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陰城位於淮河之南,原屬吳越,後吳越爲楚所滅復爲楚地。
淮陰地處南北要衝,即有邗溝溝通江、淮,又有陸上幹道—善道通達南北,故成爲春秋戰國列強爭奪的重要地區,先後爲吳、越、楚所有。始皇二十四年,大將王翦滅楚,以淮海之地置東海郡,治郯城、淮陰六縣。淮陰雖不是郡治所在,但因交通便利,南北過往客商多數願路過此處,所以治內也是一片繁華之象。
一路上韓信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二人說着話,想套問出二人的來歷。不過這叫虞妙弋的女孩子看上去一片天真爛漫,倒是出奇的聰敏,對話中絕口不談自己的身份。到最後韓信也只是問出個大概,僅僅是知道他們兩人是主僕關係,從泗水郡的相城來,轉道路過淮陰要去會稽的吳城。最後說的韓信也覺得無趣,懶得繼續去套話了,一心想着安心吃完晚飯就行了。
進了城門,穿過了熙熙攘攘的鬧市。淮陰是吳越名城,曾先後受吳、越、楚三個強國所治,一路上自然會經過許多歷史名勝之處。虞妙弋是第一次出遠門,看着什麼都覺得新鮮,一路上拉着韓信問個不停,善無起初還會有些警惕的不時回頭看着韓信,後來見韓信並沒有什麼不規矩之處也就不再過問。見到了晚膳的時間,三人便找了家酒肆用膳。
“小二,再來一斤牛肉。”韓信在和一堆碗碟奮戰中抽出空來,高舉筷子擡起頭來,張嘴含糊不清的喊道,嘴裡咀嚼的雞腿差點噴了出來,完全不顧桌邊的虞善二人目瞪口呆的表情。
善無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粗俗的人,吃東西的時候從來都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大氣異常,看完韓信的吃相後突然覺得自己其實還是很斯文的。
虞妙弋就更別說了,從來沒見過有這種吃法,不禁莞爾:“你餓了多少天呀。“
韓信停了下來,把嘴裡的食物嚥了下去,擡起頭想了想,一本正經道:“記不清了,上次吃飽好像是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說完呲嘴衝虞妙弋一笑,接過店小兒上的牛肉繼續專心的大吃。
二人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韓信吃了小半個時辰,終於等到韓信放下了盤子,二人這才長舒一口氣。
“吃飽的感覺真好。”韓信喝了口茶滿足的打了個飽嗝,剔着牙說道:“這下又可以好多天不吃飯了。”
你屬駱駝的呀,還好幾天。善無心裡忍不住大罵道。
這次出來的匆忙,盤纏帶的並不是很多,要是被韓信這種吃法,沒幾天就要吃破產掉了。善無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他彷彿看見了自己孤苦伶仃,帶着大小姐一路表演胸口碎大石一路乞討回吳城的樣子。
善無暗自打定主意:待會一定要甩掉這小子,不能由着小姐性子來。
虞妙弋倒是沒考慮那麼多,笑盈盈的看着韓信,只是覺得他非常有趣。
看見二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自己,韓信恍然,琢磨着自己應該表現的有些不好意思纔對,於是‘靦腆’的衝虞妙弋‘歉然’微笑,道:“那個,你是不是覺得我太能吃了呀,其實這只是我的表象,你可以試着發掘我的內涵。”
虞妙弋鄭重其事的樣子點了點頭,道:“你是我見過最會吃的人。”
韓信嘿嘿一笑,道:“還好你沒說我是你見過最會吃的動物。”
出了酒肆,韓信全然忽視了結賬時善無那想殺人的眼光,一路上和虞妙弋有說有笑,
“前面就是城西的望月樓了,雖然城東的水鳳樓價格更便宜點,但那裡人流來往頻繁,大多是客商之流居住的,我想美女你應該不願意沾惹那裡的俗氣吧。”
最初韓信打的只是蹭頓飯吃的主意,現在不同了,吃飽了心情大好,於是加倍的對這虞妙弋獻殷勤。一路上韓信說着各種各樣的傳說故事,逗得虞妙弋笑個不停,她畢竟年紀幼小,人雖然聰明可也沒什麼心機,從小到大又沒見過這麼有意思而且年齡相仿的異性,一來二往就和韓信混的很熟,對他全然沒有了防備,圍着韓信唧唧喳喳說個不停。
虞妙弋雖然着着男裝,可眉目間的嬌憨少女神色仍然掩蓋不住,又聽着韓信說的故事入神沒刻意去掩蓋女態。引來路人的目光連連,交頭接耳,紛紛注視這個相貌清麗至極的‘少年’,她自己倒是渾然沒有發覺。
幸好此時已近傍晚,所以路上行人不多,再加上善無這個招牌‘終結者’的表情站在前面開道,一些心懷不軌的青皮無賴也不敢前來招惹。
這時韓信正指着路邊的一座高樓在說着前世看過的白蛇傳,虞妙戈則聽着入迷,目不轉睛的盯着韓信生怕錯過任何一句。
一旁的善無看着眉頭大皺,想起了虞公這次接回虞秒弋的意思,心裡一陣不安。
走在前面的善無突然停了下來,轉身打斷了二人的談話,道:“韓公子,天色已晚,你也該回去了。聽你說來前方的客棧也已不遠,我看這樣吧,你不妨告訴方向,我們自行過去即可,也不勞駕你帶路了。”
韓信何等的聰明,混跡市井這麼多年也早已精通人情世故,哪會聽不出善無的弦外之音,知道他這是在提醒自己離開。他雖然混跡於市井之間,時常靠他人接濟爲生,可是心氣卻很高,也不想強留着去自討沒趣。當下也不再猶豫,點了點頭,向善無指明瞭去客棧的方向,就準備告辭。
轉身前眼睛餘光微微看了眼一旁的虞妙弋,心在忽然有些莫名的失落。
虞妙弋看着韓信轉身就要離去,眼中流露出不捨。雖然只是和韓信認識不到半日,卻交談甚歡,心中早已把他當成了好朋友一般。
