌揮出,只是對欺身而至之人,勁力並未外泄,所以乍看起來也平淡無奇。般若隨手應上一招,同樣波瀾不驚。而且金無銀與高三二人相距還有段距離,是以對二人這一觸即分也並未有太多想法。
只不過梟夜一擊之後站在原地,而般若卻後退數尺,所以在金無銀看來,梟夜還是勝了少許。他見般若神情不變,且聲音中厚,想必也未受傷,心中卻是大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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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夜雖不及凌小星那般有時渾渾噩噩,卻也是難得有正經時候。只不過他的江湖閱歷不知高出凌小星多少。
雖說梟夜與破軍告誡過他不知多少次,但這傢伙從小到大隻要一得意起來,總會忘記自己身處險境,因而會做出一些讓人驚心膽顫的事來。
凌小星與金門主一戰,梟夜早已看在眼中。以梟夜對凌小星的瞭解,“音禁”之術對於他來說早就不該陌生。
“五行八卦陣”是“音禁之術”的一種,“傳音入密”同樣是“音禁之術”的一種。而這一陣一傳音,凌小星早就熟透,以他的心智要自行揣摸“音禁之術”應該非常容易。
可是,他偏偏就讓金門主那小小的竹哨弄得死去活來,還讓對方斷了一條胳膊。
“到底是江湖經驗不足啊。”梟夜暗嘆,“此番吃了一個小虧,你應該會長點記性吧”。
梟夜知道,就算是般若三人一起,也留不住自己,但他可不會似凌小星就會因此大意,哪怕對手是一個一根手指都能推倒的人,他同樣也不會的絲毫的掉以輕心。
他並未回答般若的問話,只站在那裡,冷冷地看着面前一衆人等緩緩靠了過來。
金無銀與高三二人見梟夜停下來並不離開,皆知他是想在此斷後,讓“破軍”先走。而且金無銀也知道,以傳聞中的梟夜之能,合金蠶門衆人之力可能都攔不住對方。
但他卻知道,在金蠶門,自己卻有着絕對的優勢。
蠱毒!
金蠶門四周所埋暗蠱,都是爲防備江湖中人。而蠱毒卻不似毒藥,並不以武功高低而致毒性降低,不論何人中蠱,只要發做起來,都會削弱其功力,雖不致束手就擒,但想逃出金蠶門,機會卻是渺茫得很。
正因如此,金蠶門門派雖小,近幾十年來,敢真正敢來此挑釁的也絕無幾人。而這,也是江湖中人將這個籍籍無名的門派與四川唐門一併視爲江湖中最難惹的門派之一。
金無銀知道,梟夜也一定明白這個道理。只要在這裡,就算動手,他也必畏首畏尾而不敢放手一搏。
所以,金無銀已佔了一個極大的贏面。
而另一個更大的贏面,那就是這個喇嘛——般若!
他雖未感受到梟夜那一掌之威,但從般若神情自若地接下一掌,便知這個和尚的武功應該比梟夜差不了多少。
更何況,這個身形看似魁梧的喇嘛,竟然還有一身令人匪夷所思的輕功。如此境況之下,梟夜當是插翅難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