伸手抓住了韓信的胳膊,說道;“韓哥哥,要不你再送我們段路吧,你剛剛和我說的白蛇被那個法海壓在了高樓下,後面到底怎麼樣了?”轉身又看向善無,目光中盡是哀求之色。
那個年代的男女之防遠沒有後世那麼嚴格,況且虞妙弋畢竟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情竇未開,對韓信只是覺得喜歡與之相處,就如同喜歡的小貓小狗一般,所以抓着韓信的手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韓信可大不相同,二世爲人現在也有差不多二十的年紀了,早已略通男女之事了。再加上以前混跡網吧的時候,沒少看見身邊的大一些的人觀摩日本愛情動作片。被虞妙弋溫潤的小手抓住,不由心中一蕩,只覺得她的小手柔若無骨,溫如暖玉,邁出去的腳很不爭氣的縮回來了。
善無看着虞秒弋哀求的神色,心中一軟。這段時間的相處,二人雖是主僕,可虞妙戈卻一直視他爲長輩,他對虞秒弋也是喜愛異常當着女兒一般。這次來接她回去的目的雖然沒有明說,但依虞妙弋的冰雪聰明,早已猜出了一二,所以一路上一直悶悶不樂的樣子,今天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麼開心。
心中一陣不忍,最後總算勉強的點頭答應了,心裡想到小姐年紀幼小哪懂的什麼男女之情,看見韓信只是有個說話的玩伴覺得有趣而已,有自己看着料想不會有出什麼意外。
等明天離開了淮陰城,韓信自然也就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
虞妙弋看見善無點頭,開心至極,連忙催着韓信趕緊說後面的故事,連帶着走路的步子也刻意慢了下來。
“後來呀,那個許仙終於知道了自己被法海矇騙,傷心欲絕,竟然跳崖殉情。”一旁的虞妙弋“啊”的一聲驚呼,急忙問道後來呢。韓信不慌不忙的繼續忽悠下去。
“卻沒想到許仙跳崖後居然掉到崖邊的百年大樹之上沒死,還在在樹洞中發現了前輩高人東方不敗留下的葵花寶典,最終苦練了一年最後神功大成,躍上了崖頂去金山寺去拯救自己的娘子。白素貞被壓在塔下也始終不肯相信相公會出賣自己,靠着數百年的修行一直在苦苦掙扎,並且堅持相信自己的相公會身披金甲踩着五彩祥雲,在一個萬衆矚目的日子裡接自己回孃家。”
“只見天空一聲巨響,許仙終於閃亮登場,和法海大戰了幾天幾月,最終代表了月亮消滅了法海,從此和白娘子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
虞妙弋入神的聽着韓信融合了倚天屠龍記、大話西遊和美少女戰士的新白蛇傳,直到聽到最後的圓滿大結局才拍了拍胸脯,長舒一口氣,呆呆的看着一邊,美目中流動着異樣神采,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天色已經漸晚,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印在街道上,印在虞妙弋正出神的小臉上,便彷彿有一層聖潔的光輝。韓信本來在胡謅時眼中滿是戲謔的眼神,目光移到她的臉上卻定住了,久久沒有移開。
虞妙弋雖然年紀又小,容貌有些稚嫩身材也未成形,可眉目之間已有傾國之色。韓信沒由來的一陣心慌,只覺得有些不知所措。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整天想着的都是怎麼更好的活下去,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這個時候,韓信心裡想的居然是,只是希望這一瞬間能一直停留下去。
虞妙弋回過神來的時候,看見韓信愣愣的看着自己,有些奇怪,輕輕的推了推他,問道:“韓哥哥,你怎麼了。”
韓信被她這麼一推頓時回過神來,連忙嘿嘿傻笑幾聲掩飾自己的尷尬,擺了擺手說;“沒事,沒事,我剛剛在想再給你講個更好聽的的故事呢。”心裡想的卻是要不要跟這小妹妹講以前自己看的一千零一夜,這個估計沒一年半載講不完,這樣一來自己不僅有美女相伴還能混張長期飯票。
這時只聽見一直沒吭聲的善無冷哼道:“我們是沒事,不過你有事了。”
前面不寬的路口堵着二十幾個年輕人,當首的那中年男子披着秦軍的制式軟甲,臉上一道顯目的刀痕,左手把玩着掌中的佩劍。雖然是笑着看着韓信三人,可是誰都看得出來他笑容中不懷好意。人羣中有七八個穿着秦軍中的材官輕甲,佩戴着刀劍,其他的人則是着着布衣,握着長短不一的木棒,衆人皆不懷好意的看着韓信。
已經到了晚飯的時候,街上也並不是太多的人,突然路口堵着一羣人,那自然是來找麻煩的,所以善無纔會有此一說。
旁邊的寥寥的幾個路人似乎也發現了這裡的不對勁,紛紛繞道而行。善無皺了皺眉頭,他此行是爲了接虞妙弋回吳中,不想多生事端,更何況對面的一羣人里居然還有秦軍的將領和士卒。默默的走到虞妙弋面前,不由分說的把她從韓信身邊拉開站到了一邊,自己則擋在她身前。
虞妙弋也看出了這羣人是衝着韓信來的,有些憂心的看着韓信,又轉目過來看着善無,嘴脣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見善無緩緩的搖了搖頭。猶豫了下還是輕聲的對一邊的韓信說道:“你好像有麻煩了。”
韓信苦笑,收起了臉上一直掛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不是好像有麻煩了,是肯定有了。